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姜家開始準備入京時,姜三老爺就已經先過去一批僕人還有些行禮過去了。幫着收拾屋子,接應後面來的人。
其實這個差事可是相當有油水的,既能先拓展人脈又能從中吃點小錢,因此三房也是樂意姜三老爺先過去的。
不過也很是辛苦,三老爺是幾乎是在路上過的年,到了京城看過聖上賞賜的屋子,與幾家相好的世家見過面,連忙寫信回姜家告知再來人最好走水路,路途太過顛簸,還有京城這邊的習慣以及房子的大小,女眷可多帶些布匹首飾,這邊沒有江南細緻等等……
姜老爺接到信後,就讓姜二老爺帶着傢俱、甚至是姜老爺和姜鐸幾人的愛馬這些大件入京,聽從姜二老爺的話走的水路。
算起來姜家幾乎是全族搬遷,因此姜老爺將用慣的東西都帶着,本說有的東西可以在京城買,只是姜老爺用慣的東西不見得多貴重,但絕對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姜夫人乾脆讓姜老爺都收拾起來了。
至於傢俱,則是庫房裡留着一套根本沒有用過的金絲楠木的傢俱,做工精緻,就算你有錢再做一套,也不見得找到同樣好的工匠打了,更何況京城裡現在正流行南方的細緻,京城有名的世家也是從南方打了傢俱送來,他們直接省了。
鬧騰這麼大的動靜,周書慈和紅榴這兩方人馬,自然覺得奇怪,看這個架勢怎麼像是一去不復返的?
她們心中雖然有疑惑,但是也都覺得不大可能,更何況,這個時候那位清葫進了竹院的門,都等着看笑話呢,因此雖也沒有細想其他的。
令人失望的是,姜鐸既沒有一下子有了新寵就忘記舊愛,掌珠也沒有打翻了醋罈,這兩人該怎樣就怎樣,一眨眼就到三月份,大房二房三房帶着人入京的日子。
周書慈這纔有些傷感,只可以姜鎧跟着姜二老爺先入了京,周書慈對這個婆婆也沒有特別的不捨,這點子傷感也就風飄走了。
姜蓮娘心中雖然難受,卻也強撐着,她心中更忐忑自己的婚事。
除了姜蓮娘,這些人就好像家長不在家的小孩子一樣,怎麼着都覺得輕鬆。
暫且不提這些人,只說船上的掌珠等人。
一共三條大船,一條船主要載着貨物,一條船是男人們的,還有一條船是女眷的。
年輕媳婦裡就只有掌珠一人,但是姜夫人、姜二夫人、姜三夫人也不必掌珠伺候,反正這三人身旁都有年輕的姨娘伺候着,只是掌珠還是每日過去陪着三人聊天。
說來也奇怪,她們幾人都沒有走過水路,卻沒有出現暈船的症狀,反而是丫頭婆子裡有幾人暈船了,好在她們帶着大夫也帶了足夠的藥,到也不用擔心。
偏偏姜老爺也暈船了,最後只得將姜老爺擡到女眷的船上讓姜夫人照顧。
這個時候掌珠與姜鐸纔有機會說上幾句話。
平時,晚上都船靠岸後,她們女眷可以上來在甲板上走走,清晨船行前,姜鐸會過來請安,也看看大家,雖然天天都見上面,卻說不上幾句話。
姜鐸其實也是故意趁着這時候過來看看掌珠的,他聽說有丫頭婆子生病了,雖讓知道掌珠沒有暈船,但他心中還是掛念着。
姜鐸心中不免後悔,何苦爲了清葫和掌珠置氣,最最讓他無語的是,他生氣了,但是掌珠卻完全沒有感覺到……這些日子姜鐸在船上沒有什麼事,無非是寫寫字,偶爾賞賞風景,和姜老爺說說話,難得的悠閒,但是心中卻是相當的想掌珠。
若是兩人一條船上該多好,這風景果然是要與知心的人一同賞纔好。
掌珠還真的沒有察覺出姜鐸因爲清葫和她置氣,只當姜鐸近日忙碌才如此,畢竟掌珠這些日子也是相當的忙碌,不但要收拾竹院的東西,還要安排蘿院的人手,小至寶這裡更是要好好的照顧,小五爺比小至寶大幾個月,身體也強,還尚且擔心水土不服,更何況小至寶呢。
掌珠還要陳家打招呼,也給陳太夫人寫信,總之她也不清閒,哪裡顧得上姜鐸?
就是上了船後的那幾天也是忙碌着,好不容易清閒幾天,姜老爺又暈船了。
因此掌珠見了姜鐸,只道:“你也放心,這邊有母親和我呢,父親不會有事情的,你也好好的休息着,別再暈船,你那裡的可缺什麼東西?”說着就讓人去拿醒神丹等等……
姜鐸難得好好看掌珠,結果卻沒有想到掌珠說了這些,又看着掌珠忙碌的身影,姜鐸無奈一嘆,他就知道他之前白白置氣了,這位主肯定什麼都沒有感覺出來。
姜鐸扶住掌珠,嘆道:“這些事不急於一事,你先告訴我,想我沒有?”
