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拂曉。
戰場上喊殺聲成片,邊緣的西族已出現潰逃跡象。
“原來西族的部衆也會臨戰脫逃,也會害怕。”神府內傳出白南妤溫潤柔媚的聲音。
“西族的勇武建立在對血池的依賴上,強大的生命力,支撐着他們的信念。”
“當天將被殺,加上上一戰大量死去的族羣部衆,信念就會有所動搖,生出畏懼情緒。”
霍去病道:“盯準了血池來打,就是在撼動西族的根基。”
潰敗的西族從邊緣擴散,迅速波及到戰局中央。
霍去病匯聚兵勢,衍生出投矛,一柄接一柄的投出。
投矛如電。
無中生有。
一明一暗的投矛,被擊中者頃刻斃命。
敵將陸續載落馬下。
西族部衆失去統屬,潰勢便無法阻止。
“在戰場上壓制西族,將事半功倍,秦皇當年的推演是對的,所以他選了一位兵家延續和西族的戰爭。”祖龍的聲音。
霍去病微微搖頭,眼前的勝利,還稱不上事半功倍。
爲了對付西族,除了海岸線那一戰的損失,後續將對方引入草原等策略。
爲了成功實施,自身又損失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漢和西族交手,是建立在秦皇對西族的謀劃上,合秦漢兩朝之力,纔有了現在的勝利。
而這場勝利雖然是個重要的轉折點,卻還起不到定鼎戰局的作用。
“額看當年秦就是差一位會借屍還魂的兵家,不然大秦或許不會亡。”祖龍說。
有了借屍還魂,才逆反生死,還魂西王母,才祭煉出霍去病的其他分身,大佔便宜。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和仙主搶時間。”
……
西族祖地。
仙奴破空趕回來,看見仙主老老實實的待在血池旁。
“主上。”
仙主見到仙奴回來,忽然開口,抽吸血池的精氣。
血池內有大量的氣機匯聚,無盡的血氣,精氣與仙主氣機相合。
他的指端有自身的精血化爲細線,攜帶着無數的咒文,符籙,融入血氣當中。
那血氣緩緩構建出一個人形。
一旁的祖石上也有紋理,咒文脫落,融入人形氣血當中。
仙主眉心裂開一條細縫,神魂的力量分化,同樣融入氣血人形,爲其開闢識海,接引天地之力。
“主上在祭煉分身。”
分身不同於普通的法力投影,威力要大的多。
祭煉的方法,消耗的時間也更多。
最好的分身,甚至能具備主身七八成的力量。
眼見血池不斷下陷,被仙主吸入分身當中。
仙奴消瘦的臉上,眉峰微皺:“消耗血池,主上不準備發動兵潮了。”
“就是爲了發動兵潮,積蓄血池,沒有預判到霍去病的手段,才被他鑽了空子。”
仙主說:“他居然有能力喚醒西王殘魄,聯合兵家陰身,來盜取祖石的力量。”
“西王……”
仙奴明顯吃驚,身軀微微一顫。
西王母是他的舊主。
“沒錯,我去青銅路取回了崑崙鏡的主鏡,本以爲憑崑崙鏡與我力量相合,可滅殺霍去病,唯獨沒有考慮到西王會出現,潛入祖地。”
仙主收回手,面前的人形身上血脈流淌,自行跳入血池,沉入池內。
“我祭煉此分身,留守祖地,數日便可成型,到時你與我同去,先殺霍去病。”
仙主回頭,和仙奴一起眺望戰場。
戰場上,西族部衆開始了大範圍的潰退。
“主上。”
“我們此前輕視了漢人和漢軍。我進入草原,置身大漢的國境當中,方體會到漢人國運之盛,數年發展,國境萬里,已有了仙朝氣象。”
仙奴道:“他們的國運核心,長安,能蘊育出仙!漢帝很可能正在嘗試入仙!”
仙主深暗的眸子闔動,眼中有咒文生滅。
他在推演敵我間的一些變數。
“我取回青銅古路上的崑崙主鏡,以古鏡照耀,發現那霍去病身上有莫大的秘密。你看!”
仙主信手一揮,眉心浮現青銅古鏡,照映出霍去病的身影,朦朦朧朧。
鏡中的霍去病背後,影子裡蟄伏着一團黑氣,對應的是蚩尤。身後的兵家光環,有金色的光芒流淌,對應的是空三昧,是吠陀經,是佛陀舍利。
而霍去病周身都被混沌繚繞,連崑崙鏡的光芒,也無法穿透。
霍去病自身的修行,天賦與漢的國運交融,讓他的力量超出了境界束縛,和仙主分庭抗禮。
“他身畔繚繞的混沌,很可能是超過仙器等級的東西所衍生。不然崑崙鏡這一層次的先天道寶,不可能看不破。”
仙主道:“他能成長的如此之快,怕是也和身上的這件東西有關!”
仙奴想了想:“我們想謀漢,其實有其他力量可以利用!”
“當年我們擊潰西王,西王舊部,一直被主上囚禁!”
