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秋雨一陣寒,一絲留戀一絲涼,一點想念一點疼,這就是星夜這段時間以來對戰北城所有的情緒。
她又回軍區住了,一個人。
轉眼間,深秋已經來到,他只告訴她,他在執行任務,聽賀明說,好像去了基地,星夜並不懂是什麼意思,就知道,有那麼一個星期,他連一個電話也沒有,當她按耐不住拿起手機撥過去的時候,那頭傳來了暫時無法接通的提示,似乎,情況都是如此,一天,兩天,三天……
於是,她有些生氣了,她就想着,等他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罵他……
後來,過了好幾天,終於一個繁星繚繞,月色皎潔的夜晚,從外地歸來的賀明託他的媳婦李慧,給星夜捎來了一封信,信封上龍飛鳳舞的寫着她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誰的筆跡。
本來還以爲他會寫一些想念之類的話語,但一整篇下來,除了某人那命令式的語氣,幾乎都看不到他有想念她的意思,而那信的格式跟內容,讓星夜很想揍他一頓。
星兒:
我在基地忙着軍事演習,通訊工具一律停用,今天老賀過來,順便託他給你捎封信,其實不知道說些什麼,有時間多回家裡看看,不然等我回去,看家裡沾滿了灰塵,看我怎麼收拾你!
天冷了,記得多穿一件衣服。
記得吃飯。
記得早點睡。
熄燈了,我睡了。
老公,你的北城。
XX年XX月XX日
簡單的幾句話就想把她應付了,那些一句一句的語句,分明是死命想出來的,給她寫信,他很痛苦嗎?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一定是一邊皺着眉頭寫着這封信,連一句晚安也沒有!
又把信從頭到尾看了兩遍,才怏怏不樂的把信摺好,給收了回去,放到了枕頭底下,然後關上臺燈,僅僅是留了窗前的那盞幽藍色的壁燈,淡淡的憂藍色的燈光靜靜的照着整張大牀,牀單被子已經被星夜換成了一套海藍色,最近,她慢慢地中意上了這種顏色,就覺得,這顏色很適合她跟北城。
她最近都不關燈睡,就留着那盞燈默默的綻放着那微弱的燈光,細長的手臂緩緩的往身邊摸了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枕頭上偶爾會傳來一絲淡淡的清新而好聞的氣息,但是,已經很淡,她有點想念他,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的聲音,想念他的懷抱,而,每每這個時候,心底就微微有些發疼起來。
深秋的夜晚,其實還是有些冷的,星夜覺得,自己的心也有些涼,是一種酸酸的涼,尤其是今晚看到賀明跟李慧他們開着車出去兜風,看電影的時候,那種恩愛甜蜜的樣子,她就更是心底梗塞得厲害,心裡有些酸溜溜的,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在他們領紅本本之前,他跟她說的那句的話的意思。
‘嫁給我,就等於嫁給了寂寞。’她之前覺得無所謂,反正她也習慣了一個人,而現在,她終於體會到了這種滋味,所以,他纔會用那樣沉重而帶着歉意的語氣跟她說了那樣的一句話。
而這段時間,Z市也發生一件讓人吃驚的事情,那便是溫氏的總裁溫偉達跟他的太太劉思思婚變的事情,據說雙方已經僵持到了將近一個月了,已經各自請了律師了。
之所以說令人吃驚,是因爲當初這一對夫妻也是當年讓Z市的人羨慕的一對,劉氏唯一的千金小姐爲了嫁給瀕臨破產的溫氏少東溫偉達,不惜與自己的爸爸決裂執意要嫁給溫偉達,之後,溫氏才能重新站起來。而現在曾經那麼恩愛的一對夫妻竟然也亮起了婚姻的紅燈,這不得不令人感到吃驚。
夜已深,萬物皆陷入了睡夢之中,四周都靜悄悄的,而隱匿於漆黑的夜幕之下的溫宅卻依稀亮着燈,微弱的燈光被茫茫的夜色籠罩着,釋放着蒼涼的冷光。
一輛黑色的轎車徐徐在溫宅那宏偉的大門前停了下來,很快,從車上下來了兩名男子,只見兩名男子走到守衛處拿出了自己的身份牌,大門很快就打開了。
而溫宅內,劉思思正穿着一身睡衣悠閒的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一邊享受的吃着葡萄。
‘咚咚咚!’只聽見大門處傳來了幾聲叩門聲,很快,兩名男子便朝劉思思走了過來。
“太太!”
