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繩索拽着那個探神手快速上升,我卻拉着對方雙腳狠命下壓,兩下較勁之下,對方脖子上驟然發出一聲脆響,那人立刻停止了掙扎,停頓在了半空當中。
我雖然看不見對方的情景,卻能估計到對方的屍體已經被被繃成了一條直線,因爲,從屍體上面傳來的力道,仍舊在不管不顧的繼續上升。
上面的是機關!
如果上面是人,或者是鬼怪,不可能在被人挑釁之後還在勻速發力,多少也會所有反應,只有機關纔會機械性的不斷攀升。
我還在琢磨是不是應該放手時,蘇子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姐,我們怎麼辦?你快想想辦法啊!”
我忽然哈哈大笑道:“蘇子墨,蘇子萱。你們不用演戲了,這裡的一切不是你倆搞得鬼麼?”
我說話時故意用上了內力傳音,聲音在牆壁上碰撞之後才向其他方向擴散而起,別人能聽見我說話,但是聽到的聲音卻飄忽不定,難以分辨出我的位置。
蘇子墨還沒說話,覺心和尚已經聲帶怒意道:“王歡,有本事你就出來,躲在暗處陷害他人,算是什麼本事?”
我冷笑道:“假和尚,我看你是動了凡心,被兩個妖精迷得不知道北在哪兒了吧?”
覺心當場暴怒:“王歡,原先你倒是也有人三分資質能入我之眼,現在你連讓我多看半分的資格都沒有!”
我大罵道:“老子從來不覺得,被哪個傻逼看得起是種光榮的事情?尤其是你這個傻逼。”
我會在這個時候罵覺心,是我看透了他的品性。
覺心的傲,不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更不是發自骨子裡驕傲,他的傲是裝出來的東西。
從心裡往外帶着傲氣的人,不會在乎任何人,任何事,除非有人能入他的法眼,否則,他跟人說話的心思都沒有。
覺心的傲,只不過是爲了顯示自己的地位。這樣的人,絕不會對別人的挑釁不屑一顧,尤其是被他顯示高傲的對象挑釁。
這種人越是求他,越是敬他,他就越是對人不理不睬,相反,對他臭罵一頓,他肯定會跟你說話。
覺心和尚果然強壓着怒火道:“王歡,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麼,你今天要是能說出一二,我給你致歉,你要是說不出來,貧僧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你抓出來碎屍萬段。”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豆驢就在一邊破口大罵道:“少特麼在那兒貧僧,老衲的。又不是真和尚,裝什麼得道高僧。”
糟糕!
我頓時暗暗一皺眉頭:豆驢沒用內力傳音,他把自己給暴露了。
我趕緊乾咳一聲道:“傻逼禿驢,我問你,青丘狐善於控制女性變爲傀儡,也就是常說的妖狐附體,這點,你應該知道吧?”
覺心聲帶傲氣道:“青丘狐在別人面前可以控制傀儡,在我明心宗面前卻無所遁形。你還是把你那套把戲收起來吧!”
我冷笑道:“明心宗鑑別妖狐的辦法好不好使,我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如果有人幫他們掩飾,你肯定鑑別不出他們兩個的真假。”
覺心的聲音也隨之一冷:“誰能幫她們掩飾?誰又敢幫他們掩飾?”
我正要說話之間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呼嘯,那是有人在放箭的聲響,我們幾個還沒反應過來,有人當場倒在了地上。
“來了!草頭神來了!”蘇子墨驚叫道:“王歡,你還想幹什麼?草頭神已經開始殺人了,再拖延下去……”
“砰——”蘇子墨的話沒說完,密室裡就炸出了一聲槍響,蘇子墨的聲音戛然而止。
探神手還沒有人反映,我就先打了一個激靈——那是馬格南的槍聲,所有人裡只有我自己使用馬格南。
這個念頭剛從我身邊閃過,覺心頓時暴怒道:“殺,給我找出王歡碎屍萬段。”
密室當中探神手瞬間發狂,幾乎所有人都在向身邊的人呼喊質問:“說話,你是誰?”
我立刻撤去雙手上的力道,抱着懸在頭頂上的屍體,跟着它一塊被機關繩索拽上了半空,我停在空中時,密室當中已經亂成了一團,葉尋的刀聲頃刻之後便在密室角落中驀然暴起,他已經開始跟人交手了。
不到一會兒工夫,夏輕盈的劍嘯也在葉尋附近驟然爆發,他們兩個一塊陷入了重圍?
豆驢呢?他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額頭上的冷汗瞬時淌落之間,蘇子墨的聲音也在我耳邊響了起來:“你是不是想說,白無常在幫我們做了掩飾,覺心纔沒發現我的身份?”
