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尋沉默了片刻道:“我堅持我的想法,破陣應該走我畫的路線。”
我沉聲道:“艦長,按照葉尋畫的路線走。”
這一次,艦長不敢再有任何疑義,趕緊指揮着潛艇緩緩駛入石陣。
不久之後有人報告道:“我們後面的障礙物正在消失。”
我透過潛望鏡看向潛艇背後時,我們走過的地方已經黑暗掩蓋,無盡無際的黑暗就是就像是一頭緊隨在潛艇背後的巨獸,我們每走一步他就將我所在的空間吞噬一段,就像是在切斷我們的後路,也像是在驅逐着我們前行。
艦長緊張道:“王少尉,我們要不要回頭?”
“不行!繼續走!”我沉聲道:“什麼都別想,按照原定路線前進。”
“可是前面轉不了彎兒了!”艦長急聲道:“如果我們往左移動的話……”
往左去正好是我畫出來的路線,我沉聲道:“撞過去!”
艦長猶豫了幾秒才咬牙道:“撞——”
潛艇開足馬力直奔石柱方向撞了過去,我只聽見一聲轟鳴之後,通天石柱就被攔腰撞成了三節,渾濁的海水從下往上翻滾而起的瞬間,我也聽見船頂爆出了陣陣轟鳴。
石柱砸着潛艇了?
這個念頭剛從我腦中閃過,潛艇就像水中在原地轉起了圈來,刺耳的警報聲驟然而起,船艙也在閃爍的紅燈之下乍明乍暗。
“穩住!”艦長怒吼道:“檢查故障,全力搶修,王少尉你們先進逃生艙,做好棄船的準備。”
我倒背雙手道:“你怎麼不走?”
“我是艦長,艦長永遠要和軍艦在一起。”
“你不怕死,我有何懼?”我摘下蔑天,手拄着長刀端坐在了椅子上:“既然艦在人在,那咱們就一塊兒到閻王殿裡走一朝。”
艦長深深看了一眼轉身走向指揮室:“全力排除故障,艦在人在。”
我能聽見士兵在身邊不斷奔走,也能聽見他們緊張的喘息,沒有人不怕死,但是人在臨死之前能想清楚很多事情。
我沉聲向葉尋問道:“葉尋,你怕死麼?哪怕是被我連累冤死在海里?”
葉尋平靜道:“從來沒怕過死。無論是因爲什麼而死,是你一直在害怕我死。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你就是真正的江湖人。”
“我是該想想了!”
我當初爲什麼毫不猶豫的加入探神手?
無非是因爲恐懼。恐懼江湖,恐懼那支未知勢力,甚至在恐懼將來。
我加入探神手之後,爲什麼處處被人壓制,幾次死裡逃生,卻仍舊沒有離開探神手?
仍舊是因爲恐懼,我沒有跟探神手翻臉的底氣,甚至不知道離開探神手又該往哪兒走,看不清前路,也看不見未來,才讓我不得不委曲求全。
我爲什麼蓬萊仙島上幾次錯失良機,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甚至還要去計算後果。
無非也是因爲恐懼,我害怕探神五派,害怕損失,害怕自己會連累朋友。
事實上,正是因爲我的恐懼,才連累了司若失蹤。
如果,我在山上聯手秦思月屠光探神手,哪裡還會有後面種種波折。
身在江湖,就是另一種亡命天涯。
身在江湖,不能快意恩仇,何談江湖?
身在江湖,何必畏首畏尾?
我傳承《虎王決》,身帶噬神妖虎,可我卻活成了一隻貓!
我若生離蓬萊,並將興風狂嘯,不成虎王,刀折人亡。
我手握蔑天,以刀頓地之間,一股好似來自於荒古之間,幽冥之下的兇戾之氣,從我心底爆涌而出,我全身關節都在噼啪作響,如刀似劍氣流在我經脈之中飛快遊走直入丹田。
我壓制不住想要仰天長嘯,可我口中卻爆出了一聲虎吼。
等我睜開眼時,全船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往我身上看了過來,很多人手中工具掉落在了地上卻絲毫不覺,豆驢子嘴脣顫抖着道:“王……王歡,你怎麼了?你身上怎麼會冒出一頭老虎?黑色的老虎!”
只有葉尋面帶着微笑向我看了過來:“真正的《虎王決》終於被你煉成了。”
我忍不住問道:“你早就知道?”
“除了你,我是唯一看過《虎王決》的人。那時候,你心裡充滿了恐懼。根本無法理解虎王的精髓。沒人能幫你消除這種恐懼,只能靠你自己。”
“等你想通了,《虎王決》的真氣會自動運行,將殘留在你體內的巫門秘藥化作內力,衝擊丹田,讓你一舉成爲武林高手。”
“如果,你想不通,你一輩子都只能停留在原地。哪怕有再多的奇遇也無法躋身於高手之列。因爲,你沒有強者之心。”
“一年,我沒想到一年之後,就能看見心目中的萬獸之王。噬神妖虎!”
