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皇位初定
“容瑆,你想造反麼?”
大殿裡霎間一片寧靜,好一會兒容瑆纔有些遲疑的轉向容瑾所在的位置,挑眉冷笑道:“是你在跟本王說話?”
容瑾不屑的嗤笑一聲,“一個還沒封王的皇子,也好意思自稱本王?”
“容瑾!你活膩了!”容瑆怒吼一聲,憤怒的拔出隨身帶進來的長劍指向容瑾。西越帝的皇子們對容瑾素來都是比較客氣的,但是這份客氣和謙讓卻從來都不是因爲容瑾本人,而是因爲西越帝。當初容淮挑釁容瑾,他們只會暗中笑他傻,不是他們不想對付容瑾而是因爲他們遠比容淮更知道忍耐。但是現在,一直死死的壓在他們頭頂上的猶如泰山一樣的西越帝死了,他們爲什麼還要忍耐容瑾?
所以,容瑆雖然對容瑾如此無禮,但是在場的皇子們卻沒有表現出幾分在意的模樣。就連一向謹慎的容琰也一副不以爲然的模樣,他現在更關心的是那張聖旨還有清和殿上的那把龍椅究竟是誰來坐。
容瑾眼底掠過一道寒芒,擡手漫不經心的將指着自己脖子的劍移開,“你的膽子不小,當真以爲區區半個羽林軍就能成什麼大事?”
容瑆冷笑道:“你說呢?現在父皇不在了,還敢擺架子?你以爲還有人給你撐腰麼?”
容瑾冷笑一聲,站起身來淡淡的看向容慕禮和容慕風,“璐王,齊王,你們有什麼話說?”
容慕禮和容慕風對視一眼,知道此時容瑾是在逼他們做選擇了。說實話,他們都不看好容瑾,但是西越帝的遺詔上確實是寫着容瑾的名字,更重要的是,容瑾此時的態度明顯的告訴他們他並不是全無底牌的。偏偏他們並不知道他的底牌到底是什麼,因此這選擇就顯得格外的重要和謹慎了。萬一押錯了,只怕就是家破人亡的局面。
沉吟了片刻,容慕禮沉聲道:“我們自然是謹遵陛下的遺詔。”
容瑾滿意的點點頭,身後去拿放在桌上的遺詔。容瑆臉色一變,上前一步就想要去搶。容瑾輕哼一聲,一揮袖容瑆便被掃到了一邊,遺詔從容的落入容瑾手中。容瑾把玩着手中的遺詔道:“既然如此…從今天開始,西越以本王爲尊,想必是沒有問題了。”
一時間,衆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起來。容瑆有些恍惚的被人扶着站穩。他有些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麼輕易地被容瑾給推開這麼遠。以容瑾素來多病的名頭,他自然不會懷疑容瑾會武功,只能當成是個意外了。
“你以爲有了遺詔就能夠登基了麼?”容瑆不屑的冷笑一聲,心中深深覺得父皇真是將容瑾教的又蠢又天真。
容瑾並不理他,慢悠悠的道:“王伯,王叔,你們怎麼說?”
“有什麼話說的,你根本就沒有資格繼承皇位,何必逼兩位王爺表態!”皇孫之中,一個容瑾看着有些眼生的青年傲然道。
容瑾挑眉,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哪來的?”
“你!”那青年氣得臉色發青,“本王是端王府二公子!”這青年自然是端王府的庶子,容瑾連這些兄弟的嫡子都不一定能認全何況是庶子。
容瑾點點頭,悠悠道:“將你方纔的話,再說一遍給本王聽聽。”
皇孫一輩跟容瑾打得交道都不多,現在更不懼怕容瑾。那青年朗聲將方纔的話又一字不差的重複了一遍。
卻見容瑾前一刻還笑容滿臉,下一刻卻是臉色一沉,獰笑道:“違抗先皇遺詔,想造反麼?來人,給我殺了!”
