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冷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有選擇嗎?”
我冷眼看向一號時,後者冷聲笑道:“你想殺我是不是?無所謂,只要你有那個本事就行。在那之前,我得提醒你一下,你的朋友可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劈手奪過一號手裡的秘藥,一仰頭全都倒進了嘴裡。秘藥入喉,我就像是喝下了一碗滾燙的鐵水,從喉嚨開始直到胃裡彷彿被燒着了一樣劇痛鑽心。
我用手扶着王座邊緣勉強坐下之後,已經疼得全身冷汗直流:“面……面具給我……”
按照我的估計,面具背後的銅釘應該是固定的位置纔對,只要找準了幾個關鍵的地方,不需要將釘子全部釘進後腦就能控制面具。
可是一號卻一步跨到了我身前,將面具直接扣在我的臉上,雙手並用地向面具背後拍了過來。
他想殺我!
一號從拿着兩瓶秘藥向我靠近開始,就已經打定了主意想要殺我,只不過他在顧忌董小唯才遲遲沒有動手。
現在他要等的機會終於來了。
我已經來不及去考慮一號爲什麼要對我痛下殺手,趁着對方雙手向我腦後拍過來時,擡腿往他的小腹上磕了過去。對方大概是沒有想到我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反擊,頓時在慘叫聲中摔下了王座。
可是一號拍過來的雙掌也在他摔倒之前貼在了面具背後,六枚銅釘同時刺進了我腦後的皮膚,卻被骨頭給生生擋住了鋒芒,沒能再進一步。可我卻覺得自己的血液順着銅釘破開的口子飛快地流逝。
短短几秒鐘之間,我就覺得眼前一陣恍惚,好像是陷入了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當中,耳邊像是有無數人不停地呼喊,可我卻偏偏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麼。
“王……”
“王……”
有人在喊“王”?上百道聲音同時傳進了我的耳朵,就像有人想要急切地將我喚醒。他們除了在喊“王”,好像還說了什麼,可我卻聽不明白。
我勉強睜開眼睛從王座向下看去,巫族武士還在與巨蟒拼命廝殺,葉尋、董小唯還在與武士纏鬥,似乎沒有人開口。可究竟是誰在喊“王”?
“王——”
我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歡呼似的吶喊,就像是有人在爲我的甦醒歡呼雀躍。
“殺!殺那條蛇!”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現實的怒吼,還是在意識中的吶喊,但是我知道,我必須向巫族武士發令,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拼命地睜開眼睛向王座下看過去時,所有巫族武士全部調轉了方向,向巨蟒攻殺而去,長戈耀出的青光形同暴雨般的在巨蟒身上接連擊落。一片片蛇鱗被長戈的鋒刃掀飛之間,一支支長戈也在武士手中接連折斷,拖拽着道道寒光崩向了遠處。
巨蟒的鱗甲猶如鋼鐵,手槍子彈都難傷它分毫,更何況是青銅兵刃?
“打它的眼睛!”我再次下令之間,只覺得自己傷口上的血液像是一下子加快了流動,眼前又是一黑。
幾秒之後,我才從像是要失血昏迷的眩暈中醒了過來:“秘藥,給我秘藥!”
秘藥和麪具中,任何一種都可以將人瞬間致命,但是秘藥、面具和王座三者結合卻能控制武士。現在我只能去賭秘藥是不是某個楚國巫師爲了對抗面具落下來的東西。
我恍惚之間,看見董小唯飛身落在了王座附近,下一刻,她就將秘藥灌進了我嘴裡。這一回,我身上再沒有了那種火燒似的劇痛,反而在瞬間清醒了不少。
等我再次看向場下時,巫族武士已經一擁而上,毫無章法地圍住了狂舞的蛇頭,往蛇眼上舉劍亂刺。眼看着巫族武士被一個個撞飛遠處,又看着一部分武士在砸碎的岩石當中翻起身來再次衝向發狂的巨蟒,另外一部分摔斷了四肢的人馬卻只能躺在地上掙命。
原來這些武士只知道接受命令,卻不知道怎麼去執行,我一旦發令,他們就會以最簡單卻最野蠻的方式去完成,只要他們還能移動,就會從地上站起來去完成使命。可這樣一來一回也加大了傷亡。我甚至懷疑,這些武士被蟒蛇全部撞飛、摔死之前,能不能挖出蟒蛇的眼珠?