蘇子墨在用內力傳音,他的聲音就像是趴在我耳邊低語的鬼魂,淒厲,低沉,可是除我之外卻沒有人能夠聽見。
蘇子墨冷笑道:“你猜的都對,白無常就是在幫我們掩飾,可是那又能如何?別說你沒有證據,就算是你有證據,覺心那種剛愎自用的人也不會相信你的話。”
蘇子墨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尖銳:“我就是狐妖。狐妖永遠能讓人相信她是無辜。別說覺心那個笨蛋,就算比他聰明十倍的人,也一樣得栽在我的手裡。”
蘇子墨戲虐道:“王歡,你那點小聰明在我眼中一文不值。你以爲只有你自己知道躲到天上就能避開混戰麼?嘿嘿……其實我早就已經上來了,在下面的只有蘇子萱,她能一人分飾兩角。”
蘇子墨嬉笑道:“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敢說話麼?”
我的確是不敢說話,想要內力傳音,就必須清楚的知道對方的位置,否則,話音不可能被內力集聚成束,傳到對方的耳朵裡。我只要一開口馬上就能暴露自己的位置。
蘇子墨笑道:“我能理解你,真的能理解你。你在絕對劣勢情況下跳出圈外,其實是人的一種本能,只要一直蹲在這裡,至少可以保證不死。但是,你能保證其他人也不死麼?”
蘇子墨的聲音忽然發冷:“我知道,你很想看看下面怎麼樣了?我們都看不見下面的情景,但是我們都長着耳朵,你聽不見下面如何了嗎?”
我早就聽見下面刀嘯聲在逐漸減弱,葉尋他們應該是要撐不住了。
蘇子墨冷笑道:“我真不知道,你躲上來究竟是爲了做什麼?難道就是爲了上來聽聽葉尋他們怎麼被亂刃分屍麼?”
“亂刃分屍”這四個字就像一把巨錘砸向我胸口之間,我的身形下意識的晃動了一下,蘇子墨卻沉聲道:“別動,你只要一動馬上會死,不僅救不了葉尋,還得把你自己的命也給搭在裡面。所以,你不動纔是最好的結果。”
我緊緊握住刀柄的當口,大廳之中忽然響起了一聲尖銳刺耳的呼嘯,嘯聲凌空的剎那之間,所有聲音都被那聲呼嘯掩蓋而去。
血滴子!
夏輕盈動用了血滴子?
夏輕盈的聲音果然傳了過來:“葉尋,我掩護你突圍。”
夏輕盈拋出去的血滴子根本就沒有目標,始終是帶着尖銳的呼嘯聲在空中急速盤旋,她的目的就是用血滴子的嘯聲掩護葉尋突圍。
下一刻間,不計其數的箭矢就往夏輕盈的方向覆蓋而去。
我的心裡頓時涼了半截——那裡不僅站着夏輕盈,還有葉尋。
以葉尋的性格,他絕不會讓一個女孩掩護自己撤退,哪怕他曾經懷疑過對方,也一樣不行。
葉尋是刀客,刀客的尊嚴不允許他抽身而退。
葉尋不僅不會走,甚至還會擋在夏輕盈的身前。
亂箭飛射,第一個被射死的人可能是葉尋!
我耳聽着利箭破風的聲響幾乎不分先後推向密室一角時,抽出了馬格南對準了繩索下方,我不知道,下面站的人是誰,但是我知道,我這一槍下去,肯定會有傷害葉尋的兇手隨他陪葬。
我還沒扣動扳機就聽見蘇子墨說道:“別動,不想呂以非沒命,你就別動!”
我身軀微微震動之間,手上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亂箭釘進牆壁,射進人體的聲響隨之而起,剛剛還在空中盤旋的血滴子,噹啷一聲掉落在地,順着地面滾向了遠處。
我手中馬格南差點隨之掉落時,有人喊道:“往前搜,只要碰到屍體就先把腦袋割下來。”
蘇子墨的聲音隨後向我傳了過來:“你別動,也別出聲。我知道,你不想別人去碰葉尋的屍體,但是,比起一個死了的葉尋,活着的呂以非是不是更重要一點?”
“你別懷疑我的話,我們不僅僅是靠聲音來分辨敵我,我們的鼻子一樣很靈,我能從一百種香料裡面直接挑出你點到名字的那種,自然也能從這百八十人裡分辨出誰是呂以非,他身上的藥味太濃了。”
我的心再次隨之一沉,豆驢身上的的確帶着一股藥味,就算我有時候也能聞到,更何況是蘇子墨他們,說不定,我們一下來就被人鎖定了位置。
蘇子墨笑道:“你聽聽,是不是有人往葉尋他們身邊走了,你要不要猜一下,那邊牆角里被殺的人究竟是不是葉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