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 楚晚歌早已梳洗完畢,坐在書桌前正寫着什麼。
若瞳挑簾進來,手裡端着一碗八寶粥, 勸道, “郡主, 還是吃一點吧。”
楚晚歌眼底有明顯的青色, 昨夜她翻來覆折騰了好久才勉強睡着, 此刻聽到若瞳的話,視線落在那碗粥上,語氣不是很好, “不必。”
若瞳面上帶着糾結,良久才小心翼翼道, “郡主, 院子外的守衛已經撤走了。”
楚晚歌有些驚訝地站起身, 眸子裡還是有些不信,“當真?”
若瞳趕緊點頭, “是的。一大早上奴婢就發現院子外已經沒有守衛了。”
心道,郡主這下子可以安心好好吃早膳了吧。這樣想着將手上的粥放在了桌子上。
楚晚歌果然繞過了書桌來到桌子前坐下,動作有些急地匆匆吃完。
若瞳在一旁有些擔心,“郡主,您慢點, 小心別嗆着了。”
楚晚歌吃完後帶着若瞳去了一趟主院。
主院門口。
若瞳有些驚訝道, “郡主, 奴婢前幾天還記得這裡守衛森嚴。今兒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了。”
楚晚歌垂眸不語。
“當然。爺的晚歌想去哪都可以。”
“真的想去哪都可以?”
“爺什麼時候騙過晚歌。”
她伸手撫上心臟的位置, 感覺到裡面的跳動, 一時她有些不解了。她確定她歡喜玉希炎無疑,甚至比前世對風殘月強烈得多的多。
可是, 似乎她從沒有徹底信任過玉希炎。
楚晚歌深深吸了一口氣,踏入了院子裡,進入院子裡後直接就去了主屋。
若瞳緊隨其後。
楚晚歌一路走來發現院子裡處處的佈置都讓人感覺很溫馨,本以爲裡屋也會如此。
但是映入眼簾的是空空蕩蕩的屋子,正中央有一幅畫,畫中的美人一襲紅衣巧笑嫣然,整個人處處透着一股溫婉大氣。
讓楚晚歌神色大變的是畫下面的牌位上刻着:無憂城少主夫人言氏之墓,無憂城少主立。
楚晚歌身子搖搖欲墜,但還是勉強穩住了身形。
一旁的若瞳不可置信地雙手捂住了嘴。
楚晚歌狼狽地移開了視線,再不敢看那畫像一眼,其實若是她多瞧上幾分就會發現畫中女子同玉希炎眉眼又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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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瞳從最初的不可置信到現在的憤怒,她自小嬌生慣養的郡主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本就對玉希炎有十分的不滿,此刻也變成了十二分。
一向沉着如她也剋制不住,上前重重地拍了一掌。
楚晚歌看到這一幕剛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到了嘴邊的話還沒喊出,桌子已經出現了裂痕,而桌子上的靈排也應聲出現了裂痕,甚至越來越大,在主僕兩個人眼前生生裂開了。
面對這一變故,若瞳也瞬間清醒了,驚慌失措地看向楚晚歌,“郡主,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太生氣了……”
楚晚歌心下大亥,先不論這是玉希炎的心上人的牌位,就算是一個普通人的牌位,若瞳的做法也可以說是大不敬,這可是對去世人的一種極大侮辱。
死者爲大。無論生前有多麼罪大惡極,死後的人也會受到所有的寬恕。
玉希炎本來就因爲若瞳扣下書信的事有了殺意,若是知曉了現在的事情,若瞳必死無疑。
若瞳雖最近忠心不明,但到底自小陪她長大,又是母親親自挑選的,當然,更重要的是,前世的若瞳陪她到了最後。所以楚晚歌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出事。
思緒變換,楚晚歌握緊了拳頭,神色不明,看來現在只能賭一把了,賭她在玉希炎心裡的地位。
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極其急促的腳步。
楚晚歌閉了閉眼已經猜到了,靈牌旁有一個機關,剛纔被若瞳內力震裂的時候觸動了機關。只怕如今玉希炎已經收到消息趕來了。
所以當玉希炎和林姑姑踏入屋子時,楚晚歌一點都不意外。主院既然這麼重要,平時都守衛森嚴,肯定是爲了供奉靈位不被打擾,所以那機關肯定不是什麼暗器,而是一個信號。
玉希炎看清了眼前的場景後,鳳眸裡滿是冰霜,聲音裡是徹底的寒意,冰冷刺骨,渾身都散發着強烈的殺意,一字一句道,“這是怎麼回事!”