董小唯低聲道:“這麼打下去不行,巫族武士早晚會被耗光。”
董小唯不等我話說就喊道:“你讓他們往蛇嘴裡鑽。”
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董小唯的提議能不能行,直接向武士發出了命令。一個站在蛇吻邊緣的武士竟然毫無猶豫地合身撲進了蛇嘴。
對方不僅撐開了巨蟒的下顎,還手腳並用地向蟒蛇嘴裡怕拼命鑽擠。原本匍匐在地面上的蟒蛇在難以忍受的劇痛之下驀然豎起了半截身子,瘋狂甩動身軀想要把那人從嘴裡吐出來時,董小唯又往我嘴裡灌下了一瓶秘藥:“讓那些武士撕蟒蛇的鱗片。”
我再次下令之間,所有巫族武士都開始撲向了巨蟒,雙手摳進蟒蛇傷口當中,一片片地把帶血的蛇鱗從它身上撕裂下來,扔向遠處。
疼痛發狂的巨蟒像是一條被螞蟻咬住的青蟲,在原地拼命地甩動着身軀,不斷地將武士甩向遠處。地動山搖似的巨響此起彼伏之間,崩碎的岩石滿空亂飛,巫族武士一個個地減少,巨蟒也開始漸漸體力不支。
董小唯的辦法是要活活累死那條蟒蛇,同時也要最大程度地消耗掉巫族武士。
我雖然明白她的意圖,但是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巫族武士不斷隕落。
短短片刻之後,還能站起來的巫族武士就只剩下了寥寥十幾人而已,巨蟒也已經遍體鱗傷,全身上下到處都翻動着鮮紅的血肉。
董小唯厲聲道:“讓武士撕它的肉,拆它的骨頭。”
我再次發令之間,僅存的武士一個個把手伸進蟒蛇的傷口,拼命地撕開對方的肌肉,從它身上扯出了一根根血淋淋的白骨。原先還在拼命掙扎的蟒蛇忽然調轉蛇頭,直奔王座的方向猛衝了過來。
我眼看着巨蟒游上高臺,直奔王座下方衝擊而來時,下意識地推了董小唯一下,把她從王座上推落在地。此時,遊近座下的巨蟒驀然間豎起半個身子,雙目帶血地與我平視在了一處,還含着半截巫族武士的蛇口瞬間張大到了極限,兩隻獠牙同時對準了我的頭頂。
我雙手猛然握緊了王座的扶手,雙目平視着猙獰的巨蟒等待着死亡來臨的瞬間,卻忽然看見葉尋踩在巨蟒身後,一路跳向了蛇頭,雙腳輪番發力,向蛇頭上連續踩踏了下去。
葉尋是情急拼命,他這樣做,除了能讓巨蟒的頭顱稍稍震動之外,絲毫改變不了我的命運。我擡頭看向葉尋時,不自覺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不知道葉尋能不能看見我最後的笑容,可我確實在笑。
短短几天之間,我被自己的同學捨棄,又被自己視爲妹妹的人算計,本來我該不再相信人性,可我卻遇到了一個願意爲我拼命的兄弟,這就足夠了。
就在巨蟒即將撲落的一瞬之間,我卻忽然聽見巨蟒身下爆出一連串的碎骨之聲。我下意識地手扶着王座看向腳底,僅存的巫族武士已經把巨蟒的肋骨從它身上血淋淋地抽了出來。
巨蟒在錐心劇痛之下拼命揚起身軀竄向半空,葉尋也在那一瞬之間被它掀飛到了遠處。
等我再次看向巨蟒時,它已經將大半個身子筆直地豎在了空中,片刻之後纔像是被人鬆開了繩子,綿軟無力地撲向了地面。這一次,它卻再也起不來了,任由着巫族武士一根根地抽掉它的肋骨。
終於贏了!
我繃緊的神經剛一放鬆下來,就覺得眼前一黑,徹底昏迷了過去。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恢復意識,卻沒在第一時間睜開眼睛,因爲,我聽見自己身邊有人。
一號的聲音很快就傳了過來:“小姐,你準備什麼時候殺掉王歡,帶他的人頭回去交差?”
董小唯冷聲道:“我做事,還需要你來指手畫腳嗎?”
“主人的安排當中,就帶有斬殺王歡的命令,而且,需要小姐親自動手。主人交代下來的事情,我自然不能違背。當然,如果小姐能拿出說服主人的理由,屬下也可以代爲與主人溝通。”一號的語氣像是不卑不亢,話裡卻又隱隱帶着威脅。
董小唯冷聲道:“王歡是唯一經歷撫仙湖一切卻沒有發生任何異變的人。我覺得,他身上有製造巫族武士最爲關鍵的秘密,我需要把他活着帶回門派。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一號道:“小姐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屬下覺得,在把他帶回門派之前,還是按照規矩給王歡服下存神丹的好,畢竟是帶回去剝皮抽筋,慢慢研究,總得儘可能保存好他的身體機能吧?”
我雖然不知道存神丹究竟有什麼作用,但是聽一號的語氣就知道,那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號不等董小唯說話就搶先一步說道:“存神丹屬下已經帶來了,等你給他喂下丹藥,屬下就可以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