兩道黑影飛快的出現,只聽刷刷兩道寒光朝着那青年男子就砍了過來。一前一後,無論那青年往哪裡躲都必然要捱上一刀。其他人也嚇了一跳,他們誰也沒想到這清和殿中竟然還藏有容瑾的人。
“住手!”容琰大怒,若是任由容瑾在這裡將他兒子給殺了,他也沒臉爭這個皇位了。
說話間,容琰一掌朝着距離自己的一個黑衣人拍了過去。那端王府二公子所幸也並不是廢材,趁着容琰偷襲這一瞬間的功夫,一矮身避開了迎面而來的刀鋒就地一滾總算是保住了性命。但是——
“啊!?”一道血光濺起,那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一隻手卻被人刀鋒給生生削斷了。那青年慘叫一聲痛得生生的暈了過去。
“容瑾!”容琰氣得目呲欲裂,這雖然不是他的嫡子,但是容琰膝下本身就只有一個嫡子兩個庶子,如今在這清和殿中被人斬斷了一隻手,他如何能忍。
“屬下無能,請公子降罪!”兩個黑衣人一看這情形便知道沒什麼機會殺人了,只得果斷的跪下請罪。容瑾側首掃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悠然道:“算了,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也不好在他靈前就殺了皇孫。給他一個教訓就行了,你們退下吧。”
兩個黑衣人大喜,沒完成任務還沒有懲罰,公子今天的心情肯定不錯。雖然陛下駕崩了還能保持這麼好的心情實在是有些大不敬,但是爲了他們的生命安全,還是保佑公子心情一直都這麼好吧。
“容瑾!你太過分了!”容琰沉聲道,“你還沒登基,就敢隨意殘殺皇孫,若是真讓你登基了還得了?”
容瑾不屑的輕嗤一聲道:“他敢質疑父皇的旨意,就是不忠。本王不殺他,何以立威?撿回一條小命算他運氣,本王不對廢材動第二次手。”
容瑆橫劍一指,怒道:“容瑾,你算什麼東西?本王說了,聖旨是假的就是假的!在場的所有皇子皇孫都可以爲證,你們說,是不是?”
不少人都被剛剛那一下嚇得不輕,但是對比一下兩邊的實力懸殊卻還是果斷的站在了容琰和容瑆這邊,紛紛點頭稱是。
容瑆得意的笑道:“聽到了麼?乖乖的砍下你自己的手給四哥賠罪,說不定四哥還能饒你一條狗命。”
容瑾本就不是有耐性的人,跟着這羣人在這裡磨了大半天更是讓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糟糕。這些廢物還活着幹什麼?!統統死了不是更好麼?!殺氣在容瑾的眼底悄然瀰漫。
容慕禮到底是經歷過一次奪嫡,活了七十多歲的老人精。這次不用容慕風提醒就敏銳的察覺到容瑾身上的殺氣,心中也不由得一驚。只見容瑾慢慢擡起頭來,眼神陰鬱的盯着容瑆,“把你的破劍拿開,這種破玩意兒能當什麼事兒?”
容瑆冷笑一聲,“你試試看就知道有沒有用了。”容瑆一劍朝着容瑾刺了過去,卻在半途劍尖一偏朝着容瑾手中的遺詔而去。容瑾冷笑一聲,隨手將遺詔往旁邊的蔣斌身上一扔,對着那朝着自己直直而來的長劍就是一抓。
只聽咔嚓幾聲,容瑆手中的長劍已經斷成了幾段,容瑾手一揮容瑆便被掃飛了出去,這一次卻是直接撞到了旁邊的柱子上。
“嗖嗖嗖!”幾聲,容瑾手中的碎片飛出,將容瑆整個人釘在了柱子上。冰冷的斷劍貼着容瑆的皮膚釘入柱子裡,容瑆清楚的感覺到只要再差毫釐,這些東西就會釘到自己的身上。
“不自量力。”容瑾輕蔑的掃了被定在柱子上臉色如土的容瑆一眼。
殿中衆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他們以爲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廢材的容瑾居然擁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就這份功力在場的皇子皇孫們誰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做到。而眼前這人…才十九歲啊。
“咳咳……”坐在旁邊的容瑄低咳了幾聲,喚回了衆人的神智,“九弟…好功夫。”
容瑾淡淡道:“雕蟲小技罷了。現在還有誰有意見?站出來讓本王瞧瞧?”
衆人默然,容琰盯着他沉聲道:“九弟難道想以武力脅迫我等不成?還是說九弟想把我們這些兄弟都殺光了?”
容瑾震驚的望着他道:“四哥的意思是,你們寧願全部被我殺光也要違抗父皇的遺詔麼?”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被釘在柱子上的容瑆也緩過氣來了,咬牙道:“你別忘了,外面都是我們的人。就算你武功高強又能怎麼樣?”
