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驢子想了想才說道:“我現在沒有時間去詳細給你解釋毒王的特徵,但是,你記住,但凡毒蟲中的王者,都在兩個極端。”
“第一,毒王要麼天生異象,要麼平淡無奇。第二,毒王所到之處,要麼有萬蟲前呼後擁,如迎王侯;要麼就是所有毒蟲退避三舍,如遇猛虎。”
豆驢子的解釋太過籠統了一些,聽得我直撓腦袋,豆驢又繼續說道:“還有一點,就是所有毒王都是兇橫暴戾之輩,不允許對方有任何挑釁,哪怕是伴侶也不行。你明白了嗎?”
“大致還行吧!”我含糊地回答了一句之後,豆驢忽然道:“王歡,你過來!”
我貼近棺材邊緣,豆驢子也把棺材稍稍地掀起來一點,從裡面遞出來一個包裹:“這裡面是毒藥,萬一,我是說萬一,你被毒王咬傷,趕緊吃下去,以毒攻毒,說不定能暫時保住你的性命,等再遇到我的時候,我再想辦法幫你解毒。”
我用手掐着包裹一角把東西給拽了出來,豆驢子馬上合攏了棺蓋,似乎是不打算讓我往裡面多看一眼。
這時,拆掉了真龍木的探神手也把木頭做成一米長短、像木屐一樣帶着繩子固定腳掌的踏板,又給每個人帶上一塊以備不時之需的木板,列隊站在了李冰凝的身後。
豆驢子像是知道外面的情景,伸手在棺材上敲了兩下:“還等什麼呢?還不趕緊過來擡棺材?”
四個探神手強忍着怒火把棺材擡起來時,身形不由自主地晃動了一下,滿眼震驚地向我看了過來。我的目光掃到他們落在地上的腳印,心裡頓時微微一驚——棺材變沉了。
從地上的腳印上看,棺材的重量至少也超過了六百斤。我揹着豆驢子滿山狂奔的時候,棺材絕對沒有這麼沉。
那四個探神手之所以會出露出震驚、敬畏的眼神,就是因爲他們以爲這是棺材原先的重量。一個能負重六七百斤還步履如飛的人,足能躋身頂尖高手之列,不由得他們不怕。
我斜眼看向幾個探神手輕蔑一笑,轉過了身軀:“葉尋,你自己小心。遇見白博士,儘可能保住她的命。”
“我知道了。”葉尋第一個走進了地下暗門。
我看着他們陸續離開,才帶隊走進了地上的泥沼,踩着踏板一點點往泥沼中心蹭了過去。我還沒走出多遠,李冰凝就從我後面趕了上來:“王兄,我們該往哪個方向走?”
“直走,用最快的速度通過沼澤地。”我低聲道,“那個苗疆蠱師沒說,如果不按白骨指引的方向走,會怎麼樣嗎?”
“沒說。”李冰凝低聲道,“可我覺得肯定不會有什麼太好的結果。傳說這個東西大同小異,其他地方的傳說……”
李冰凝在說話之間,我們已經偏離了那個白骨指定的石墩子,可我越走就越是覺得不對。
我們剛剛走進沼澤的時候,還能看見遠處有毒蟲逃竄,從偏離方向開始,我們附近能看見的毒蟲就越來越少,直到消聲覓跡。
李冰凝先我一步扯出了兵刃:“傳令下去,小心戒備。”
“小心戒備!”
“小心戒備!”
跟在我們後面的探神手不斷傳令之間,我和李冰凝的臉色同時一變——我們後面的人少了一個。
穿越沼澤最好是一個跟着一個排成縱隊前進,這樣更容易彼此照應,分散開來反而容易掉進淤泥。
我和李冰凝同時轉頭之間,末尾的一個探神手臉色已經變得一片慘白:“老餘呢?他剛纔就在我後面。”
李冰凝急聲問道:“你什麼都沒聽見?”
“沒有,真沒有!”那個探神手連連擺手。
我側開身子往隊伍背後看了過去,茫茫沼澤上除了隨風晃動的青草,甚至看不見一點漣漪。一個訓練有素的探神手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沒了。
沒等我轉身,我對面的探神手就喊道:“統領,你們看那邊!”
我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時,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露出來一座石墩,剛纔消失的那個探神手化成的白骨正端坐在石墩上,緩緩擡起白森森的手指,指向我們剛走過來的方向。
李冰凝連續挪了兩步才喊道:“繼續走!我殿後!”
跟我們一塊兒過來的斌子咬牙道:“還是我殿後吧!”
“閉嘴!”李冰凝怒喝道,“你再敢違抗命令,我現在就踢你出去。”
斌子咬牙看向我道:“王歡,你怎麼說?”