這兩名男子,劉思思只認識其中的一名,是溫偉達的秘書,而另一名,則是從來沒有見過。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劉思思瞥了兩人一眼,繼續吃她的葡萄。
“太太,這位是王律師,總裁已經將你們之間的事情都交代給他了,希望你能儘快的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總裁已經將財產都分配好了。”
“你好!”王律師禮貌的對着劉思思點了點頭,然後便在劉思思的側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劉思思一聽到這兩個字,臉色便立刻變得鐵青,美目充斥着一絲厲色,憤恨的語氣從口裡吐了出來,“你回去告訴溫偉達!他想跟我離婚,那是做夢!我絕對不會簽字的,打死我也不會!讓我成全他們?死了我也不會給他們在一起!”
“劉女士,請容許我代溫總說幾句話,你們今天走到這一步,這婚姻已經等同於不存在了,溫總已經將他名下三分之一的財產分給了你跟令千金,溫沁雅小姐,這套房子溫總也給了你們,只希望你能在協議書上簽字,不要再繼續糾纏下去,否則,溫總將會向法院上訴……”
“住口!誰繼續糾纏下去?我們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管,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替溫氏辦事的一條狗,竟然敢來威脅我,你去啊!你讓他儘管去上訴好了,我劉思思就算死了,也不會同意的!我守候了他二十多年,到頭來,他竟然敢這樣對我!他憑什麼?我問你,他憑什麼!小雅是他的女兒,不是由她繼承溫氏的一切嗎?三分之一?他溫偉達想留着錢做什麼?還想包養那個小賤人嗎?你告訴我!”王律師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劉思思那憤恨交加的聲音所湮滅了,激動的挪動了身子,陰狠的望着王律師。
“劉女士,我必須提醒你的一點是,請不要隨便侮辱人,溫總已經把你們之間離婚這件事委託給了我,所以,請你不要出口傷人,我有權起訴你!此外,溫氏這些年一直都是由溫總一手建立發展起來的,溫總能將它三分之一的股權分給你們,已經是很大度,至於溫小姐,溫總已經完成了對她的撫養任務,並且,溫總還會對她進行個人的補償,這一點你儘管放心,要是你還不滿意,不願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就請等待法院通知書的到來吧,需要補充的一點是,我們已經分析過,法院的判決,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對你有利,你很有可能什麼都得不到,並且溫總可能還會以竊取商業機密的罪名起訴你,二十年前的事情,溫總已經找到了證據,所以,請你好好的掂量,要不要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王律師一字一句講得很清楚,絲毫不畏懼。
“太太,總裁已經放下話了,這婚是離定了,你這樣的堅持下去也是徒勞的,而且,這些年來,你們之間的婚姻名存實亡,溫總甚至不願意踏進你房裡一步,不如放手吧,這樣大家都好過一點。”秘書也勸了一句道。
‘啪!’劉思思的手已經狠狠的往面前的桌子上拍了去,兩眼幾乎要噴火的望着兩人,尖銳的嗓音帶着濃郁的恨意,“你們懂什麼!你們什麼都不懂!要不是我劉思思,他溫偉達能有今天嗎?我爲他付出了一切!我得到了什麼?得到的是他無止境的恨意!我把女人最美好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這個無情的男人,而他呢?他卻對一個死人難以忘懷!現在還對那個賤人的小蹄子關愛有加!我劉思思哪裡比不上那個賤人?你說!”
