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從東側起居室的外間找到了很多異域的小學生課本、珠算課本、小學生作業本、鉛筆、卷筆刀、橡皮等學習用具。王爺說了,現在可以開辦掃盲班了。以後府上的商號越來越多,需要的掌櫃和記賬先生也越來越多,還是府上的人可靠。雲兒就開始準備。除了這些用具還有桌椅板凳、黑板、粉筆、筆擦,和教學用算盤。珠算課就由三品長史陳先生擔任了。掃盲班分男班和女班,女班的夫子就由凌娟擔任,男班是世子奶孃的丈夫蔣清河擔任。先生不但要教導世子,還有經管府上經商款項、長史職責,就不擔任主課了。其實珠算課並不輕快,報名學珠算的人有的連一點基礎都沒有。任務還是很重的!凌娟就負責府上的二百名丫鬟婆子的掃盲,雖然人數比較多,但是大多數是宮裡來的,懂規矩。就是奶孃家裡的事讓人撓頭。別的府上,別說世子奶孃,就是任何一位小主子的奶孃都被高看的。史料上記載,康熙皇帝的保姆,還不是**母,一直照管着康熙的日常起居,一直跟到很大年紀,老了不能服侍了康熙還給她一個“奉聖夫人”的名號。就是一般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的奶孃,奶兒子不吃奶也是一直跟在身邊的,府上沒有大的變動就能一直跟到終老。可是蔣奶孃的家人都在鄉下,有自己的田產。
福晉一直對蔣奶孃很少回家不理解,時間長了就問她是怎麼回事。蔣奶孃長嘆一口氣說:“福晉,奴婢的家說不得!說了就讓人出不來氣!奴婢是童養媳,五歲進的蔣家,就是家裡太窮了賣給他們家的。來了就幹活,家裡的所有活計都歸了奴婢,洗衣做飯、收拾房間、做衣服做鞋,還要餵雞餵豬。每天累得直不起腰還要挨婆婆打罵,您道爲什麼?就是奴婢的公爹在奴婢進門半年以後去世,婆婆就說奴婢是掃把星剋死了公公。可是奴婢沒進門之前三年多的時間公爹就在生病!這還不算,奴婢的那口子除了教給附近村子裡的孩子讀書,其它時間就捧着一本書,橫草不拿,油瓶倒了都不扶。還有更讓人不能喘氣的是奴婢的小姑子兩口,自己連日子都不能過,在孃家還吆三喝四的。小姑的丈夫還是個賭鬼,賭一次輸一次,把奴婢的家給糟蹋到家徒四壁。沒辦法奴婢只好進城給大戶人家當丫鬟,把月例交給婆婆,想讓家裡的日子好起來。可是奴婢的這點月例都被小姑哄了去給她丈夫還賭債,怎麼也還不清!後來奴婢索性就不回家了,家裡的兩個孩子大女兒蔣嫺跟奴婢一樣在家裡挨打受氣還要累個半死。兒子蔣濤是男孩就成了活祖宗,被婆婆和那口子寵溺得無法無天,他老子是教書先生,蔣濤卻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天天滿山滿嶺地野、瘋玩,上樹扒牆,飛檐走壁。奴婢連個指望都沒有了。對不起福晉,奴婢說的這些給您添堵了。”
“沒事沒事,真不知道你的日子這麼難。這樣,我吩咐人把西路的一套裝雜物的四合院收拾出來給你們一家住,你家蔣先生負責給府上不識字的掃盲。你兒子女兒也來上課。”
蔣嬤嬤一下子跪在福晉面前,不住地磕頭謝恩。然後說:“奴婢也想一家人在一起過日子,就怕婆婆她……”
“她還反了?這裡是王府不是民間大雜院,難不成還在府上使威風?如果蔣濤再不規矩起來以後怎麼辦?總得讓他有個前程!他是世子的奶哥哥,總跟別人不一樣吧?咱們府上風氣好,也許就會受大環境的影響,會潛移默化。”福晉現在也是滿嘴的異域詞彙,大環境就是其中之一。
這樣蔣嬤嬤一家就搬來王府了。原以爲蔣嬤嬤的婆婆換了生活環境會有滿足感,飲食上也改善了很多。但是這老太太有點“二”,看到王爺福晉的寢宮,就跟兒子鬧,說自己是這裡年紀最大的,應該住最好的地方,把兒子差點沒嚇死,低聲訓斥道:“娘你長了幾個腦袋在府上胡說八道的?那是王爺的寢宮,是你想去就去的地方?”
