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子沫腦袋嗡地巨震,她猛然擡眼望着洛亦辰,只覺得心底霎時一片空白,可是,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卻一直不斷響起:“沫沫,嫁給我吧。”
沫沫,嫁給我吧。
沫沫,嫁給我吧……
洛亦辰明明身上已經被凍得透了,甚至胸口被顏子沫眼淚打溼的地方因冷風一吹,便是徹骨的冰涼,可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身上卻因爲緊張,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他望着她,她似乎真的被他嚇到了,小嘴微張,有些紅腫的眼底寫滿了震驚,還帶着一層恍惚。時間好似突然定格了一樣,她不說話不表態,他的心底更是越發沒底。
可是,他卻不由得自己退縮,又重複道:“沫沫,嫁給我。”
這次他的語氣比之前的稍重,帶着不容拒絕的肯定,他說完之後,甚至將她的臉捧起來,讓她看向自己寫滿認真的眼睛。
如果剛纔是她的幻覺,那麼現在,他重複的話無疑代表着真實。顏子沫感覺到洛亦辰發涼的指腹貼在她的臉頰上,冰涼的觸感從他們相觸的皮膚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心底,讓她混沌的大腦有了一絲清明。
所以,剛纔他真的是讓她嫁給他麼?!
她從16歲那年喜歡上他,到現在23歲,已經整整七年。其實這七年的時間裡,她不是沒有幻想過嫁給他的美夢,可是她總不敢想得太多。清醒的時候,只敢祈禱他們一直都和好朋友那樣朝夕相處就好。只有在她偶爾喝了點兒酒或者寂靜的夜裡,纔敢幻想能夠披上婚紗,成爲他的新娘。
可是沒想到,他今天竟然讓她嫁給他!
顏子沫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嘴脣動了動,可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她望着他,眼淚毫無徵兆地又落了下來。
這真的不是夢麼,他真的是要娶她爲妻嗎?
可是,他明明不喜歡她的啊,他這樣勉強了自己,他會開心嗎?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可是卻毀掉了他的幸福……
但是,這是她年少開始一直不敢想的,最奢華最美好的結局啊,這般擺在她的面前,她怎麼捨得拒絕?!
顏子沫想說“我願意”,牙關動了好半天,卻依舊還是發不出聲音。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是不是因爲巨大的轉機出現在她的面前,強烈的驚喜令她整個人都完全懵了,她只好望着他,不住地掉眼淚。
所以,她是不願意嫁給他麼?洛亦辰心底涌起巨大的悲哀,不過,既然踏出了這步,他便要將一切堅持下去!
他一邊伸手替她擦眼淚,一邊莊重而又虔誠地道:“沫沫,答應我,嫁給我。我會一生一世好好照顧你,以後也都不會讓你再受這樣的委屈。”
這是她見過最簡陋的求婚,但卻是她聽過最動聽的誓言。
雖然知道他是因爲責任和負罪感對她說的這一切,雖然知道他因爲林默默不喜歡他,他的感情無望纔會娶她,可是,她覺得她的整個世界,因爲這句話而瞬間遍地花開芳香馥郁。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之間,還真的能夠用‘一生一世’這樣奢侈的詞語來形容。她喉嚨依舊很堵,想說什麼說不出來,只得淚眼婆娑地望着他,點了點頭。
她同意了?
她竟然答應了?!
洛亦辰望着顏子沫,他清晰地看見她是在點頭,不是搖頭。她的眼底還是有淚水涌出,不知道是因爲難過還是什麼,但是,她同意了!
這就夠了。
可是,洛亦辰心底還是有些不確定,他握着她的肩,深深的目光鎖住她,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沫沫,你同意了?你答應嫁給我了?”
顏子沫哭得視線都有些模糊,她看不清近在遲尺的洛亦辰,只是聽了他的話,又繼續點頭。
洛亦辰看了顏子沫好一會兒,又使勁擰了自己的手臂一把,疼痛鑽心,他卻被從未有過的愉悅所吞沒。
他從四歲時候就喜歡的女孩,他愛了那麼多年的女孩,終於願意嫁給他了!
他真的可以娶她爲妻了!
就在今天之前的那麼幾年的時光裡,這都是他日思夜想卻毫無把握的夢。可是,今天竟然真的實現了!
他看了看周圍,小公園裡一片祥和,有老人相攜着在公園裡晨練。將來的他們,老了之後是不是也能這麼相依相攜,同看落日餘暉?
洛亦辰突然覺得自己全身都是力量,真是恨不得現在就抱着顏子沫圍着公園跑上幾圈。
可是他低頭一看女孩兒,她的眼睛還是腫腫的,鼻子也是紅紅的,看起來可愛而又惹人心疼。
他傾下身,將她抱了起來:“沫沫,我們先回家。”
顏子沫這纔想起來洛亦辰的衣服還沒穿,一定凍壞了,她連忙點頭。
洛亦辰看着她不說話,只顧點頭的樣子,心中一動,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脣角。
將顏子沫放在副駕駛座,洛亦辰又將車內暖氣開到了最大,並沒有發動車子,而是商量般道:“沫沫,跟我回我家好不好?”
