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家裡有事絆住了,纔沒有去。要不然,這個時候,恐怕我也不能在這裡跟嬸子,還有三妹妹說話了。”柳大/奶奶唏噓着說。
柳若姒一直仔細聽着柳大/奶奶的話。柳大/奶奶給了她們兩個選擇,或者說是兩個猜疑的方向。一是柳三太太一夥爲了離間她們和長房,設計了這次的中毒事件。二是柳三太太設計了這次事件,爲的是害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她們不過是順帶的。
柳大/奶奶說的乍一聽起來,都頗爲有理有據。然而,柳大/奶奶卻忘記了,柳三太太這麼做的動機,根本就站不住腳。
她們早就跟柳三老爺、柳三太太達成了一致,柳三太太根本就無需再耍什麼手段來離間她們和長房的關係。柳三太太要想在柳府內掌權,要想在於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的鬥法中佔據上風,就必須要得到她們的支持。柳三太太即便是要害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也絕不會順便饒上她們。
而且,柳若姒始終相信,柳三太太還是有些真性情的人。
聽完了柳大/奶奶的話,柳若姒就和柳二太太交換了一個眼色。
“大嫂,你說的這些,可有確實的證據?”柳若姒就問柳大/奶奶道。
“這……這還要什麼證據,只要想想……”柳大/奶奶愣了一下,隨即說道。
“大嫂這話就說的差了。”柳若姒就正色道,“這是什麼事,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且關係着一家子的骨肉。沒有確實的證據,胡亂猜測,是什麼用心?大嫂歷來管家,難道就是憑着這樣的猜測行/事的?那也就怪不得,如今家裡會亂成這樣!”
柳若姒的話一點也沒有客氣。柳大/奶奶的臉上就十分下不來,臉色一紅一白的,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別怪你妹妹說話直了一些。”柳二太太看柳大/奶奶這個樣子,忙就道,“她也並非是衝着你。實在是今天這件事情,太不像話了。你妹妹她也是嚇壞了。”
“只不過,你妹妹有一句話並沒有說錯。這爲人行/事,總是要秉承一個正字,纔不會害人害己。你當家理事,更要謹慎。世上的事情。都有因果,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就得惡果。你還年輕,前面的路還長,不要誤了自己。”
柳二太太的話說的頗爲語重心長。即便是知道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心術不正,對自己一家不懷好意,但是柳二太太內心裡,還是希望柳大/奶奶能夠改邪歸正。
柳二太太的話。無疑給了柳大/奶奶一個臺階,她也只好訕笑着囫圇受了這些話。
“是,三妹妹今天受了驚嚇,不拿我撒氣。還能拿誰撒氣。總歸,是沒有拿我當做外人……”柳大/奶奶又說了兩句閒話,就告辭走了。
“孃的一番金玉良言,不知道她聽進去沒有。”看着柳大/奶奶走了。柳若姒就和柳二太太說道。
“盼着她能聽進去一二,若是她能改了,以前的事情。也就既往不咎了。”柳二太太就道。
“就怕她利慾薰心,一條路走到黑。”柳若姒想。
轉天,柳三太太過來,柳若姒就將柳大/奶奶來怎麼挑撥的,玩笑着跟柳三太太說了。柳三太太氣的差點兒跳起來。
“這混賬、毒婦,饒是她們下黑手害人,還想着要撇清,將黑鍋往別人的身上扣!我定不能饒了她,走,咱們這就找她們算賬去!”