“抱歉,劉女士,這一點,你應該去問溫總,或者問你自己,你們應該更清楚。”
“不,我絕對不會認輸的,我絕對不會放手,她風蓮娜連死了,也得不到他,他是我的,是我劉思思的,想讓我離婚,做夢去吧!況且,哈哈,我還爲他生下了小雅,這是不容許抹掉的證據,哈哈,除非他想他的老頭被他氣死,有本事,他就離!”劉思思一邊說,一邊笑着,眼神有些渙散。
王律師跟那名秘書對視了一眼,相互搖了搖頭,又輕點了一下頭,然後,王律師開口道,“那劉女士就請等着法院通知書的到來吧,我們先回去了。”
說着,便火速的離開了。
而劉思思卻是一身癱軟的跌倒在沙發裡,幾分鐘過後,她才發瘋似的將手邊的東西亂砸了起來,‘譁呯呯!’眼前的桌子被她掀翻了……
“媽?你怎麼了?”不一會兒,樓梯口傳來了溫沁雅那輕柔的嗓音,只見她正穿着一件性感睡衣疑惑的站在樓梯口,望着遍地狼藉的玻璃碎渣,美目裡綻放着擔憂的流光。
劉思思悲痛欲絕的擡起頭,望着樓上的女兒,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怎麼辦?小雅,你爸這次是來真的了,勢必要跟我離婚,他恨我入骨,我不想活了……”
溫沁雅連忙很快的奔下樓,來到了劉思思的跟前,一把扶住了她,“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忽然又提起這件事情呢?”
劉思思淚水滿面,一邊吸着鼻子,一邊摟住了溫沁雅的肩頭,“剛剛,你爸的律師過來了,讓我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他只給我們娘倆留了三分之一的財產,還威脅我,說要是不簽字,就起訴我,小雅,我們該怎麼辦?我絕對不會跟他離婚的,那樣,我寧願去死了,小雅……”
溫沁雅心底一沉,沉默了幾秒,才安慰道,“媽,您先別急,冷靜下來,我們再想想辦法。”
“你要我怎麼能不急,法院通知書隨時可能到來,你爸已經把事情給做絕了,這個無情的男人……”
“媽,有我在,你先放心。有爺爺他們在呢,我們明天回去看看爺爺吧,爺爺一定不會讓爸爸這麼做的,你先不要自亂陣腳,不會有事的。”溫沁雅美目裡閃過一道冷光,柔聲開導。
劉思思這才擦了一把淚,平靜了一些,沒有剛剛的激動,一臉希翼的望着溫沁雅,“小雅,你爸平日裡雖然冷漠,但也會聽你的一些意見,媽求你去跟你爸說說吧,說不定,他就不會那麼堅決了,好嗎?小雅?”
“媽!你就放心吧,小雅心裡都有數,明天我就會過去找爸爸。”
“那就好。”劉思思吸了吸鼻子,又是一臉擔憂的望着溫沁雅,“小雅,你也看到了,這男人要是無情起來,完全不會顧以前的情分,你若是再不抓緊,媽就是你的前車之鑑,你都沒有想過,爲什麼沐哲之所以遲遲不想舉行婚禮的原因嗎?那個小賤人跟她媽一樣,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就連你爸,也被她把心勾走了……”
聞言,溫沁雅那美麗的小臉立刻便寒了下來,眼裡凝聚着一道陰冷的流光,冷冷一笑,聲音卻依然輕柔似水,“媽,你不應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做,我相信,兩個月之後,哲便會迎娶我。”
自信的語氣,令劉思思安心了不少,舒了口氣,“媽相信你,沐哲一直都是很喜歡你的,只要你好好的跟他說,他一定不會拒絕的。”
“好了,很晚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讓傭人收拾一下。”
“好,記得明天去跟你爸爸說說。”
“放心,我明早就過去看看,然後陪你回去看看爺爺。”
……
第二天,一大早,溫沁雅就起牀了,陪劉思思用完早餐之後,便直接讓家裡的司機送她過溫氏那邊。
“小姐好!”溫沁雅一踏進溫氏那富麗堂皇的大廳,前臺小姐便恭敬的迎了上來。
“我爸呢?”溫沁雅一邊大步的往專用電梯走了去,一邊開口問道。
“小姐,總裁正在開會呢,你可能要等等。”
“馬上給我準備一杯咖啡上來,我在辦公室裡等他。”溫沁雅冷然對着那個前臺小姐說了一聲,然後轉身往專用電梯邁了進去。
“是,我馬上讓上面的人準備。”
一路乘着專用電梯直奔最頂層,穿過長長的走道,眼前就是溫偉達的辦公室。
“小姐,是你?”正等溫沁雅想推開門走進辦公室內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溫沁雅立刻回過頭一看,正好是溫偉達的隨行秘書。
“我爸呢?我來找他有點事情。”溫沁雅瞄了那名秘書一眼,直接開口問道。
“總裁剛剛在開會,這會兒估計快回來了吧。”
果然,隨行秘書的話才一落,走道里便傳來了幾個鏗鏘的腳步聲,溫沁雅擡頭望過去,正是溫偉達有些清瘦的身軀。
“爸。”溫沁雅輕輕的話了一聲。
“總裁!”