仙主眼神微眯,看了眼仙奴。
西王舊部就囚禁在崑崙主鏡裡,之前流放在青銅古路的一處隱秘位置。
那古路禁制重重,牢不可破,將崑崙鏡推送到其深處,照映接引古路的部分禁制,壓制西王舊部,萬無一失。
“這麼多年過去,西王舊部中有不少已經屈服,想投入主上麾下。
當年只有四王投過來,同級別的西王舊部,大半被主上打死,但仍有數人一直囚禁到現在。”仙奴道:“被囚者包括當年西王麾下統帥,還有他的部衆將領,都是能征善戰之輩。”
仙主沉吟不語。
“以往我們不需要西王舊部,但現在不妨利用他們來亂漢。”
仙奴道:“將他們放出去,會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主上可以在釋放他們前,在他們體內設下禁制,防其反覆,或者被西王召回。
然後將願降者留下統兵,另外一部分則直接放入漢地。
他們被囚禁多年,急於恢復力量,漢對他們來說,就如同一個隨時可以補充力量的獵場。
他們必會肆意殺戮,讓漢亂象橫生,死傷無數。
有他們和霍去病死鬥,擾亂漢的佈置,我們趁機謀利。”
仙主低嗯了一聲。
————
漢軍從上谷郡,漁陽郡,代郡全面出兵,隊伍如長龍出水,拉開了乘勝追擊的序幕。
霍去病下令抓住機會,擴大戰果。
而他在天亮時分,來到了西族渡海登岸,進入漁陽郡的海岸線。
“大司馬,何不趁機堵死這處登陸口,將西族全部趕出我大漢?”
趙破奴,李敢和陳慶站在左右,居高觀望敵勢。
仍在持續的這一戰,將西族登陸的部衆打殘,漢軍自身消耗也極大。昨晚的戰鬥雖是連用手段,獲得了勝利。
但西族的整體實力並不比漢稍弱。
將對方引入草原,是對漢最有利的戰場環境,不能用一次就扔了。
留着登陸口,把西族牽制在草原上,比將他們趕出去,重新尋找登陸點來亂漢更有利。
不過當前這場勝利,已足夠讓漢軍,讓整個大漢鬆口氣,士氣倍增。
包括中樞那些唱衰的文臣,對他們來說也將是一針強心劑。
“走吧,調整防線,防備西族即將到來的反撲。”
衆將齊聲答應,隨霍去病一起離去。
長安。
傳訊的快馬可以走訊道,直達宮門,尤其是千里加急的戰報,生死攸關,國之大事。
馬上的一名漢軍訊使,手執漢旗,一路策騎,馬蹄震動長街。
“捷報,冠軍王力破外族,前線大勝!”
馬上的訊使聲音嘶啞,一路大喝。
傳報分兩種,一種是大捷,可沿路傳頌,萬民同聞。
送入宮中的消息,也是在告民知。
另一種則事關用兵方略,涉及機密,會閉口不言,秘密送入宮中。
“北關大勝?”
“當然,冠軍王還從來沒輸過!”
“這次不一樣,旬月前那場血戰,我漢軍部衆損失極重,我家中有遠親就在軍中,便死於此戰。”
“我大漢一役喪命十萬軍,若再潰敗一次,整個防線都要崩潰,外族將直接殺入漢境。”
街上有交談的人羣,聽到最後這一句,聞者色變:“伱說什麼?”
“我說若再潰一次,防線就要崩潰。”
“聽我那位在軍中任職的親朋家人所說,敵軍的人馬數量根本擋不住,即便我大漢一時獲勝,終究難以勝過外族。”
“我們有冠軍王。”
“冠軍王是武曲星入世,我們見過冠軍王斬落星辰,仙人一樣的力量,他自己就能殺潰敵軍。你的消息是假的!”
議論的民衆起了爭執,激烈爭辯,面紅耳赤。
繡衣的密探藏在人羣中,不動聲色,視線卻是盯上了說大漢終究要落敗的那幾個人。
前線的具體消息,是嚴密封鎖的,包括那日主動去增援的修行者,也都嚴令不許對外傳訴戰況。
這些傳播消息的人,知道的倒是清楚。
最近長安出現不少類似的聲音,似乎有一種力量在看不見的地方活動,動搖民心,流言四起。
繡衣暗中監控,已抓了大批的人,但始終沒能將源頭揪出來。
未央宮!
太子太傅莊青翟,周平,劉林峰等一衆漢臣,進入皇帝的書房。
“陛下,千里加急的戰報,沿線傳告民衆,宮裡則提前收到消息,臣等也獲知了捷報。”
莊青翟執禮道:“送來的消息說,冠軍王大勝,率三萬精銳,潰敵十五萬,當場格殺對方主帥,這戰訊可是真的?”
皇帝早就知道消息,且推動國運親自觀看了交手過程:“自然是真的,太傅難道有所疑慮?”
莊青翟道:“之前不是說對方勢強,一戰潰我十萬兵嗎?怎地突然就傳來大捷的消息?
臣不是懷疑冠軍王,若是真的大勝,臣自然也是歡喜的。
但臣實在無法相信勝利來的這般容易,冠軍王去了前線,前線就有大捷傳回來。臣以爲應當謹慎,會不會是敵軍在用計,誘導我們,他們是佯敗,暗中藏着其他圖謀。”
“兵書有言,敵之勢強,突然力弱,必有所圖也。”
莊青翟道:“臣觀之,外族像是在用計,和兵書所言逐一吻合,不可不防。”
同來的幾個文臣隨之頷首。
他們來之前已聚集商榷過,認爲此戰勝的過於容易,忽然而來的大勝,必須謹慎,防止被對手算計。
皇帝啞然失笑:“你們覺得勝的容易。”
“可知大司馬從什麼時候開始佈置,戰場外的博弈有多少?”
皇帝揮手,呈現出北部草原上的戰場:“衆卿好好看,看看是真勝還是敵人的陰謀!”
畫面裡的情景落入莊青翟等文臣眼中。
一干人看了片刻,滿臉震驚,身體開始顫抖。
他們終於信了,雙目瞪大,呆看着畫面,因爲其中的情景過於震撼!
兇戾,血腥而又讓人無比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