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子沫一早醒來,卻發現洛亦辰已經不在房間裡了。她動了動身子,感覺到渾身痠痛,在低頭一看,光潔的肌膚上遍佈大大小小的紅色痕跡。她的眼神黯了黯,緊緊地抓住了被單。
他總是這樣,總是無緣無故就能將怒火牽到她的身上,在她的身上發泄一番,連一句解釋都沒有。他們之間的交易已經結束了,已經結束了!他爲什麼還是這樣?!
顏子沫在牀上坐了許久,感覺到有些冷了,纔去洗了澡。看到被撕裂的衣服,正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聽到服務生的電話,說是否需要馬上把衣服給她送過來。
她心裡不禁苦笑,他每次都這樣,扇一巴掌再賞她一個甜棗麼?換好了衣服,顏子沫不想在房間裡待了,她拿着包離開時,卻不料見到了林默默。
“子沫,早!”林默默匆匆地道了一聲:“我去樓下看孟彥了。”說完,也不等顏子沫反應,就快步跑去了電梯間。
林默默爲什麼一見到她就變得那麼緊張,就好像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被她抓住了一樣?對不起她的事——
顏子沫一驚,她早上起來的時候,洛亦辰就不見了,難道……
這個想法令她渾身一軟,好像有什麼堵在喉嚨,讓她呼吸都變得有些艱難。
緩了許久,顏子沫才走到電梯,然後魂不守舍地到了一樓。走過前臺,前臺小姐問道:“小姐,需要幫您叫出租車嗎?”
顏子沫點了點頭。
前臺便拿起電話,很快,便擡頭對顏子沫道:“小姐,正好有出租車停在門口,您直接過去就可以了。”
顏子沫機械般地點了點頭,走出大門,坐上了門口的出租車。
洛亦辰看到顏子沫從大門出來,這才緩緩發動車子,跟着顏子沫的出租車,看着她回了家。
顏子沫下車的時候,似乎腳崴了一下,洛亦辰下意識地就要衝下車去扶她。可是……他脣角勾出一抹苦澀,恐怕,她現在根本不想見他吧!他昨天怎麼就被嫉妒衝昏了頭腦,那麼粗.暴地對她呢?
顏子沫回到家,將手機充上電,然後給季銘川回了一個電話。掛完電話,看到手機微信,她的目光怔了怔,然後點了進去。
自從那天洛亦辰加她之後,她就將簽名檔改成了‘生命是一種緣,不曾期待的燦爛突然在淡泊從容中不期而至。’
現在……她的目光黯了黯,低下頭,看到手腕上還殘留的淺淺手指印,將原來的簽名檔全部刪掉,改成了‘兒時玩伴摘青梅,如今滄海陌路人。’然後,直接退出了微信,下次要登陸必須還得輸密碼。
顏子沫將手機扔在了樓上,便下樓和顧雲瀾吃飯。
洛亦辰見顏子沫消失在視線裡,他在車裡坐了許久,然後將手機拿出來,點開微信。
“沫沫,對不起,我昨天真不是故意的……”
他打了一行字,然後又一個一個刪掉。改成了:“沫沫,明天有時間嗎,下班我去你公司樓下接你?”
想了想,他又將這句話刪了,握着手機,打了三個字:對不起。只是,遲遲沒有按發送鍵。
鬼使神差地,他點開了她的微信頭像,然後就看到了她的簽名檔。
兒時玩伴摘青梅,如今滄海陌路人。
洛亦辰呼吸一窒,只覺得心底有一陣悶痛。她說的陌路人,是他嗎?
洛亦辰退出她的相冊,把‘對不起’三個字刪掉,改成了:“沫沫,在嗎?”
等了一會兒,顏子沫那邊沒有回覆,他又發了一條:“沫沫,看到給我回復。”
可是等了許久,她還是沒有回覆。
洛亦辰想了想,拿起手機直接給顏子沫撥了過去。
吃完飯,顏子沫上樓時候,發現有幾個未接來電,看了看,都是洛亦辰打的。她猶豫了一下,便將手機放在了一邊。
看來她是真生他的氣了,所以不理他了……洛亦辰再看了一眼顏子沫的陽臺,開車離開。
第二天,顏子沫在顏氏辦公樓對面吃飯,忘了帶錢包,便拿出手機準備用微信掃碼支付。剛輸入密碼登陸微信,就收到好幾條信息。
“沫沫,在嗎?”