迎面走來的溫偉達眸光一閃,很快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前的溫沁雅跟自己的隨行秘書。
“小雅?過來找我有什麼事?”溫偉達淡然開口,“用過早餐了?”
溫沁雅輕輕一笑,“用過了,爸爸呢?”
溫偉達點了點頭,走了過去,緩緩的推開了門,讓他們跟了進去。
“總裁,給遠藤先生和星夜小姐的茶葉準備好了,要馬上送過去嗎?”隨行秘書一臉恭敬的請示道。
溫偉達越過了寬大而潔淨的辦公桌,往轉椅裡坐了去,執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纔回道,“嗯,馬上給風總送過去,她今天應該上班,直接送到公司就行了。”
“好的總裁,我馬上送過去。”
說着,很快便撤了下去。
而坐在一旁漫不經心的翻看着手裡的雜誌的溫沁雅那張明媚的臉上頓時拂過了一道冷意,捏緊了手裡的雜誌,那些紙張頓時被她抓得皺巴巴的。
很快,一名秘書給她送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上來。
“有什麼事情嗎?”溫偉達坐在椅子裡,遙遙的望了溫沁雅一眼。
溫沁雅徐徐擡起頭,眼神很是憂傷而沉鬱,輕柔的嗓音裡分明帶着一些哽咽,“爸,你真的要跟媽離婚嗎?昨晚,媽都哭了一整晚了,今早起來,兩眼腫得跟兩隻胡桃似的,爸!小雅求你不要這樣對媽好不好?就算之前,媽媽對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但是,那都已經是過去了,現在,我們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不是很好嗎?爸?”
溫沁雅此話一出,溫偉達那張臉立刻便寒了下來。冷淡的望着溫沁雅,漠然開口道,“你媽讓你來的?”
“爸!就算媽不讓我來,我也會過來的,你們有沒有爲我想過?就算你恨媽,但也不能讓我成爲你們之間的犧牲品,既然你們之間的恨意這麼深,當初爲什麼還要生下我呢?爸!我是無辜的,不是嗎?”
溫沁雅雙目忽然含着一些晶瑩,難過的望着溫偉達,自是很委屈。
而溫偉達卻絲毫不爲所動,臉色更是陰沉了下來,寒冷的語氣夾着十二月的冰雪,“這個,你應該問你媽最清楚不過了,這個女人計謀用盡了,什麼手段都可以使得出來,一個歹毒的惡婦!”
“爸,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媽呢?難道那個風蓮娜就很好嗎?她要是很愛你,她就不會跟別的男人生下風星夜!而媽媽呢,她是愛你的,她默默的守候了你二十多年,爸,你的心是什麼做的?難道你都不會感動一下嗎?媽比那個什麼風蓮娜更值得你去愛!”
‘啪!’
“住口!”一個低喝聲傳來,夾着一絲隱忍的怒火,“你還沒資格來跟我說蓮娜!要不是你媽這個惡婦從中作梗,蓮娜現在就是我的,星夜就是我的女兒!”