容瑾偏着頭含笑看着他,不得不說,九公子如果不說話不恐嚇人,皮相看上去還是相當的賞心悅目的。此時整個人霸氣的倚坐在軟榻上,黑衣如墨,容顏俊逸,彷彿一幅名家繪成的佳作。
但是嘴裡吐出來的話卻實在是不怎麼中聽,打量着在座的人,九公子微涼的薄脣冷冷的吐出來的話尖酸又刻薄,“一羣蠢貨!本王要是你們一開始就直接殺了本王,毀了聖旨。現在…晚了……”
衆人一愣,正在不解之時,門外又傳來一陣喧鬧的腳步聲,一個年輕爽朗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羽林軍東方旭,奉命前來護駕!”
東方旭?大公主的兒子…平素跟所有的皇子都沒有交情,唯獨…容瑾!東方旭就是因爲當初救了容瑾才被西越帝安排進羽林軍的!
這並沒有完,很快外面又傳來一個有些冷漠而且陌生的聲音,“奉天府尹顧流雲奉命率神策營,京畿守備軍前來護駕。”
“御前侍衛統領率大內侍衛恭請新皇聖安。”又一個沉穩的聲音加入。
容瑾笑眯眯的撐着下巴道:“原來御前侍衛還在啊,本王以爲都死光了呢。”大晚上羽林軍都折騰進宮來了也沒看到半個御前侍衛,還以爲都死光了呢。
“這些…都是你的人?”容琰臉色蒼白,聲音乾澀無力。
容瑾漫不經心的道:“大內侍衛…大概不是吧。”他要是能掌握大內侍衛,早就篡位了還用等到現在麼?
“不可能?你怎麼會調得動神策營和京畿守備?”容琰不信,他不信容瑾在他們這麼多人的監控之下還能有如此大的勢力。難道他們這些皇子都瞎了麼?
看着他挫敗的神色,容瑾滿意的笑道:“本王不用那些,本王只要有金牌令箭和子清就可以了。子清,先進來吧。”容瑾的聲音不高,卻奇異的穿過了大殿直接傳到了外面。
不一會兒,外間的殿門被人推開,外面響起輕緩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一身白衣的沐清漪便帶着莫問情一起出現在了內殿門口。
容琰等人死死的盯着眼前這俊秀無雙的少年,就是這樣一個彷彿弱不禁風的少年,竟然就讓他們這麼多人動彈不得,所有的計劃毀於一旦。這樣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竟然就能夠輕易的操縱大半個皇城的兵權!今晚別說西越帝傳位給容瑾,就算遺詔上寫的不是容瑾,他們又能如何?
沐清漪走到容瑾跟前,看着坐在軟榻上神色如常的容瑾,眼底這才閃過一絲安心。低頭一笑,一掀衣襬便要往下跪,“臣顧流雲叩見陛下!”
“子清!”容瑾動作極快,人還未完全跪下去就被他握住手臂拉了起來。容瑾有些不滿的瞪着沐清漪,沐清漪淡淡一笑:外人面前,禮不可廢。
“顧大人,你區區一介奉天府尹,深夜無詔帶兵入宮,是想要造反麼?”容琰盯着沐清漪陰測測的道。他很清楚,若是此時再壓不住容瑾和顧流雲,今晚他們就算是徹底輸了。
沐清漪回頭,含笑看着容琰,淡淡笑道:“回王爺,下官說過了,是奉召帶兵前來護駕。”
容琰冷笑一聲道:“帶兵?你一個文官帶的什麼病?神策營自有神策營統領,京畿守備軍自有京畿守備將軍,哪個需要顧大人你帶?”
沐清漪淡然道:“這個麼?神策營統領自然要留下安撫軍心,至於京畿守備沈定武,抗旨不尊,已經被就地正法了。”
容琰暗吸了一口涼氣,“你好大的膽子!你一個從三品的文官就敢斬三品將軍!”
容瑾挑眉,一臉不以爲然的看着容琰,“斬了又如何?”
“你縱容屬下斬殺朝廷命官,你以爲朝中官員還會支持你登基麼?”容瑆冷笑道。
容瑾傲然道:“這西越是本王的,本王不需要他們支持,他們只需要…順從!本王倒要看看,比起家中妻兒和身家性命,他們那點兒骨氣算什麼。蔣斌,出去宣旨吧。”
“是,陛下。”蔣斌恭敬的捧着遺詔,暗暗鬆了口氣。兩個黑衣侍衛一左一右護送蔣斌往門外宣旨去了。大殿外等着的不僅是那些羽林軍大內侍衛們,還有早就等在外面的朝中權貴們。
“璐王,齊王?”容瑾淡淡道。
容慕禮和容慕風對視一眼,乾淨利落的跪了下去,“老臣叩見陛下!”