“你且坐着安生些吧。”柳二太太就笑着止住柳三太太,“她來挑撥,並未指明瞭說你。”
“可這分明就是說我。”柳三太太道,只差沒說她的名字而已,這又有什麼區別。
“她怎麼說,也不過是浪費脣/舌。我只想着,今天能來這裡,如此挑撥我們,改天就能去嬸子那裡。”柳若姒就道。
柳三太太也算聰明能幹,就是有的時候失於浮躁,是點火就着的脾氣。這樣的人,正是比較容易受人挑撥的。
“或不是她們去,暗裡買通了別人,怕嬸子一時不查,着了道。”柳若姒接着道。
“放心吧,但凡我也不能那樣糊塗。要是好壞人我都分不清楚,我也白活了這許多年了。”柳三太太就道。
大家笑談了半晌,又說了一會家事,就都往柳老太太處來。柳大太太如今病情“好”了許多,不再整天躺在榻上,每天都會掙扎着到柳老太太處來請安。
柳大老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海棠和嬋兒身份的事情,就再次被提了出來。
柳三太太聞訊,就立刻邀了柳二太太,帶着柳若姒和柳若姍到柳老太太處,坐在一邊看柳老太太和長房要如何了斷這段公案。
柳老太太依舊在榻上端坐,榻下左手坐着柳大老爺,右手依次坐着柳大太太、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柳大/奶奶、柳若媛、柳若娟,還有柳若姒和柳若姍都在稍遠處的短炕上坐着,一面擺/弄花樣子,其實注意力卻都在柳老太太那邊。
海棠帶着嬋兒,跪在柳老太太的榻前。
海棠的臉經過這些天的精心調製,已經大有起色,除了淺淺的幾道抓痕,其餘都恢復的極好。柳若姒以及柳府的衆人這纔看到了海棠的真面目。
“還真是個美人。”柳若姍小聲地在柳若姒的耳邊說道。
海棠確實長的很美,但也並沒有美的多麼動人心魄,只能算是個一般的美人。柳若姒記得,柳大老爺房裡曾有兩三個通房,其中就有顏色不輸給這海棠的,也沒聽說柳大老爺如何的寵愛。
如今的海棠,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破了相,然而,看柳大老爺對海棠,卻並不見半點兒的怠慢。
她們幾個在短炕這邊嘰嘰咕咕的,那邊柳老太太已經發話,要給海棠和嬋兒一個身份,正問柳大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這麼吩咐,媳婦還有什麼說的。”柳大太太就起身,“那天,媳婦就想着要定下這件事來了,只是媳婦身子不爭氣,耽擱了幾天。”
柳老太太見柳大太太這麼說,就很高興,覺得柳大太太終歸還是賢惠的,雖鬧了幾天的脾氣,終於還是想明白了。
“這樣就好,一家子,就得這樣和和睦睦的。”柳老太太就吩咐海棠,“去給你太太敬茶。”
海棠起身,就要給柳大太太敬茶。
“慢着。”柳大太太卻伸手攔住,“媳婦有一件事,不得不稟報老太太知道。”
“什麼事?”柳老太太問。
“關於她的身世。”柳大太太就指了指海棠,說道。
柳若姒在旁邊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敏感了,柳大太太似乎一直避免稱呼海棠的名字,甚至,都有些不願意去看海棠的那一張臉。
“海棠的身世?”
“是。她說她是良家女,可媳婦所知,並不是這樣。”柳大太太就道,“畢竟是要放進屋裡,服侍大老爺的人,媳婦不敢不仔細。……有人來告訴媳婦,她並不是良家女,而是青樓女子。”
“老太太,咱們家的規矩,歷來不許青樓女子進門的。”
“果真是這樣?”柳老太太就問,一面看向柳大老爺和海棠。
海棠立刻就在柳老太太跟前又跪了下來。
“奴不敢在老太太跟前說謊,奴確是良家女子。”
“你憑什麼緣故說這樣的話?莫要被人瞞哄了。”柳大老爺就問柳大太太道。
“這樣的事,並不敢空口白牙的說。”柳大太太就道,一面就從袖子裡拿出一份戶籍的抄本來,遞給了柳老太太。
“這不是良籍?!”柳老太太也頗識得幾個字,看了看,就說道,一面就遞給柳大老爺看。
“是假造的戶籍。正是這戶籍上的人家來媳婦面前揭發,”柳大太太又指着海棠,“與她並無關係,不過是得了她的銀錢,纔將她記在這戶籍上面的。”
“這人就在外頭,老太太若是不相信,就叫他進來問問,也就明白了。”柳大太太道。
柳老太太沒有立刻答話,只是看向柳大老爺。
“這戶籍是假的。”柳大老爺擡手將手中的抄本摔在地上,“原來是他。”
“大老爺認識這戶籍上的人?”柳老太太就問。
“聽海棠說過。”柳大老爺就道。
柳大老爺還並沒說什麼,只說了一個海棠,柳若姒就看見柳大太太的眼睛猛眨了幾下。
“海棠來尋親,本來帶了些財物在身上,就是遇到這個無賴騙子,將她身上資財都騙走了,又要將她賣到不堪的去處,正巧遇上我。”柳大老爺就道。
海棠跪在地上,這個時候就哭了起來。
“奴年紀小,不識得人,只當她是家鄉口音,是個好人。誰想,她騙了奴的錢財,還要賣掉奴。奴拼死不從,被老爺救了。”海棠一邊哭,就一邊說道,“老爺救了奴,還四處幫奴尋找親眷,終是找到了。這戶籍是那騙子要賣奴,假造的。奴有戶籍,在親眷處。”
“正是。”柳大老爺點頭,“以後她們母女自然落籍在府上,原戶籍,我已經打發人取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