“那也得住前邊帶翹檐的房子!王爺四十來歲吧?我都六十多了,孝敬老人也不懂?”
“你是誰老人?是教書先生的娘,不是王爺的娘!怎麼越老越糊塗啊!”其實她不是糊塗,是愚昧無知。根本不懂得是非曲直。哪有當婆婆的打罵兒媳的?哪有把兒媳辛苦賺來的錢給女婿還賭債的?這樣的人也就是一直糊塗到死,然後轉生有機會讀書才能明白做人的道理,跟她講什麼都是對牛彈琴。
讓福晉撓頭的不光是蔣嬤嬤的婆婆,還有她的兒子蔣濤。已經野慣了的孩子讓他收斂真不容易。眼瞅不見就沒了影子,到處找吧,喉嚨喊破了也沒個回聲。蔣嬤嬤都要哭死了,她丈夫也是紋絲不動,根本不去尋找,還是手裡拿本書,好像有多大的學問。他的目的是要能看見的人看見他在讀書,不是吃軟飯的。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蔣濤被田亮和納蘭“捉拿歸案”,原來他是去了園子,看見樹上有結的毛桃,就上樹摘桃了。邊摘邊吃,然後就睡着在樹上了。有親兵看見蔣濤上樹的速度可謂神速,跟猴子沒什麼區別,但是對於有着高超輕功的田亮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抓着襖領子就從樹上下來了。
“叔叔、叔叔,您比濤兒厲害多了,您教給濤兒功夫吧。”
“不行,我的功夫不教給惹禍的人。”
蔣濤是世子的奶哥哥,應該是和世子最友好的人,但是蔣濤最討厭的就是煊世子。因爲煊兒生來就皮膚白淨,長相俊秀,蔣濤就說煊兒是小白臉子,沒好心眼子。身邊還跟着兩個不男不女的半大小子,真是讓人噁心。蔣濤的體質相當好,因爲滿山滿嶺地跑,練就一副結實的小身板,很多男孩都有鬥雞因子,進府就想着收拾收拾小白臉。倆人在巷子裡相遇的時候就交手了。別看煊兒長的俊秀白淨,力量並不比蔣濤小,他也是每天練功的,身邊還有兩個幫忙的小太監。於是四個人就打在了一起,三對一把蔣濤一頓臭揍。煊世子雖然不是跋扈的性子,卻是天生的高貴,府上的人除了阿瑪額娘和姥姥姥爺,誰不給他請安問好的?忽然間就上來一個打他的,那還能客氣?三對一也好,一對一也好,反正是把奶哥哥好頓收拾。
蔣奶孃知道了,嚇得魂飛魄散!這還了得?冒犯了世子那是大不敬,還和世子打在一起,不就是大逆不道了?蔣奶孃在福晉面前發瘋一樣地磕頭,生怕王爺一句話蔣濤就沒了小命。蔣清河是三代單傳,到了蔣濤這一輩還是隻有他一個男丁,要不然也不能寵溺成這樣,太歲頭上動土!
煊兒也被姥爺先生罰站了,兩個小太監是罰跪。煊兒身上沒有傷,兩個小太監可是掛了彩。一個鼻子出血,一個肩膀給蔣濤咬了一口。跪在那裡鼻涕眼淚的,一副可憐相。
訓斥煊兒的是王爺:“世子大人長能耐了啊,三比一收拾奶哥哥哈。你是讀書人,他是鄉野間的孩子,你還是親王世子,有爵位有身份的人,你看你,渾身上下滾的跟泥猴一般,丟不丟人哪?”
無論阿瑪怎麼訓斥,煊兒都不會頂嘴的,這就是教養。他就看不慣奶孃家裡那個老妖婆,還有這個被老妖婆當寶貝的“二貨”。蔣濤進府那天他就和自己的兩個隨侍小太監商量好了收拾蔣濤一頓。他哪裡知道什麼奶哥哥不哥哥的,這個府上世子爺是想當然的老大,連三皇子都叫他一聲大哥,誰想給他世子爺當大哥?煊兒也是個淘氣的,就沒見過蔣濤這樣沒深沒淺的,走在牆頭上就跟走平地一樣。上樹的時候完全不顧什麼衣裳皮膚的,就是個野人!
