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太郎不知道身旁這隻鳥在想什麼,但從之前那語調輕快的感嘆就看得出來,這非人類的傢伙對這座城市發生的慘劇毫無感觸,百萬人類的亡魂在對方眼裡恐怕連數字都不是。
他對這個三觀詭異的怪物無FUCK說。
“...街面的破壞效果和預期一致,以白金之星的素質,我不可能失誤、對空無一物的位置揮拳,而且我暴露身形時,世界始終處於時間停止的狀態...但迪亞波羅卻靠鑽入下水道活了下來...”
情報的載體是人類的語言,簡略幾段話的描述能力終究有限,在親自試探體驗了一把後,承太郎才真正意識到了緋紅之王的能力是多麼的可怕——
如果白金之星的素質沒有這麼強,如果他不是抱着謹慎的態度一擊即走,那麼他就會在時間停止能力的冷卻期中,遭遇完好無損的緋紅之王的零距離背刺!
白金之星的時間停止,似乎被緋紅之王的時間削除在一定程度上剋制着,時間停止的整個過程被視作了一個瞬間,無論承太郎在時停中做出多少動作,迪亞波羅都可以通過刪除那一瞬的時間來回避所有影響。
而且更棘手的是,緋紅之王的預知能力墓誌銘,讓迪亞波羅永遠不會錯過那最關鍵的剎那時機。
難怪波魯納雷夫會折戟沉沙...銀色戰車在防禦強度上的短板,在時間削除面前會無限的放大。
“...程斌之前刻意隱瞞了一部分情報沒有說明,緋紅之王說不定還有更深層次的能力,真是麻煩啊...”見到遠方的迪亞波羅開始轉移,承太郎目光一厲,在天台的震顫碎裂中消失在了原地,“...但無論如何,你都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看着被藍紫色虛影籠罩的男人藉助樓房的遮掩、繞過一條條弧線向着迪亞波羅所在的位置前進,天台水管上的小鳥也飛上了天空,融入了逐漸成型的觀察網絡中。
彷彿熱氣球般懸浮在高空中的詭異眼球,彷彿地衣菌毯黏附在地面的生物組織,在樓房巷道中躥動的各類生物,莫名恢復供電的公私監控設備...
遠比人類眼睛識別範圍更寬廣的電磁頻譜,連人類最輕微運動也能探知的震波感應,能夠以氣味分子的變動繪圖的精密嗅探...
無數種感知渠道交織在一起,大量不同類型的探測圖景疊加修正,將觀測範圍內的一切事物清晰具現在程斌的意識中。
心中黑暗的城市逐步被“點亮”,程斌的注意力向着城市中最明亮、透徹的位置集中,從各個角度各個層面觀察着城市中的兩個主角。
“讓我看看,白金之星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吧...時間停止的背後,到底有什麼樣的秘密?”
雖然從表面看,緋紅之王的時間線剪輯能力簡直強到匪夷所思,在初次接觸未能建功的白金之星,在特殊能力上似乎落入了下風,但程斌覺得事情不會就這麼簡單——
他連緋紅之王能力的真正底細都窺視到了輪廓,但他卻始終對白金之星的時停本質一無所知!
強引力、亞空間、精神干涉、數據化世界、甚至是單純的極限加速,就算以當前的知識量,程斌也知道很多種可以實現近似時間停止效果的方法,但沒有任何一種理論猜想,可以完全匹配上白金之星那些似是而非的實驗數據。
作爲人類最強的底牌之一,與承太郎相關的實驗,即便是間接展現時停狀態物質交互特徵的實驗,都是保密等級最高的那一類,程斌能夠參合的時候並不多,但他可以確定的是,白金之星的時間停止絕不僅僅是人類認爲可能性最高的、扭曲時空曲率的那一類。
除了承太郎本人以外,沒有人知道時間停止的世界是什麼模樣的,絕大部分儀器就算與承太郎保持強交互也無法在時停世界中正常運轉,他也沒辦法將或其他人帶入那個世界,深入研究白金之星的力量實在太過困難,所以程斌纔會有意無意的讓兩位擁有時間系能力的人碰面。
或許通過初窺輪廓的緋紅之王,能夠搞清楚白金之星的一些秘密。
不過畫風偏唯心的力量體系,在缺乏思維記憶相關技術的情況下,程斌覺得自己試圖和替身講道理的行爲恐怕會吃力不討好...以無限之主的尿性,說不準白金之星的時間停止,就和某處高維戰場中的某個黑長直少女是一個類型的...