很快外面傳來了蔣斌宣佈遺詔的聲音,等到蔣斌的聲音落下,外面又沉寂了好一會兒才又熱鬧起來,“臣等參見陛下!”
容瑾心情愉悅的掃了容琰等人一眼,“看來…四哥,你的那些心腹對你也不是那麼忠心啊。子清,咱們出去吧。”
無視了容琰難看的臉色,沐清漪微笑道:“陛下先請。”
清和殿大門外的臺階下跪着一大羣穿着一品朝服的官員們。雖然神色各異但是很明顯的沒有一個高興地。辛辛苦苦經營了這麼久,險些把老命折騰進去,結果一個都沒有壓對,能高興的起來了纔怪。
清和殿的大門從裡面被人完全拉開,容瑾臉色有些陰鬱的走了過來。原本他是拉着沐清漪一起走的,可惜清清卻不肯與他一起出門站在一起,而是堅持後退一步跟在他後面,這讓容九公子有些不太高興。
“臣等叩見陛下!”衆臣起身高呼。即使再不情願,先帝的遺詔已經頒佈了,從今天開始,這西越就屬於豫王了。
容瑾冷冷的掃了衆人一眼,道:“禮部尚書,欽天監負責主持父皇的葬禮,其他人…留在宮中爲父皇守靈!”
禮部尚書和欽天監連忙上前應聲道:“臣等領命。臣啓奏陛下,登基大典…。”先帝駕崩禮部和欽天監要忙的不僅僅是先帝的葬禮,還有新皇的登基大典。這兩者孰輕孰重傻子都分得清楚,先帝再重要那也是死了的,眼前這一位纔是他們以後的主子。
容瑾有些不耐煩,冷聲道:“從簡。”
“是,陛下!”
容瑾輕哼一聲,警告的掃了一眼衆人,直接走人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這位新皇陛下在做皇子時候就是出了名的性情古怪,誰也拿不準他這拂袖而去到底是什麼意思。
沐清漪無奈的撫額,淡淡笑道:“諸位各自辦事去吧,衆位大臣還有王爺們…請安心留在宮中爲陛下守孝便是。”說完,沐清漪看了跪在後面的東方旭一眼,東方旭和步玉堂等人,東方旭朝點了點頭,沐清漪這才轉身朝容瑾離去的方向而去。
梅園,三月天已經沒有了梅花。枝頭上片片翠葉下掛着一顆顆還沒有指頭大的小青梅。但是院中卻彷彿依然隱隱飄着梅花的香氣。
沐清漪踏入梅園的小樓中,果然看到容瑾正趴在樓頂的露臺邊上往下看。想必剛剛就已經看到她進來了,只是她在下面看不到上面而已。
沐清漪含笑道:“直接跳過太子之位登基爲帝了,九公子怎麼還不高興了?”
容瑾拍拍自己身邊,“清清坐下。”
沐清漪挑了挑眉,直接坐在了容瑾衣襬鋪着的地方。剛剛坐下,就被容瑾攬入了懷中,“怎麼了?”
容瑾眯着眼緊緊的摟着她,閉眼吸允着她身上的能夠讓人寧靜的幽香,幽幽道:“他說我是他的兒子。”
“他?誰?陛…先帝?”沐清漪挑眉道,輕柔的拂開他頰邊有些散亂的髮絲,“這個對你很重要麼?”