“沫沫,看到給我回復。”
“沫沫,我給你打過電話。”
“……”
全是洛亦辰發來的。顏子沫的目光淡了淡,付完款,本來想直接退出的,不過還是給洛亦辰回覆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洛亦辰上午開會的時候,也沒有將手機調靜音。可是一上午下來,也沒有等到他想聽到的鈴聲。
中午吃飯也感覺索然無味,洛亦辰正坐在沙發上看着旁邊那間空了很久的辦公室走神,就聽到了一聲悅耳的叮咚。
他的眸中劃過一絲驚喜,連忙點開微信。
是她發給他的,可是她的語氣卻明顯透着冷漠疏離。
她說,‘請問有什麼事嗎?’
他斂下長睫,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回覆道:“沫沫,下班有時間嗎?”
顏子沫剛剛走出餐廳,就看到手機閃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可能比較忙。”顏子沫直接回複道。
明顯敷衍拒絕的口吻,她是真的生他的氣了。洛亦辰頓了半分鐘,打過去一句話:“沫沫,那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明天?”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他的問話,顏子沫心底無端地便涌起了一股怒火。他這樣耍她真的有意思麼?當時在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他就說了,他喜歡的女孩他四歲時候就認識了。所以,他根本不喜歡她,卻要三番四次地佔着她不放,就算之前他回國那次是她家人將她送過去,可是,他對付了顏氏,該還的也還清了。就算是她喜歡他,也不能讓自己的感情被這樣輕賤的對待!
洛亦辰等了不到一分鐘,就收到了顏子沫一長串的回覆:“洛先生,我想我們恐怕不適合單獨見面吧?我現在和銘川有婚約,不太適合出去見別的男士,就算我們以前是朋友,銘川不介意,但是如果被媒體捕風捉影就不好了。而且,以後不要叫我‘沫沫’了,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將手機上的文字讀了好幾遍,洛亦辰忍住想要將手機摔出去的衝動,一個字一個字地打過去:“你是要故意否定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顏子沫的心猛地收緊,她的話必然觸怒他了,隔着網絡,她似乎都能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只是,心底的傲氣讓她不願意服軟:“生氣了?你又想拿什麼手段來威脅我?顏氏嗎?你已經動過手了。那唯一能逼的只有我了吧?讓我丟盡臉面被所有人唾棄,讓我毫無尊嚴只能一死?我受夠了,你要動手就動手吧!”
有一種尖銳的痛從心底蔓延開來,張牙舞爪,瞬間將他的心臟抓得血肉模糊。洛亦辰握着手機,臉上的表情冷得彷彿結了冰,只是他的眼底卻帶着一陣恍惚,霧氣一般,將他整個人映襯得也變得朦朧起來。
辦公室裡很靜,空氣變得有些凝滯,有一種化不開的悲哀沉沉地瀰漫在明淨的空間裡。
‘那唯一能逼的只有我了吧?讓我丟盡臉面被所有人唾棄,讓我毫無尊嚴只能一死?’
‘我受夠了,你要動手就動手吧!’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她剛纔的話,一字一句,凌遲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突然之間,他發現,對顏氏,對別人,他都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對她,他真的束手無策。
束手無策!
他從小就喜歡她,第一次準備好了禮物想要表白,卻親耳聽見她說她喜歡別人。當時他只覺得一盆冷水將他從頭到腳澆了個通透,唯一能做的,只有逃避。
四年後,他回來,他只能用交易將她束縛在身邊,可是她依舊不愛他,他一次一次失望,卻依然還是無法做到放手。
他從小父母寵愛一切順利,在他的世界裡,不知道妥協兩個字怎麼寫。他聰明沉穩,將盛世洛城發展得越來越大。可是,卻不知道怎樣得到她的心。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不懂怎麼去愛,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留着她,卻不料,還是把她弄丟了。
到了現在,她的那句話,‘讓我毫無尊嚴只能一死?’讓他感覺到從靈魂升起的一陣悲哀。
他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他只是希望她能愛他,或者,即使她不愛他,她天天陪在他身邊也好。在他25年的時光裡,從沒有過什麼東西,是他如此想要抓住,卻偏偏得不到的。有誰能教教他,到底怎樣才能留住她,卻不是逼她?
下午一點五十,潘樂敲了敲洛亦辰的門,提醒道:“洛總,ZF公司的Simon先生到了。”
洛亦辰點了點頭,拿起文件走出辦公室。
潘樂見洛亦辰臉上明明沒什麼表情,卻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今天他的boss身上透着濃得化不開的落寞。
只是潘樂接下來的時間裡卻再沒有研究洛亦辰情緒的功夫,因爲就從和ZF公司開完會之後,整整一個月,整個盛世洛城都陷入了一種空前緊張的工作狀態裡。
各種會議、飯局、報告安排得滿滿當當,潘樂接過從財務總監那裡交上來的報告,盛世洛城在最近的一個月裡,創造了過去半年才能創造的業績。而同時,每個員工的加班記錄都填得滿滿當當。
其中,每天的加班記錄上,都有他們大Boss洛亦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