風蓮娜永遠是溫偉達的一個逆鱗,絲毫觸碰不得,是關於她,溫偉達便會理智喪失了一般。
“爸!我纔是你的女兒,不是嗎?你怎麼能這樣?就算你不給媽機會,難道連我,你也憎恨嗎?”溫沁雅受傷而難過的望着怒火高漲的溫偉達,心底不禁感到一陣悲涼。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等下還要開會,我會補償你,畢竟,你也長大了,我跟你媽之間的結早就已經成了死結,唯有剪斷,我們之間的事情,你有很多不懂,你只管過你的就是了,不要瞎摻合進來。”
“爸!我……”
“小李!馬上送小姐回去。”不等溫沁雅說上一句話,溫偉達便按下電話,直接下了逐客令。
溫沁雅一身落魄的從溫氏裡走了出來,轉過身,望着眼前這棟輝煌的大樓,忽然大笑了起來,眼底開始凝聚着巨大的黑色風暴,緊緊的握着拳頭,她溫沁雅永遠都不會是甘於下風的,她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
天色已然朦朧,一陣淡淡的灰白色飄蕩在空中,風不算很大,但只要輕輕一吹,樹上的葉子便紛紛的往下落,天空顯得很低很低,整個世界就是被這樣籠罩在這麼一片灰茫茫的沉鬱裡。
空蕩蕩的街道上,一個黑色的身影正不急不緩的漫步着,臨近冬天的季節,本來就是很冷的,偶爾從身旁擦過的行人們都已經戴上了厚厚的手套,而那個黑色的身子卻依然還是緊緊穿了那麼一件單薄的黑色風衣,兩隻素手收在風衣的衣袋裡,信步閒遊着。
其實,星夜已經很少像現在一樣自己出來獨自晃悠了,心情有些沉鬱,不是很好,這段時間,似乎都是如此,冰涼的手指時不時的擦過衣袋裡的手機,眼神清澈澄明,卻染有一分的悵然,沉重的腳步終於有了一些酸意,她便找了一張長椅坐了下來,淡漠的眼神,望着來來往往的行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有些熟悉的氣息拂了過來。
“你最近瘦了不少。”依然冰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溫度,不是蘇沐哲的聲音,還能是誰的?
星夜幽然擡起頭,淡淡的望了眼前的男子一眼,很快就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似乎,最近總能輕易的遇見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這麼有空了。
挨着星夜,蘇沐哲緩緩的坐了下來,淡淡的幽香伴着涼風從他的鼻下潛過,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
“他怎麼沒有陪你出來?每次總是見你一個人。”蘇沐哲一邊低沉的開口,一邊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替給了星夜,“天有點涼,披上。”
星夜冷淡的瞥了那件外套,波瀾無驚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的表情,徐然站了起來,又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了去。
“星夜!”
沒有回頭,甚至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凜冽的寒風襲來,捲起了黑色的衣角,隔着幾片紛紛飛落的黃葉,清瘦的背影染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忽然間,發現,他與她之間,就好像已經隔着一片寬闊的汪洋大海,望不到了盡頭。
本來,蘇沐哲是想追上去的,但是,正當他邁出的腳步的時候,熟悉而遙遠的潘朵拉之心響起了,就好像隔着幾千年傳來的呼喚一樣。
恍惚之間,蘇沐哲纔想起,這似乎一直都是她最喜愛的曲子……
潔白的素手快速的擦過衣袋,有些顫抖的掏出手機,很快的翻開機蓋。
“星兒?”接通鍵才按下去,遙遠卻帶着絲絲溫暖的嗓音傳了過來,似乎沉澱幾個世紀一般的長久。
星瞳閃爍着點點星光,流淌着如同四季不變的那美麗的夕陽的柔光,她不知道自己最近頻繁出現的突然間的失落是爲了什麼,想他的時候,就不想說話,就想一個人呆着,就想一個人到處走走。
“星兒?”許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那頭的男人有低沉的喚了一聲。
“你什麼時候回來?”清涼而沙啞的聲音傳了過去,有些抑制不住的脆弱,半個月,連一句話也沒有,就讓老賀捎了一封不能稱之信的信給她。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沙啞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纔再次傳了過來,“在車上,半夜到。”
“我做好飯等你。”星夜側過身子,在路邊蹲了下來,淡淡的聲音裡沁着一分輕柔,“你想吃什麼?”
