田亮和納蘭再次來到玉龍布莊,就是來看這裡的客流量如何。“這不是二弟和納蘭兄弟嗎?快請到後屋歇息歇息、喝杯茶。”陳瑞謙趕緊過來打招呼。
“大哥不用客氣,我們兩個是路過,看您挺忙的就沒打招呼。”
“忙好啊,不忙怎麼能賺錢呢?”
“如果是再給您加點事做,能承受得了嗎?”
“沒事兒,店裡並不是大哥一個人。府上還有新樣布匹?”
“有一種叫錦綸彈力布,比較厚重,這不是快到秋天了嗎。”
“二弟說的錦綸、彈力是什麼意思?”
“錦綸就是一種化纖材料,是用針織方法織出來的,就是因爲這個纔有彈力,就是有鬆緊,穿着很合身。”
“讓你這麼一說,大哥還真想做一件穿穿呢。”
“您剪下來一塊就做嘛。這個錦綸布還有提花的呢,你給全家每人做一件,男的只能做深顏色的了。這種布料有兩個不足,一個是怕熱,一個是怕掛,就是一個木刺也能掛出來一條,還弄不回去。必須馬上把掛出來的剪掉,最好是把線頭燒一下。對了,我這裡有個打火機,這麼按一下就出火了,再按一下火就滅了。可別燒大發了把衣服都給點着了啊。沒說這個東西怕火嗎?”
“等一等、等一等,大哥看看你這個打火機,用它生爐子也可以吧?”
“自然可以,估計能用一個月吧,就送您了。”
“這可是個好東西了,多謝多謝。”
夥計大張湊過來了,兩隻手在褲子兩邊蹭了好幾下,不好意思地說:“掌櫃的,能不能給小的看看二少爺給您的寶物?”他指的是打火機。
瑞謙趕緊遞給他說:“你看看吧,真是個寶物,按這兒。”
“我的娘,差點沒燎了眉毛,這麼快當啊。怎麼弄滅了啊?”
“你把按着的手鬆開就滅了。”
“兄弟,你怎麼知道能用一個月呢?”
“我也是估摸着的,這裡邊有半下的汽油,汽油燒沒了就不能用了,這是一次性打火機,據說以前有可以灌進汽油的,我們去晚了。”
“那個什麼油用沒了這個玩意就不能用了不是太可惜了嗎?”
“那有什麼辦法?另外再買一個就是了。”田亮很爲這些男性劉姥姥惋惜,什麼都沒見過,包括堂兄這個讀書人,當然也包括自己的老爹。
進府庫拿貨物一點都不背諱納蘭,納蘭心裡很感動,不是王爺信得過的人恐怕邊兒都摸不着。能被王爺信任就是自己存在的價值,也是以後的進身之階。別看納蘭愛說愛笑的,從來沒和任何一個人提起府庫裡任何的商品。
雲兒在中午午睡沒人的時候,隔空搬運了四匹錦綸彈力布,還有兩提花你尼龍紗。這種尼龍紗是專門做絲巾的。
拿到房間,雲兒把尼龍紗順長裁開,一尺半寬、四尺來長、帶毛茬的兩邊用縫紉機縫好,兩端部份縫上了比較簡易的流蘇。一條絲巾就完成了。
尼龍紗又薄又輕,幾乎是沒有重複的,色彩斑斕,什麼花色都有。雲兒對魚兒水兒說:“趕緊的,一個人挑幾塊喜歡的。”
“啊?讓奴婢挑啊?這好嗎?”
“別給我磨嘰,趕緊的。喜歡什麼樣的就挑什麼樣的,回頭你們兩個還得照我的方法給這些尼龍紗封邊呢。封邊之後就可以拿出去賣了。哎,清風道長,你覺得應該賣多少錢一條?”