我擺手道:“你們往前走,我和李冰凝殿後。”
斌子這才帶人從我和李冰凝中間走向沼澤深處。我等到隊伍全部過去,纔跟在隊伍末尾,拔出了一把匕首,悄悄把光滑如鏡的刀身對準了自己身後,每走幾步就往刀身掃上一眼……
不久之後,我就看見一道水波向我背後飛速襲來,直到貼近我身後一米左右的地方,忽然沉進了水裡。我抽出馬格南,將手繞過自己身前,從腋下伸出槍管斜對水面扣動了扳機。
震耳的槍聲驀然暴起之下,所有探神手全都轉過了身來,不約而同地架起了**,被我盯住的水面上卻翻出了幾塊被槍打碎的肉塊。
我雖然一時半會看不清那是什麼東西的屍體,卻判斷出那隻毒蟲肯定不大,最多也不會超過我巴掌大小。這麼一個小東西能把人弄進水裡?
“王兄……王兄……”站在我側面的李冰凝顫聲低呼道,“你看我背上是什麼?”
我的目光掃向李冰凝肩膀之間,背心不禁竄起了一股寒氣——我在李冰凝背上看到了一隻小孩一樣的小手。
只有筷子粗細的小手一邊一個地落在李冰凝的肩頭,乍看之下就像是有個淘氣的小孩用手搭着李冰凝的肩頭,吊在他背上藏了起來。
我擡手示意伸手的探神手不要輕舉妄動,自己悄聲說道:“你轉過去,慢點轉。”
李冰凝慢慢挪動着腳步側過了半個身子,一隻像是猴子一樣全身長着褐色長毛、沒有尾巴的東西也在他背後現出了全貌。
那隻“猴子”加上手臂,也只能達到李冰凝半身的長度,就算用雙手墜在李冰凝肩頭,兩腳只不過堪堪蹬在他的腰間。可是那東西的腦袋卻大得出奇,看上去就像是把一個正常人的腦袋砍下來接在了猴子身上。
我看見那隻怪物的同時,它也轉頭往我身上看了過來,兩隻差不多佔據了它半張面孔的圓眼與我目光對碰的剎那間血光四起,我沒看見對方張嘴,耳邊卻炸起了一聲像是鬼哭般的尖笑。
笑聲入耳的剎那之間,我只覺得自己的耳朵裡像是被人扎進了一把鋼針,不僅劇痛鑽心,人也跟着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栽倒在地上。
我勉強穩住身形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抓起金狼面具扣在了臉上,隔着面具重新看向那隻怪物。
對方似乎覺得自己剛纔那一聲歷嘯足夠讓我短暫昏迷,對我看都不看就轉過了身軀,從口中彈出一條半尺多長的舌頭,舔向了李冰凝汗毛倒豎的脖頸。
尖細的舌尖順着李冰凝雪白的脖頸一點點地舔上對方的耳垂,飛快地探向了李冰凝的耳眼兒……
已經被逼到山窮水盡的李冰凝再也顧不上危險,猛地摸向自己腰間的匕首。他的手掌還沒碰到刀柄,我已經喊道:“別動!”
我怒喝聲起的瞬間,那隻怪物也驀然轉過了頭來,再次與我瞪視在一處。
我的“生死凝眸”卻在這一瞬間忽然發動,兩道目光凌空相撞之下,對方竟然像是受到重擊,忽地揚起了頭來。等到它把腦袋重新扳回原位,我手中的蔑天也已經向它眉心當中直刺而去。
那隻怪物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對上一把奪命鋼刀,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刀尖刺穿了眉心。
我毫不停頓地推刀急進之下,蔑天的刀鋒破開了對方頭顱,從腦袋中帶血而出。我手握刀柄猛力往外一帶,將怪物的屍體挑在了空中。
李冰凝還沒鬆上口氣,被我刺穿頭顱的怪物卻像是一隻被人飛快充氣的皮球,圓滾滾的鼓了起來。
“快扔出去!”李冰凝還沒把話喊完,我已經把怪物甩上了半空。像皮球一樣的屍體在空中連續翻滾了幾圈之後,“砰”的一聲炸得粉碎,帶着腥臭的綠氣瞬間瀰漫開來。
剛剛緩過一口氣的探神手還沒來得及完全恢復,就聽見刺耳至極的鬼哭一聲接着一聲地從我們附近傳向遠處。
不到片刻的工夫,遠處的鬼哭再次折返回來,圍在我們不遠處響成了一片。乍聽上去就像是數十隻剛纔那樣的猴子蹲在遠處草葉當中對着我們厲聲尖叫。
李冰凝的臉色瞬間蒼白到了極點:“快跑!水鬼要過來了!”
李冰凝所說的水鬼,大概也就是民間傳說裡的水猴子、水虎或者日本神話裡河童一類的東西。剛纔那隻猴子與神話中的河童多少有幾分相似,可我不覺得它會是水鬼。
但是現在也不是我應該去考慮那是什麼物種的時候,我該想的是往什麼地方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