雖然並沒有服氣阿瑪的訓斥,也承認自己太沖動了,下次一定要智取不能強攻。要說動心眼兒,蔣濤要被煊兒甩出去八條街還不止。
這次打架剛剛平息,沒幾天又打了一次。這次可是蔣濤的不對了:因爲煊兒去東路蘇州一號院凌先生那裡看掛圖,就聽見額娘院裡蕊兒的哭聲,帶在兩個小太監就躥過來了,一看蔣濤把蕊兒擠在牆上,右手還捏着蕊兒的下巴,火兒就衝上來了,一下子揪住蔣濤的小辮子,把他掄倒了,騎上就打。小太監完全充當了抻胳膊拽腿的幫兇。這次可把蔣濤收拾慘了,渾身上下都掛了傷,可着嗓子嚎叫,“小白臉殺人啦”。煊兒最討厭人家把他當女人,只有女人才是小白臉。在被田亮和納蘭拉開的時候,還沒忘了踢蔣濤兩腳。
這下子可惹着了蔣老太太,孫子給打成茄皮子樣兒,不是府上欺負老百姓嗎?說什麼也要給孫子報仇,把打孫子的柿子還是黃瓜親自打一頓才解氣。當然她的願望不會實現,就在院裡罵。蔣嬤嬤都要嚇死了,一個勁地哀求婆婆少說幾句,還被婆婆打了倆耳光。
世子爺大人被小額娘給找到飛雲樓去了,誰不知道雲主子的厲害?這下子世子一定要捱打了。身份再高也是他額娘生的,打幾巴掌也是應該的。
“煊兒你長能耐了啊,蔣濤是你奶哥哥!你知道嗎?他比你早生兩個月,他母親把他吃的奶都給你喝了,給他喂玉米糊糊!蔣嬤嬤是對你有恩的人,她的兒子你不能當仇敵看待吧?”
“額娘您知道嗎?他把蕊兒頂在牆上,把她下巴都捏青了!蕊兒是煊兒的表妹,被人欺負能裝看不見嗎?他還說蕊兒是他看中的女人,這是市井無賴!再說了蕊兒是煊兒早就看好的女人,有他什麼事?”
“你們纔多大就因爲女人爭風吃醋了?”雲兒忍住笑,跟煊兒說:“你不想在各個王府都因爲打架出名吧?兒子,太后一直找你阿瑪的把柄呢?你是想把把柄交到太后手上,說你仗勢欺人嗎?”
煊兒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一個八歲的孩子哪裡懂得這些,但是他懂得如果阿瑪獲罪就是非常嚴重的!阿瑪和自己要被砍頭,其他人都得流放寧古塔。於是哭着說:“煊兒錯了!煊兒再也不打架了。”
蔣濤那裡就慘了,竟敢“調戲”總管家的小姐!就是蔣先生也不能裝聾作啞了。親自用鞋底把蔣濤的屁股打得見了血,還說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蔣嬤嬤不知道給福晉給雲兒、給田亮賠了多少不是,然後就張羅着把蔣濤送回鄉下。冥頑不化的孩子還有什麼前途而言?就讓他在鄉下跑去吧。蔣嬤嬤的婆婆也每天呼天搶地,連王爺都敢罵。王爺的意思蔣嬤嬤的婆婆是罪魁禍首,不是她的寵溺蔣濤不會這麼沒天沒地的。
就在這個時候凌娟出現了,對王爺說:“不知王爺是否信得過凌娟?讓凌娟試着改變一下蔣嬤嬤的兒子。”
“也好,就請凌女士費心。”
蔣濤就被帶到凌娟這裡了。
蘇州宅院如果是民房坐落在市井,就是很不錯的居所了。院子很大,
昨晚凌娟就把自己的想法跟雲兒說了,想試着把蔣濤改變改變。
雲兒問她需要什麼,凌娟說:“我記得你好像買了不少套健身器械,都是不用電的,就象大姐家小區公園裡的那些給老頭老太活動筋骨用的,還有那些足球籃球的,不但是蔣濤,世子和各個年齡段的人都能用。當然足球、籃球我這院裡就施展不開了,要不先把兵乓球案子支起來?”
“還是異域人士,我就想不到這些。你的這些主意都在高家莊、馬家河子一帶。”雲兒的話讓魚兒水兒一頭的霧水,凌娟卻非常理解這是某部經典電影裡的經典臺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