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了。
時機一去不復返。
一旦聖獸察覺有異,它必定更加小心看護。現在退走,日後憑實力取寶,恐怕是十年幾十年之後的事情。葉揚可沒有信心,將一件神異寶物,交給一頭聖獸看管這麼久。
看到了,就是我的。
這就是藥師的行事準則。
包裹着九朵蓮荷,九滴靈液的藤球消失的一瞬間,聖獸立即閃身入洞。帶着驚天的狂哮,就象被搶走了麻粉的吸毒者。驚,怒,悲,憤多種感情迸發。聲波顫動地穴,玉石般的巖壁,也紛紛龜裂。
吼!
異寶失蹤,聖獸悲怒交集。狂吼間,一股如實質的風息,慢慢盪開。
觸者,無不風化成砂。
葉揚隱於紫府內,拼命抵抗寒息。靈氣,消耗得比之前快十倍不止。九滴靈液歸入紫府天境內,反而像籠中解放的鳥兒一般,盡情飛翔遊走。這可苦了葉揚,無處可藏,更要小心避開靈液。
現在,他可不敢觸碰源寒的靈液。
聖獸在地洞中尋覓搜索,葉揚也能感應得到。他只希望,聖獸能快點走。要不然,自己肯定會凍死。靈液入紫府,這地方几息間成了冰天雪地。日後,葉揚自己想進來休息下,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聖獸驚怒間,血流如柱。此時,它也管不了這麼多。
異寶失蹤,它療傷的希望也斷絕了。找不到盜寶人,誓不罷休。
葉揚苦苦支撐,皮肉幾近冰裂。聖獸搜尋多時,終不見異寶蹤影。狂吼幾聲後,閃身撲向四通八達的地洞通道,試圖追趕盜寶人的蹤跡。
聖獸去後,洞穴回覆平靜。
時間就像放慢了一百倍,數刻時間,就像過了幾個月般。葉揚,仍然忍住寒力,留身不出。
又半刻。
一道青影瞬間閃現。
聖獸,去而復返。
靜靜地打量了好一會,聖獸又次細心感應四周。最終,它帶着失望的眼神,緩緩吐出一團霧氣,將傷口處凍結成冰。吐出霧氣後,聖獸的氣勢馬上弱了十倍不止。就像一個涉盡千山萬水,攀登萬丈高峰之後的旅人,混身再無一絲力氣。
聖獸緩緩而去,再不回頭。
又幾刻,洞穴再無一絲聲息。這時候,葉揚才慢慢顯出身形。
身上霜結如花,皮肌紅裂如刀割。葉揚戰顫着手,連服三顆火紅的丹藥,眼中方顯一絲暖意。口鼻輕呼,白煙如霧。隨着丹藥的效果,整個人就像剛出籠的蒸包,水汽直冒。
此番起死回生,幸好聖獸走得快。
再慢幾刻,他真就活生生凍死了。
療傷大半天,葉揚仍然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靈液之寒,寒及心魂。肉體的傷好治,神元精魄還要慢慢調理,方能恢復。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世間竟有如此寶物,能有如此驚世駭俗的威能。
地穴深洞的洞壁,已被風化了層。
晶末如雪,滿鋪一地。
通道中的白色草植,也已全部枯萎。反倒是地河之地的白色大魚,不傷一分。
龍魚吐珠。
珠成於水,珠溶於水,仍爲舉世奇珍,不老泉水。
葉揚作爲一個小家族子弟,也聽過不老泉水的傳謠。作爲大陸五大奇珍之一,不老泉水的確是無數人心中的至寶。關於它的成與化,都被描寫得像歌謠一樣。
傳說,不老泉水是一個龍魚吐出來的珠玉,溶化於水後的產物。
常飲,能延年益壽,長春不老。
當然啦,這樣的寶物能夠‘常飲’的,恐怕連帝王都無法實現。不老泉水是最純淨的靈泉,無論入鼎煉藥,鑄兵鍊鐵,又或者直接食用修練罡氣,都有非凡功效。
大陸五大奇珍之一,並非妄言。
地河游魚,貌樣就如傳言中,那種會吐珠的龍魚。
葉揚心中大奇。
龍魚生活在這裡,跟九朵蓮荷,九滴靈液有什麼關係。地河中水,異香非常,又是什麼原因。葉揚回觀洞底,蓮荷生長的地方,看到洞底也有一池泉水。
這香味,跟蓮荷花粉的香味一樣。
葉揚飲食一口,頓覺精神百倍,體內靈氣遊轉不息。
不老泉水是什麼效能,葉揚並不知道,不能作出比較。可是,洞底的泉水絕對是非常之物。蓮荷花粉沾泡後,泉水的質量也發生了天大的改變,無論入藥鑄兵都有極佳輔效。
“反正是養花的水,一併收了吧。”
葉揚在紫府內養蓮荷異花,乾脆將原洞底的池水,一併收走。
至於這些龍魚,他可養不了。弄進去,只會被凍死。它們什麼時候會吐珠,葉揚也等不了。傳言中,龍魚生長於地底河道,在大陸八方都有出沒。以後,也不怕沒有機會找到它們的影蹤。
*****
一天之後,葉揚再次現身營地。
傷痕,疲態,仍然未退。
在諸位長老和各位大少爺的眼中,葉揚就像上完戰場的殘兵,除了一條命之外,連喘口氣都困難。高小福和高小壽看到葉揚歸來,本想問候幾聲,看到他倒頭就睡,也沒打擾。
營外,暗影閃動。
看到葉揚傷憊歸營,有喜,也有怒。
整個獵獸大賽已經過了一大半,葉揚傷重休養,卻無絲毫收穫。