若瞳剛想跪下請罪,楚晚歌已經平靜開口,“本郡主看它不順眼。”
話落,若瞳有些崩潰地哭了,哭的很慘,她何嘗不知道承認後的後果,可是她怎麼能讓郡主替她背黑鍋。而且饒是她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有多嚴重。但是她此刻又不敢說什麼,怕白費了郡主的一片苦心。
玉希炎掃了一眼那明顯被內力震碎的靈牌,怒及反笑,“晚歌,爺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了這麼深厚的內力了。”
林姑姑眼底滿是哀痛,看着楚晚歌的眼裡有着失望和怨恨。
楚晚歌心下咯噠一聲,不好,她倒是忘了這麼明顯的紕漏,玉希炎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面上還是不屑道,“本郡主自然不需要親自動手。”
林姑姑悄悄地把若瞳拉走了。
若瞳雖不放心,但是也知道此刻不適合待在這。何況她不知道爲何莫名也覺得玉希炎不會傷害自家郡主的。
玉希炎徹底冷下臉,一步一步向着她走來,眸子裡滿是殺意,直接用雙手掐住了楚晚歌的脖子。
“爺真想掐死你!”
如同地獄般的陰冷。
楚晚歌喘着氣掙扎,心下也有了害怕,這樣的玉希炎她從來沒有見過,本以爲昨日已經算是盛怒,沒想到現在的他纔是真正的生氣。
同時心裡有些悲涼,那鳳眸裡的殺意她瞧的真真的,他竟然真的想殺了她。爲了一個死人。
“你就這麼狠,連個死人都不放過。”
楚晚歌艱難地開口,一句話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對,希炎,你不是知道的麼。我向來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玉希炎大笑,笑得瘋狂和悲涼,“好好好,楚晚歌你如今可真是厲害啊。”
楚晚歌感覺脖子上的力度加大了幾分,這下子她是真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急促的喘着氣,神色悲涼。
希炎,你當真要殺了我麼。
“嘀嗒~”一滴眼淚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地落在玉希炎的手背上。
玉希炎看着面前呼吸越來越困難的楚晚歌,有些慌亂地鬆了手,鳳眸的殺意退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驚慌。
楚晚歌面色一片慘白,眼眶裡還有淚水在打轉。
玉希炎小心翼翼地抱着她,鳳眸裡滿是憐惜。
楚晚歌緩了緩,平復了呼吸後,狠狠地推開了玉希炎。
玉希炎怕傷着她所以並未強制性用太大力氣,而楚晚歌用力過頭反而直接跌倒在地。
玉希炎下意識就要過去扶卻生生被她一個眼神震住了,站在原地頭一次有了不知所措。
楚晚歌淚水一滴一滴往下流,邊笑邊起身,聲音悲切,“希炎,她在你心裡就那般重要麼?爲了她你竟然要殺我?那我算什麼!”
說到最後,楚晚歌情緒開始不穩定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玉希炎此刻心軟地一塌糊塗,試探性上前邁一步,哄道,“是爺錯了,晚歌爺剛纔不是故意的。爺只是太生氣了,失控了。”
楚晚歌執着問道,“希炎,我和她終究誰更重要!”
玉希炎沉默了,眉眼盡是疲憊,用近乎哀求地語氣道,“晚歌,你和她根本沒有可比性。別鬧了,好不好?”
楚晚歌徹底絕望了,沒有可比性?原來她連比的資格都沒有。
鬧?原來在他眼裡,現在的所有都只是一個鬧劇?
楚晚歌又笑又哭,整個人格外的狼狽,用近乎報復地語氣道,“希炎,他們說的沒錯,我們之間區區幾個月的感情自然比不上我同風殘月近乎十年青梅竹馬的感情。”
“你以爲我當真是爲了你來到無憂城的?”
玉希炎面色沉了下來,吼道,“夠了,別說了!”
楚晚歌心裡並沒有多少快感,但話都說出口了自然得說完,繼續道,“若不是爲了無憂草,我又怎麼會馬不停歇地趕往無憂城。甚至把七天的路程硬生生變爲了五天。”
玉希炎笑了,笑得有些陰冷,涼涼道,“爺還以爲晚歌你是因爲太想念爺呢。看來是爺自作多情了。”
楚晚歌聲音有些沙啞,甚至難聽尖銳,“玉希炎,其實,我們從來沒有徹底信任過彼此。可是我至少以爲你是真心的。”
玉希炎勾起一個涼薄的笑,陰測測道,“你跟爺談真心?就當爺的心餵了狗。”
“晚歌,看來爺的確太寵着你了,才讓你敢如此放肆。”
楚晚歌苦笑一聲,“希炎,我們不合適。”
她對風殘月的愛更多的是青梅竹馬的感情,兄長般的敬重,而她對玉希炎是純粹的男女之情。
這一點沒人比她更清楚,只是如今她明白了爲什麼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和玉希炎了。因爲真的不合適。
如果說之前的話玉希炎頂多生氣,那現在楚晚歌的這句話就像點燃了所有生氣組成的引火線。
玉希炎現在整個人處於暴怒的邊緣,有種想殺人的感覺,背過身子,吼道,“無憂草在你牀頭櫃子的第二個抽屜,帶着它給爺滾!能滾多遠滾多遠!別讓爺再看到你了。”
楚晚歌有些難以置信,原來他真的一早知道她來的目的,甚至早就準備把無憂草給她。
驕傲如她,儘管千萬思緒,也只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幾乎在她跑出去的那一刻,玉希炎已經轉過了身子,看着她遠處的背影,鳳眸發紅,一拳砸向牆壁,牆裂了,同時也沾了一手鮮血,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