掌珠哪裡想到姜鐸會說這個,好在丫頭們見到姜鐸在,早就回避了,掌珠無奈道:“我若是不想藏銳何苦說這些呢?”掌珠這話說出來,心中才覺得自己想姜鐸想的都要發瘋了。
掌珠說完,就感覺兩頰紅紅的,但是還是看着姜鐸,道:“藏銳呢?”
姜鐸失笑:“我自然也是。”說了這話,姜鐸也覺得心裡輕鬆,看着掌珠水漉漉的眼睛,就想將這小小的人摟入懷中,這人真是他的冤家。
掌珠拍下姜鐸的手,含羞看了眼姜鐸,她自然看出姜鐸這是動情了,輕聲咳嗽一聲道:“父親暈船幾日了?怎麼才送過來?看着很是厲害的樣子。”
姜鐸也咳嗽了聲,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有些事自然也只是想想,剛纔說那些話已經是不大好了,姜鐸也一本正經的回道:“父親前幾日悶悶的,怕是這兩日天氣有些熱,一下子就昏昏沉沉的了,我本也是讓他過來,但是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好在只是一般的暈船,大夫說過幾日適應了也就好了。”
掌珠瞪了眼姜鐸,道:“你知道父親的性子就更應該早早讓他過來纔好。”
姜鐸笑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錯。”
掌珠跟着笑了下,此時,奶孃將小至寶抱過來,夫妻倆又逗了會小至寶,又一同看了回姜老爺,姜鐸纔要回另一條船上。
姜鐸到了甲板上,就看見一個穿着青色水袖上衣月白色百褶裙的女子站在那裡看着遠處,現在已經是傍晚,天色有些暗,遠遠的看去,這女子身條窈窕,配上這水這天,別有一番韻味。
姜鐸腳下一頓,已經知道這女子是誰了。
這女子聽見腳步聲,轉身,福身,輕聲道:“終於又見到公子了。”聲音婉轉清澈,不卑不亢,還帶着一絲的感激與開心,旁人聽着心中也跟着高興。
姜鐸挑了下眉,道:“恩,既然入府了,就跟着府裡的人一樣稱呼吧。”
這女子就是清葫,姜鐸以前的外室。
那時候姜鐸年輕,已經是懂人事,家中的幾個通房各有各的來由,他也並不可心,見到清葫也是他正好提奉太子的命令就清葫一家,偏生他晚來一步,清葫的哥哥雖得救,清葫卻已經被賣到勾欄院,姜鐸便將清葫贖出來,收做外室。
清葫被勾欄院調教過,自然懂得怎麼服侍男子,姜鐸確實有一段時間有些着迷,但是這興頭過去了,姜鐸也就覺得索然無味了。
清葫聽了姜鐸的話,只是笑了下,這笑意裡似乎帶着些苦澀,讓人看着很是心疼,只是天色已晚,姜鐸心也沒在清葫身上,自是沒有注意,清葫只乖巧的道:“是,大爺。”
姜鐸點點頭,便離開這船,回了自己的船上。
清葫看着姜鐸離開,心如針扎般疼,她本是大小姐卻,卻不想落到人盡可夫的地步,好在上天可憐她,讓她留在姜鐸身旁,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只可惜也是匆匆而過,姜鐸娶了妻子,她現在妾不妾奴不奴的,其實,只要能留在姜鐸身邊,就是爲奴也未嘗不可,她只求下輩子託生個好人家,再與姜鐸相聚。
清葫滿眼的苦澀,一轉身,就看見掌珠,愣了下,福身道:“少奶奶。”清葫面對掌珠心中又不甘也有高興,掌珠雖然忙碌的沒有發現,但是清葫還是感覺到她自己的出現讓姜鐸與掌珠的關係產生了變化。
只是清葫不知道,這個變化其實是對這兩人好的。
掌珠道:“以後天色晚了就不要來上面了,就是想出來散步,也要帶着丫頭。”說完就回去了。
曉初跟着掌珠回去,秋白卻頓住,對清葫冷笑道:“清葫姑娘想來不暈船吧。”
清葫頗爲冷淡的回道:“讓秋白姑娘擔心了,奴家很好。”
秋白道:“也對,在花船上待過,當然不會暈船了。”
清葫臉色一寒,不言不語的回房間去了,之前有的時候爲了幫姜鐸應酬,她在勾欄院的身份早就被抹掉了,大家就只知道她是落難千金,就算知道一點內情,也從來都不會當着她面提。
清葫只咬着牙,她受的屈辱早晚有一日會還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