就在吃瓜“羣衆”從各個角度觀察着城市、腦海裡不斷跑火車時,白金之星和緋紅之王已經開始了極具衝擊力的第二次接觸。
墓誌銘的預知,讓迪亞波羅再次提前獲知了攻擊的到來,強烈的危機感如同針扎一般刺激着他的皮膚,肌肉緊繃的他身體後傾、在鞋底與地面的劇烈摩擦中停下了奔行的步伐。
剎那間,迪亞波羅彷彿看到了戰場——彷彿無數炸彈同時被引爆,兩側的低矮房屋崩潰倒塌,大地在密密麻麻的凹坑中支離破碎,無數碎石如同飛濺的彈片充斥着整個空間。
這一次的場景,除了同樣看不到產生過程外,遠沒有之前那次雷霆般的衝擊來的恐怖,但覆蓋範圍卻極其廣闊,墓誌銘來帶的未來視野之內,他的可機動範圍中幾乎沒有一片完好的土地。
而且這樣的攻擊,以五秒左右爲一個週期,在未來重複發生了很多輪!
看清未來後,迪亞波羅不由得心底一涼——狂亂的衝擊波與四處橫飛的碎石,彷彿經過精密的計算,在未來一段時間中封鎖了每一片空間,他根本找不到一處安全“落腳”的空隙!
新來的敵人,在一次接觸後就已經理解了緋紅之王的能力!
迅猛的攻勢迫在眉睫,迪亞波羅來不及多想,只得搶在大地被蹂躪前,召喚出緋紅之王發動時間削除。
天空中的月亮在剎那間偏移了肉眼難辨的一截,密密麻麻的轟鳴聲匯聚成浪拍擊着樓房、沿着街道四面八方的擴散開來,迪亞波羅所在的街區瞬間完成了從完好到破碎的跳幀。
“該死,他的體力是無限的嗎?”原來巷道的拐角處,一個接近一米的廣口坑中,迪亞波羅雙手顫抖着收回了替身,在稍微減緩的精神壓力中大口喘息着——
間歇使用緋紅之王的能力迴避轟炸高峰,然後通過尋找衝擊較弱的空間、主動挖坑製造掩體、徒手格擋關鍵的“彈片”,他終究是在狂野的攻勢中無傷撐了過來。
但這一點都無法讓他安心——緋紅之王的能力是有極限的,他的精神和體力也是,如果敵人能夠繼續支撐之前那種程度的攻擊...
迪亞波羅心中感覺有點涼。
“原來如此,”在迪亞波羅感知範圍之外,停下了週期性時停轟擊的承太郎深深的呼吸,努力緩解着身軀的疲憊,“最長十三秒左右的時間削除,四十秒左右的直接預知,這就是緋紅之王的極限了?”
白金之星堪比科研儀器的精密度,讓承太郎可以控制每一次轟擊引發的衝擊波與碎石的分佈與軌跡,他在其中隱藏了一點規律,迪亞波羅看見未來與時間削除能力的長短,會影響到其對密集轟炸中低危險空間與安全空間的判斷。
從迪亞波羅的防禦策略選擇結果,承太郎就大致估算出了對方能力可以影響的時間軸長度,削除時間的能力看分配方式可能存在一定的偏差,但預知極限應該是相對準確的。
雖然維持之前那種覆蓋式攻擊,各方面的消耗都是迪亞波羅的很多倍,但承太郎覺得自己應該還能撐很多輪,而他的敵人看上去已經體力不支了——
無論本體還是替身,這傢伙的持久力都不怎麼樣啊...似乎繼續這麼莽下去,就能直接幹掉他?
掌握了迪亞波羅與緋紅之王大部分作戰數據的承太郎有些意動,雖然過往他很少用消耗戰的方式解決敵人,但如果能這麼簡單的幹掉一個時間系替身使者,那爲什麼不呢?
然而,就在白金之星具現凝實,承太郎即將啓動時間停止並發動下一輪攻勢的時候,詭異的事情,在迪亞波羅身上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