容瑾沉默了一會兒,方纔冷笑道:“本王倒是希望本王跟他們都沒有關係!”無論是西越帝還是容璋,容瑾都沒有好感的。無論哪個人總是從小被懷疑和猜測着都不會對對方有好感的。容瑾不愛理會這些事情卻不是真的不明白,其實無論是西越帝還是容璋,在心中都是半信半疑的罷了。西越帝若是堅信容瑾是他兒子,小時候就不會那麼忽視他了,即使是用爲了保護他來解釋也有些牽強。容璋若是完全相信容瑾是他的兒子,這些年也不會對他不聞不問。
皇家的事情有的時候就是這麼殘忍,你永遠都不知道對方是虛情還是假意。因爲你自己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容瑾八歲的時候就明白了,西越帝之所以突然對他倍加寵愛,不過是突然發現如果他死了這世上唯一跟梅夕兒有關的人就沒有了而已。所以西越帝纔會想到他駕崩的時候帶着容瑾一起去的詭異想法。至於最後他到底爲什麼改變主意,只怕除了西越帝自己是沒有人知道的。或許真如西越帝所言,容瑾跟他…太像了吧。
沐清漪嘆了口氣,這當真是一筆糊塗賬。壞就壞在容瑾根本不相信西越帝和容璋任何一人,不管是真是假,他哪怕相信了其中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這麼慢糾結鬱悶。多年來的經歷導致了無論他們說什麼他都半信半疑。如今西越帝又死了,這事兒還真沒人說得清楚。
其實上一代的恩怨,是非對錯也不是他們這些局外人能夠評判的了的。但是如今看來,容瑾對西越帝的感情至少是比對容璋要深厚一些的吧。一個是寵愛了他十年的父皇,一個是突然冒出來自稱是他父王的皇兄,即使容瑾不承認心裡也總是有個輕重的。
“跟我說說今晚的事好麼?說完了…咱們就該去做正事了。別忘了,還有一堆人在覬覦你的皇位呢。”沐清漪淺笑道。容瑾輕哼,“本王的東西,本就就算不要也不會給他們的。”
靜悄悄的梅園小樓裡,響起容瑾低沉的聲音,不時還有沐清漪輕柔的勸解和安慰,淡淡的夜色下比起宮裡氣氛詭秘的其他地方倒是更多了幾分靜謐和安寧。
清晨,天色微涼。整個皇宮卻已經淹沒在了一片白色之中。哀哀悽悽的哭聲在皇宮裡響起,西越帝已經入殮,靈柩被安放在了宮中的奉先殿裡。所有的皇子皇孫,王公大臣,以及宮妃都要在這裡哭祭守靈,天色還沒大亮就已經哭聲震天。
一片哭嚎聲中,容瑆看了看四周微微皺眉,低聲對容琰道:“四哥,怎麼沒看到容璋?”
容琰微微皺眉,確實,從昨晚父皇駕崩他們進入查看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容璋。只是之後的事情讓他們都無暇去理會自以爲容璋身體不適自己退下了。但是就算再身體不適,這種場合卻是不能缺席的,但是此時卻依然沒看到容璋。
“該不會讓老九給…殺了吧?”容瑆低聲道。
容琰搖搖頭道:“不知道,現在無需理會此事。”
容瑆冷笑道:“那可未必,若是還未登基就殺害兄弟,我倒要看看容瑾怎麼登基。”
“十弟,不要衝動。”容琰低聲道,“他手中有父皇傳位的遺詔,就是名正言順。何況…十弟,你覺得九弟跟父皇比起來誰更像心慈手軟的人?”
容瑆漠然,父皇冷酷,容瑾狠絕,誰都不像心慈手軟的人。早些年父皇可沒少殺皇兄皇弟。要不然,如今宗室裡的老王爺又怎麼會只剩下兩位了?難道容瑾也……
容琰淡淡道:“這會兒我纔回過味兒,昨晚…容瑾分明是故意在激怒咱們。若是我們昨晚真的忍不住動手了,你覺得會怎麼樣?”
容瑆一愣,“我不信他真敢血洗宮闈。”
“他爲什麼不敢?昨晚父皇的遺詔上若不是他的名字,那架勢,他只怕是打算逼宮的。”容琰道。什麼顧流雲奉召帶兵護駕?顧流雲出城去節制兵馬的時候,只怕容瑾自己都還不知道遺詔上寫的是什麼呢。只不過,這會兒大家都沒空拿這事兒出來說罷了。無論怎麼說也改變不了容瑾繼位的事實,最多給顧流雲添點堵。
容瑆默然,容琰淡淡笑道:“真是沒想到,咱們幾個兄弟爭鬥了這麼多年,最後倒是便宜了九弟。我們都大意了。”
容瑆輕哼一聲道:“以後怎麼樣還難說。”
容琰點點頭,冷笑道:“說的是,以後怎麼樣…難說。”
一場原本預計將會是腥風血雨的奪位之爭,就在這樣不溫不火之中塵埃落地。但是慢人一步的衆皇子們看着宮中那虎視眈眈的羽林軍和大內侍衛,誰也沒敢再起什麼多餘的心思。但是,這卻也預示了容瑾登基以後的路也絕不會太平。
此時的梅園裡,容九公子正滿臉遺憾的望着沐清漪道:“清清,你說他們怎麼就不反不鬧呢?”