葉尋摘下酒壺自己先喝了一口,又把酒壺往這邊扔了過來:“這杯酒,祝賀你真正踏入江湖。”
我舉着酒壺笑道:“你不是不讓別人碰你的酒壺麼?”
葉尋微笑道:“你在我的江湖。”
“說的好!”我哈哈大笑之間仰頭灌下了半壺烈酒才把酒壺扔給了葉尋。
從始至終,我們都沒去看船艙裡的情況,更沒有人去問潛艇會不會沉落海底,我們無視了生死,潛艇卻在我們無視中恢復了正規。
我看向葉尋道:“你早知道潛艇會撞上柱子?”
“那根柱子就是陣眼。陣眼一破,前路暢通無阻。”葉尋的嘴角上掀起了一絲笑意:“只不過,我沒想到你個笨蛋能在這個時候頓悟《虎王決》。”
葉尋這個傢伙就是這樣,不到最關鍵的時候什麼都不說。
我走進指揮室再次向外看去時,潛艇已經穿過了困陣的海域,按照常理前面不遠處就應該是蓬萊的廢墟,可我看到的卻是一座巨大海眼。
潛艇斜下方那座像是火焰口一樣環形海眼幾裡方圓,海眼之下漆黑如墨深不見底,海眼四周依稀還能看見蓬萊的外圍的輪廓。
我沉聲道:“能不能潛下去仔細看看?”
“不行!”艦長搖頭道:“海眼位置太深了,我們潛不下去。”
葉尋沉聲道:“王歡,你仔細看海眼背面,像不像蓬萊前四層。”
“那就是蓬萊!”我深吸了一口氣道:“蓬萊上面那五層哪兒去了?還能長腿兒跑了不成?”
葉尋道:“當初,我記得蓬萊上面那五層從第四層開始直接沉進了地裡,上面五層會不會就在海眼裡面?”
葉尋的猜測有九成的可能是事實,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蓬萊之謎怕是要真正的永沉海底了。
我的眉頭忍不住越皺越緊時,葉尋卻說道:“不對這不是島。我們都犯了一個錯誤,我們一直沒去注意蓬萊仙島的屬類。艦長,繼續往前越過海眼,找着附近有沒有山脈。”
我這才反應了過來,海上島嶼大概可以分成大陸島,珊瑚島,火山島和沖積島這四種。
蓬萊縣附近不具備形成火山島和珊瑚島的條件,沖積島就更沒有那種可能。唯一成因就是因爲陸地下沉,或者海面上升形成大陸島。
既然是大陸島,蓬萊附近怎麼沒有海底山脈?難道蓬萊仙島是誰憑空造出來的東西不成?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艦長已經提醒道:“王少尉,前面出現了大陸架,從這裡我們現在位置往海面上升應該可以看見島嶼。”
我眼睛不由得一亮:“快,升上去再說。”
潛艇浮上水面之後,我第一眼就看見一座面積不大海島,那座島上除了一座像是墳包一樣凸起來山洞,就只剩下一艘靠在岸邊上的破船。
“有船!”
我強行壓制着興奮道:“艦長,我們幾個游過去,你在這裡等我。如果,一天之內,我們還沒回來,你們就不用等了。還按照原路回去。”
我說完之後也不管艦長答不答應,艙口跳進了海里,飛快往海島的方向遊了過去。我離着海島越近那座山洞在我眼裡也就越發清晰,直到我快要上岸時,纔看見山洞一側的屍體,從服飾上看,他應該是魔門的精銳弟子。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屍體時,豆驢子卻伸手把我給攔了下來:“小心點屍體上有毒。”
魔門弟子的屍體的確七竅流血,臉色漆黑,從屍體蜷縮的程度上看,對方應該在死前經受了極大的痛苦。
我從揹包裡拿出手電往山洞裡照了一下,卻看見山洞被一座拔地而起石柱給分成了兩邊,石柱正中間刻着一串古怪的符號。
我輕輕手電的光束向下挪動了一點,就看見有人用刀刻在符號下面繁體漢字“蓬萊丹室”
“這纔是真正的蓬萊?”豆驢子驚呼道:“下面的字是誰刻的?是王戰?”
“先別下結論!”我順着字跡看了下去:“試丹向左,煉丹向右。什麼意思?”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看向山洞左側,那裡立着一座打開了蓋子的丹鼎,有人在牆上用刀刻了一段留言“雍正十一年秋,xxx王戰誤入蓬萊,盡解蓬萊之謎,得見蓬萊丹室。若吾葬身於此。後來者可按留字進入丹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