“我很晚纔到家,你自己先吃了,早點休息,不用等我,嗯?”低沉的嗓音很快就傳了過來,帶着一絲淡淡的憐惜,星夜還是可以聽得出來的。
“你想吃什麼?”星夜又重複的問了一句,清淡的語氣裡帶着不容拒絕的堅決。
那頭傳來了一陣淺淺的嘆氣聲,輕斥的語氣卻有些柔和,“固執的女人!我想吃魚,給我弄條魚跟一份西紅柿炒蛋。”
“嗯,紅燒還是清蒸?”
“清蒸。”戰北城想都沒想,直接開口回答。
“你多久沒吃魚了?”星夜紅脣輕抿,扯過一道淡淡的笑意,有時候,她真懷疑,這男人是不是屬貓的,隔上兩三天不吃魚,他就渾身難受。
“很久了。”戰北城簡單地回答了一句。
“那你早點回來,我做給你吃,這段時間跟奶奶學會了做魚。”星夜清眸淺淺,遙遙望着灰色的天際,清雅的聲音裡夾着一絲隱忍的思念。
是的,這段時間星夜確實跟於政委學會做魚,據於政委說,星夜可以出師了,後來,戰北城才知道,星夜除了會做魚之外,就再也不會做其他的菜了。
“嗯。”
“北城……”她忽然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
“我,我……”星夜似乎有了一些緊張,手心裡微微發熱了起來,語氣雖然清淡,但卻帶着一絲顫音。
“星兒想說什麼?”感性而沙啞的聲音像那暖暖的春風,擦過了耳際。
潔白的手指鬆了又緊,緊了又鬆,低下眸光,默默的望着自己的腳尖,聲音很輕,很輕,“我……想,你,了……”
一句話吐出來,事實上,星夜立馬就後悔了,清雅的臉蛋上立刻飛上了兩朵紅雲,暗暗的祈禱,希望他沒聽清楚,有些青澀的想直接蓋上手機,但很快,那頭的人只是沉默了幾秒……
“我也是。”低沉的語氣響起。
“嗯,我知道了,那我先掛了,去買菜。”星夜這才淡然笑了笑。
“去吧,小心點,早點回家。”
“嗯。”
……
緩緩的合上了手機,秀麗的容顏含着一絲月牙一般清淺的笑意,清瞳裡綻放着熠熠的流彩,已經忘了之前自己想罵他的衝動,也罷了,他若回來,那便好!
將手機收了回去,慢慢地站起身,正向往走了去,而身後又傳來了蘇沐哲那微冷的聲音,“你很不希望看到我,是不是?星夜?”
星夜微微一怔,背對着他,沉默了良久,幽然望了望陰沉沉的天際,才淡淡的回了一句,“蘇總早點回去吧,快要下雨了。”
“星夜!等等!我有話要跟你說。”蘇沐哲忽然伸手,想拉住了星夜的手,而星夜一個側身躲了過去,薄薄的衣角掃過了大手,帶着一道刺骨的寒冷。
“該說的,早就說完了,不必對我心存愧疚,其實,我應該感激你,不然,我也不會遇見他,所以,我們之間的賬,就一筆勾銷了,你繼續守護你的溫沁雅,我也可以安靜的呆在他的身邊,這樣,我就足夠了,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我們還是不需要再見了,這樣,對你,對我,都會好一點,就回到之前,我們沒有認識的時候好了,那樣,我跟北城都會感激你的。”
清涼的語氣沒有一絲的溫度,有的,只是無盡的平淡。
沒有看蘇沐哲一眼,緩緩的轉過身,冷漠而清瘦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一片朦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