若是多幾個像容瑆那樣的人多好啊,再鬧下去,他剛好名正言順的宰了他們。爲什麼就不鬧了呢,真是一羣孬種!
旁邊的一衆人等一臉黑線,紛紛將疑惑的目光投向沐清漪。九爺不是真有什麼毛病吧?順利還不好麼,若是先皇駕崩當天就弄得整個皇宮血流漂杵,以後史書上九爺的名聲…妥妥的是個暴君好麼?
沐清漪無奈的搖搖頭,表示自己的沒辦法。
還是東方旭膽子最大,笑道:“還不是本公子霸氣威武麼?羽林軍收拾的妥妥帖帖的,容瑆那幾個人能掀起什麼大浪?”
沒有兵馬,說什麼都是白費。京城附近的兵馬就那麼多,大內侍衛誰的話都不聽,羽林軍全是一羣世家子弟派系林立,誰想完全控制都不成。健銳營被擋在了城外,神策營和京畿守備在顧流雲手裡,別人還有什麼可玩的?就憑各家王府那點親兵麼?就算所有的王府加起來也不過千八百人,還不夠神策營和京畿守備塞牙縫的。更不用說,說是神策營,但是東方旭怎麼會不知道,那其中大部分都是來歷不明的高手,只是不知道九哥從哪兒弄來的這些人。
容瑾沒好氣的瞥了東方旭一眼,不悅的道:“你來那麼快乾什麼?”以他的武功,那些人想要殺他純屬白日做夢。等弄到他們真正動手了再來不是剛剛好?
東方旭頓時耷拉下了腦袋,他在外面啊,怎麼知道里面的情景?萬一九哥被弄死了他還不得自刎謝罪啊。
看着東方旭可憐巴巴的模樣,沐清漪不由得莞爾一笑道:“行了,九爺你想太多了。”想要一次將所有的皇子皇孫殺乾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若真讓容瑾辦成了只怕西越也差不多該玩完了。
容瑾輕哼一聲,淡淡道:“外面怎麼樣了?”
步玉堂笑道:“陛下儘管放心,南宮絕今早回到城中之後便待在府中足不出戶。神策營和健銳營也還算平靜。京畿守備有夏公子負責,一切都有條不紊,並沒有引起任何騷亂。”
步玉堂覺得自己這會兒都還沒有回過神來,似乎這一晚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去了,原本的什麼奪位、喋血宮廷通通沒有發生,九公子就這麼登上皇位了?但是如果仔細去思索,就能夠想明白這其中九公子和顧公子付出了多少心力,每一個環節都計算的分毫不差。步玉堂自知就算再過二十年自己也不會有這份心智,因此看向眼前這兩個平均還不到十八歲的公子的眼神就更多了幾分尊崇和敬畏。
容瑾滿意的點點頭,道:“沒事就好。若是有人想找事兒…天樞,開陽,不用給本王客氣!”
“是,公子!”天樞和開陽對視一眼,恭敬的道。當初城主剛剛執掌天闕城的時候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少年,誰也沒有想到短短數年時間便已經成爲九五之尊。以後,他們天闕城也不用在隱藏在暗處了。
“東方旭。”容瑾慢悠悠的看着跟前笑的一臉愚蠢的東方旭道:“靖遠侯…在家賦閒的夠了吧?”
東方旭一愣,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家新任的皇帝陛下,忝笑道:“陛下的意思是?”
容瑾道:“勞煩大姐夫,去幫本公子把健銳營搞定,不爲難吧?”東方家也是將門世家,祖上比南宮家底蘊還要深厚。所以東方家才封侯而南宮家只有一個南宮絕,只是東方家倒黴從西越帝沒登基之前就一路被皇帝打壓到現在,後代子孫竟然混得跟紈絝子弟差不多了。
東方旭連忙道:“沒問題是沒問題…不過,陛下你就不擔心我我爹他……”東方旭跟容瑾交好,靖遠侯東方飛跟容瑾可沒什麼交情。
容瑾斜睨着他笑道:“不是還有你麼?告訴你爹,做不好…本王活颳了你!”
東方旭抖,長得好看都是有毒的,還是子清最好了。可憐巴巴的對着沐清漪擠眉弄眼的東方公子完全沒注意到容九公子陰鬱的臉色,也忘記了昨晚他心中最好的顧公子可是一人節制了神策營和京畿守備軍,還眼都不眨的就殺了一個跟她官職相當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