“還是您說了算吧,這些女人用的東西,爲兄實在是外行。”
王爺說:“這些東西你們兄妹兩個就做主了。我去前院看看,中膳就在福晉那裡用了。”
說着就走了,他是怕魚兒水兒不好意思拿絲巾。
王爺一走,魚兒水兒就自在多了,敢說話了:“主子啊,這麼好的東西不能賣便宜了吧?奴婢已經挑花眼了,看着哪個都好。”
“還是我給你們挑吧,兩個鄉巴佬,就喜歡大紅大綠的。給蕊兒用鮮豔一點沒關係,你們用就太招人了,回頭讓人拐跑了,肚子裡的孩子也成了人家的。”
幾個年輕人笑得前仰後合的。
用了兩個時辰的功夫,做出來不少絲巾,先拿去玉龍布莊試賣,有人買了以後陸續再弄。還有四匹深色錦綸布、彩色錦綸提花布。都檢查好了,帶到了瑞謙的店裡。店裡的掌櫃加夥計,一個個的瞪圓了眼睛,誰也沒見過這種好看得無以復加的布料。錦綸提花布看樣貌就是很高檔的布料,它的質量確實好,不能賣便宜了,就八十文一尺。
絲巾也被疊成長條掛在架子上,錦綸提花布放在櫃檯上。田亮和納蘭坐在後屋靠門的地方,聽瑞謙怎麼賣新產品。
“陳掌櫃的,這種布料好像是新來的?很漂亮啊。”有客官上來搭茬了。
“是新來的,剛上櫃臺,這個叫錦綸提花彈力布,您不妨橫着輕輕拉一下。”
“真的耶,有鬆緊呢。上面的花兒真是好看極了,這是多寬的幅面?”
“四尺五。”
“多少錢一尺?”
“八十文。這個布料很結實,只要不掛線不沾熱,包您穿個五年八年的。”
“裁剪上有要求嗎?”
“您就按着布料本來的樣子裁就是,千萬別因爲它有彈性就拉緊了,那樣尺寸就小了。”
“我買五尺可以嗎?”
“可以可以,這個布料有四個花色品種,您自己選,喜歡哪個就裁哪個。”
“我要這個帶金線牡丹的。”
“您很有眼光,牡丹就是富貴的別稱。您的身材穿這個再合適沒有了。”
“我怎麼覺得這個布料比錦緞還好呢?摸着絨呼呼的,很厚實,一定很壓風。您裁布的時候還要用剪子剪啊?有什麼說道嗎?”
“說道倒是沒什麼大說道,就是這個布用手扯不開,太結實了。用剪子剪開是爲了布料不斜扭。”
“這種布料明天還有嗎?我的意思是想告訴妹妹一聲。”
“這個就說不好了,如果賣得快就可能沒了。”
“那我就直接給她買一塊算了。那些漂亮的綢子是做什麼用的?”
“那個是絲巾,就是年輕女子纏在脖子上,多少能擋些風寒,顏色也靚麗。”
“多少錢一條?”
“三十文。”
“您給那個綠色帶藍地兒的拿給我。太好看了,才三十文。”
這位女士走了沒一會就來了一位四十來歲的男士。身材魁梧,高大粗壯,一部絡腮鬍須,比張飛還要威猛。
“掌櫃的,買一塊結實一點的布料。”好嘛,說話嗡嗡兒的震人耳朵。
“這位客官,想買什麼質料的?”
“不管什麼質料結實就行。”
“您是做衣服還是做披風?”
“做件袍子,就這個黑的,厚實。”
“這位客官,這種布料怕掛。”
“你以爲我是砍柴的?沒事我掛它做什麼?看我這身材幾尺夠用?”
“五尺儘夠,八十文一尺。”
“給你一兩銀子不用找了。”
“您別介,在下給您夫人來五尺,這個提花的做件旗袍很漂亮。”
“你這年輕人不錯嘛,只是我家在山西,也罷,總有回去的時候。你是店裡掌櫃的?一點不貪便宜,好人品。”
“您過獎了,如果您覺得架子上的絲巾好看,在下送您一條給女兒用?”
“好好好,我還沒看見呢,小丫頭就喜歡這些,再給你半兩銀子。”
“不用不用,都在您的一兩銀子裡了。”
“多謝、多謝,後會有期。”說着抱拳施禮,拿了布料離開了。
剛剛離開就進來一位老者,瑞謙知道這位老者絕對不是販夫走卒一類的人,有可能是同行。
“陳掌櫃,久仰了。”
“您客氣了,您認識在下?”