這種情況,連帶隊的長老都暗暗搖頭。這個復甦的廢人遺孤,他也是知道的。虎山城主兩位公子,就得助於他,方能有迴天之機。最重要的,他是那個人的兒子,想不記得都不行。
得到虎山城的關注,葉揚再非小小聯合家族的遺孤。
在某些有心人的眼中,他的事情也在暗中流傳。
中毒。
封脈。
這些事情並不光彩,卻沒有人談論。當然,一個小小聯族,還能瞞得過各大家族的情報部門。這些事情不公諸於衆,是維護整個東方區的名譽。在暗地裡,無論林鎮南,還是那個聯合家族,都被大族世家判了死刑。
連那個人的遺子都毒害,識破後,竟然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樣的家族,何堪大用。
“葉揚,身體好點了嗎?”領隊長老,邊說邊遞上一個瓷瓶:“這是養傷的綠草丹,拿去用吧。獵獸大賽快結束了,你就不要爭什麼名次了,安心休養吧。”
葉揚也不哼聲,接了過來。
領隊長老忽然打量四周,附耳幾語:“午夜時,隨我出行一趟。”
說完,淡然路過。
是夜。
葉揚隨領隊走到一個荒野坡地。坡上,一黑服老者靜立風中,望着如鉤的銀月,似有感慨萬千。葉揚二人走近身旁,他仍未從思憶中回覆過去。
領隊長老頜首一禮,也不多言,飄然離去。
黑服老者未語,葉揚也不說話。二人,就像賞月般,靜立涼風之中,默然不語。
“小子,你不好奇嗎?”良久,黑服老者首先開口了。
“跟我了半個月,習慣了。”葉揚看都沒看老者一眼,反倒望着星光點點的天空出神。老者一身黑衣黑褲,面蒙黑布,連說話都用了假聲。實力相差太遠,他也探查不了什麼。
黑服老者微微一訝,隨即說道:“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家中有人下毒謀害你,想必也知道啦?”
這句話,也算是一個提醒。
話指聯合家族內,下毒之人就在其中。更在說明,這件事並不如他想象的秘密。
“你現在告訴我,有什麼用。我一直很奇怪,你們是幹什麼的?自虎山城之後,一直跟着我。幾天前,有暗殺者盯上我了,好像你們就在旁邊看熱鬧,對吧?”葉揚擊殺了刺客,同時也沒有忽略這些暗衛們。
黑服老者眼中異光一閃,似乎更感驚愕。
憑葉揚的實力,貌似還發現不了他們。
“你可以認爲,我們是東方區的守護者,也可以想成一羣年老又沒事做的老頭子。”黑服老者說道。
聞言,葉揚並無反應。
“早在你評測後,我們就注意到你了。那時,我們就懷疑你的身體出了問題。可是,真到黑袍大師現身前,都沒什麼實證。後來,你解毒破制,修練有成,下毒人都一直不曾動手。我們的調查,也沒有新結果。”黑服老者說起這些,就像遲早員工在辨解理由一般。
葉揚,乖乖聽着,一言不發。
“理論上,我們這些人,是一羣無情無義的老頭子。在東方區,我們只關注有機會成長爲大樹的人,而不是小草種。你身世可憐,又有人禍害。可這跟我們沒有關係,這是家族事務。”
“如果我跨不過四階,就算死了,你們也不會多看一眼?”葉揚反問道。
“差不多。”黑服老者很坦白:“老實說,如果你不是那個人的兒子,根本不會有人根問你的情況。”
那個人。
自然是指葉揚失蹤多年的父親。然而,葉揚對這個父親一無所知。
“現在呢?”
“年紀輕輕就達到五階境界,更領悟罡氣外放和罡氣融合,成爲正式的大師級武者。在東方區的少壯中,可入前十。這等人才,自然要關注其成長。”
“聽起來,我該恨你們。”葉揚輕笑道。
黑服老者奇了,問道:“難道你不恨?見危不救,有難不助。現在你有本事,我們倒找上門來,你不恨嗎?”
“我聽林伯說過,有一羣人,爲了東方區,將自己都當成了鬼。”葉揚指了指黑服老者,繼續說道:“大概就是說你們吧?聽說,你們自己家族出了事,都放手不管,不會真的吧?東方區真的這麼危險,隨時都可能被西元諸國滅絕嗎?”
黑服老者想了好一會,都沒有回答。
在他心目中,林中則,不像那麼有見識的人。
“如若他們團結,那麼肯定是。可惜,西元諸國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算了,不說這個。出於保護規定,我只是來下套子,賣人情的。小子,你知道誰下的毒嗎?”黑服老者忽然輕鬆了起來。
此子並不像某些人,心性意外的堅強。
“趙忠。”
聽到葉揚吐出這兩個字,黑服老者幾乎跳了起來。
他幾乎要懷疑,是不是誰透露了消息。
“你怎麼知道?”
“猜的。”葉揚頓了一下,看到越發疑惑的黑服老者,又說:“聽林伯說,父親還在的時候,趙家就是受我父親恩惠最深的一家。所以,只能是他們。”
聽完這句話,黑服老者徹底無語了。
事實上,他……
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