顏子沫到了此時,大腦還依舊有些不敢相信現實的恍惚,不過還好她喉嚨沒有那麼緊張了,動了動脣,艱難地道:“我媽媽還在我的公寓裡。”
洛亦辰瞭然道:“沒關係,我一會兒讓潘樂送她回家。潘樂醒來之後,已經將新聞壓下來了,而且記者也不敢再去顏宅門口了,所以不用擔心。”
她怎麼忘了,那些新聞……顏子沫眼底涌起一片黯然,聲音也有些發顫:“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害怕……”她之前一直沒有說過自己害怕,可是在洛亦辰面前,一下子就將自己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袒.露了出來。
洛亦辰心頭一痛,將顏子沫緊緊抱進懷中,他埋頭在她的鬢邊,道:“沫沫別怕,我的戶口本上次放在國外忘了帶回來。等我讓那邊快遞過來,收到之後我們就去領證。等領了證,我在微博上註冊一個賬號,把結婚證曬出來,再讓潘樂安排水軍把輿論導向轉過來。相信我,不會有人罵你的。”
說着,洛亦辰微微錯開身子,明亮的目光緊緊望着顏子沫,眸底都是堅定和自信:“我洛亦辰的妻子,我看還有哪個媒體敢亂寫!不管什麼八卦,週刊也好網站也好,只要寫上一個字,我當天要麼讓它破產,要麼把它收購!”
顏子沫渾身一震。
他說,她是他的妻子。
他這麼堅決地護着她,而且,她相信他有這個能力。
一瞬間,從事情發生後一直籠罩住她的巨大不安,就因爲他的一句話而煙消雲散。
顏子沫望着洛亦辰,點了點頭。
洛亦辰脣角溢出一絲笑紋:“沫沫,現在跟我回家,嗯?”
顏子沫‘嗯’了一聲,又道:“不過我要先給我媽媽打個電話。”
“好。”洛亦辰發動了車,道:“是不是沒帶手機,沒有帶的話用我的?”
顏子沫翻了翻她的口袋,困惑道:“好像真的沒有,但是我今天早上出來時候記得是帶了的啊!你把你的手機借給我,我找找我的。”
洛亦辰直接將手機遞了過去:“密碼是0930。”
他竟然這般自然地就告訴了她密碼!顏子沫接過洛亦辰遞過來的手機,然後輸入了她的手機號。
撥出的瞬間,一張照片引入眼簾。
顏子沫一震,手機差點從指間滑落。
屏幕上的照片,赫然是他們在內克島時候的合影,他低頭吻她,她微微踮起腳尖迎合。瑰麗奪目的夕陽是他們唯一的背景,畫面無聲,卻有深情如絲般纏繞。
洛亦辰本來還在認真開車,卻突然察覺到車內氣氛不對。他轉過頭來,就看到了顏子沫正癡癡地看着他的手機屏幕,以至於有輕柔的鈴聲在她的口袋裡響起,她都毫無所覺。
那是他們之前的合影,儘管他的手機摔碎換了新的,他還是將那個照片作爲了她來電顯示的頭像。
似乎是被察覺到秘密一般,洛亦辰微微有些窘迫,定了定神,才淡淡提醒:“沫沫,你的手機在你口袋裡。”
“哦!”顏子沫恍然回神,連忙放下洛亦辰的手機,手忙腳亂地翻她的口袋。
直到鈴聲響到了第二遍,顏子沫纔將自己的手機從牛仔褲背面的褲兜裡翻了出來,拿在手裡本來是要掛,手指卻一個不穩將手機滑落在了車座下面。
她又連忙低頭去找,這時候鈴聲卻已經結束了,她沒有找到,伸手在車座下摸了許久也沒有摸到。
洛亦辰見狀,連忙將車停在了路邊,解開安全帶,道:“沫沫,要不我幫你找?”
顏子沫搖頭:“你再打一下。”
於是,屏幕上再一次出現了二人親吻的合影,洛亦辰看着屏幕,又望着低頭尋找手機的顏子沫,眸色深了深。
“找到了!”顏子沫鬆了一口氣,拿着手機擡起頭來,卻又在直起身子的時候,頭頂撞到了車上,痛呼了一聲。
“沫沫,我看看,撞傷了嗎?”洛亦辰緊張道,將顏子沫拉近了些。
顏子沫低垂着眼睛,又看到了洛亦辰手機屏幕亮着的那張合影。她的手機鈴聲在車內環繞,他的氣息噴薄在她的每一個呼吸間,心臟正胡亂跳着,剛纔她撞着的地方卻突然有柔軟溫潤的觸感傳來,耳邊是他的輕哄:“親一下,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