“你人我是沒見過,字號卻是如雷貫耳。皇上欽點的皇商啊,不得了。”
“謬讚了。您這是……”
“隨便看看。方纔有個年輕女子從你這裡出去,拿了一塊咱們大清沒有的布料,很出格的布料,太漂亮了,最適合三十歲以上的婦人做旗袍。”
“您高見。那個布料不是咱們大清出產的。”
“要不說你門上那塊金匾不簡單呢,看樣子陳掌櫃的路子很寬哪。”
“您笑談了。”
“陳掌櫃,老夫說話一向坦直,說錯了莫怪啊。以你的店面和店裡的布匹來看,你絕對不是那種腰纏萬貫的富商,反而倒像是個讀書人。而且姓陳,漢人是也。老夫是聽說啊,你是已故正藍旗參領陳將軍的庶子。憑你的身家,怎麼都不會有皇上的御賜金匾。你是憑什麼得到的呢?就是你有親戚在朝堂上也是個漢官。”
“這位先生,您和大明朝的東廠有聯繫吧?居然把在下調查得這麼徹底。在下從來都沒憑什麼,就是老實經商、童叟無欺。您也說了,在下像個讀書人,您猜對了,在下就是個窮書生,因爲沒有飯吃了,家中有妻兒老小,只好經商。”
“哪裡有這麼簡單?身後沒有一棵參天大樹,你在這條街上真是站不住腳。”
“您老人家是買布呢還是……”
“沒別的意思,老夫也是布莊掌櫃,勤勤懇懇經商四十多年,也是童叟無欺,到頭來竟不如你這書生出身的年輕人,能得到皇上題匾,這是金字招牌啊,怎麼也能在這個地界揚眉吐氣一百年。老夫的意思是能否和陳掌櫃的聯手?”
“您開玩笑了。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在下和您無親無故,爲什麼要和您聯手呢?也不是在下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看樣子陳掌櫃是個胸無大志的人,就這麼一個小店,能發達嗎?”
“在下並沒想發達,夠吃夠用足矣。”
“當真不聯手?”
“沒這個想法。”
“告辭。”
“不送。”
整個過程都是田亮和納蘭親眼見的。這個老頭還真橫,和皇商較勁,好玩。“
田亮說:“大哥,兄弟馬上回府,把情況和東家說明,儘快加派人手保護您。”
“哪兒來的這麼個老頭搗亂的?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井水不犯河水。沒事找什麼麻煩嘛。”瑞謙心裡很煩,抱怨了兩句。
“您放心,他想起什麼幺蛾子也得掂量掂量。”
納蘭留在這裡,田亮回府。王爺正好在飛雲樓,田亮把情況和王爺一說,王爺琢磨了一會兒不得要領。看人家有金匾還橫着來,這人肯定有後臺。你再後臺也不能和皇上對着幹吧?能和皇上對着幹的只能是太后了。可能!很可能,她不是對着幹是試探!
田亮回家把情況和老爹也說了,老爹沉吟了一會說:“有可能是太后在試探你大哥,看他是不是個唯利是圖的人。”
第二天,田亮帶着五六個身着便衣的親兵來到玉龍布莊。親兵自然是不進店了,田亮進了布莊,到了後屋。瑞謙跟進來告訴田亮,那個老頭沒來。田亮把王爺和老爹的想法告訴了瑞謙。瑞謙說:“他要真是試探就好說了,咱們沒有野心也不想成爲京城第一家。隨他怎麼試探。”
正這時那個老頭又來了。態度比昨天謙和了些,見到田亮還拱了拱手。
“陳掌櫃的想好了沒有?怎麼着也得給老夫一個答覆啊?”
“太簡單了,在下還是自己經營比較好。”
“你也不問問老夫手上都有什麼布匹,老夫都拿過來,你六我四分成如何?”
“您就別費這個心思了。您的布匹再好也是您的,您自己經營多好?在下這塊金匾是貴重,可也的一兩銀子一兩銀子的賺吧?不想投機取巧占人家的便宜。您請回吧。”
“這個讀書人哪,想事兒就是迂腐。老夫就是想借着你的這塊金匾把生意做大,你我都能得個實惠不是?”
“您還是自己個兒實惠吧,在下是有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飯,不願意和別人摻合。”
“老夫不是別人,是內務府的。”得,繃不住了。
“既然是內務府的,離皇上那麼近,求皇上也給寫塊金匾不就齊了?”
“你這人哎,能和內務府聯手做生意還能少了你的?”
“在下也不知道您是內務府的哪位大人,就覺得您是上京繞着獲鹿走,繞那麼大的圈兒幹嘛?就算皇上不給題匾,內務府這麼大的名號做什麼生意不行?您該幹什麼幹什麼吧,別耽誤在下做生意。這位客官要買什麼布?”好嘛,把老頭給晾那兒了。
老頭倒是沒和瑞謙急,就在店裡東看看、西瞧瞧,也沒有被人撅了之後的憤憤不平,轉夠了悄悄走了。田亮示意一名親兵遠遠地跟着這位老者,看他倒是往哪兒去。一個時辰之後,親兵回來了,悄悄告訴田亮說:“那老頭進宮了,還有腰牌呢,大搖大擺的就進去了。”
“好,我知道了。”
田亮回府以後找到王爺,把情況跟他說了,王爺說:“我進宮去向皇上稟報。賣點布也跟着裹亂,還四六分成,你老幾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