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陶思羽看清了水裡的蟲子,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叫:“那是什麼東西?”
“血蟲!”我說話之間抽出匕首在自己手腕上輕輕割了一刀,把血滴進了水裡。鮮血入水之間,圍繞在我腳邊的血蟲立刻四散開來,遠遠地躲開血跡不敢靠近。直到血滴被水沖走,血蟲纔再次圍攏了過來。
我看向緩緩流動的山水道:“我們走對地方了,往前走。”
“你等一下!”陶思羽尖叫道,“你自己看看水裡,全都是那種蟲子,還能再往前走嗎?”
“你別管那麼多,跟我走就行了,出了任何事情都是我負責。”我蹚着溪水快步而進之間,陶思羽卻忽然慘叫一聲,摔倒在了水裡。
我回頭看時,大片血蟲已經形同爭食獵物的狼羣向水中的陶思羽圍攏而去,僅僅片刻之間就覆蓋了陶思羽露在袖口外的小臂,陶思羽原本白生生的手頃刻之間就好像長上了一層血紅色的絨毛。
扎進陶思羽肉裡的血蟲就像是驀然生了根,任憑她怎麼抖手都甩之不掉。
我和葉尋幾步搶到對方身前,葉尋一把將落進水裡的陶思羽提上岸來,取出身上的酒壺將烈酒倒在了對方手上。血蟲見酒立刻脫離在地,陶思羽的手臂上卻留下一片好似針眼兒一樣密密麻麻的血孔,殷紅的血珠還在順着陶思羽的手臂成片滲向體外。
葉尋連續封住了對方几處止血的穴道,又從揹包裡取出金瘡藥飛快地按上了陶思羽的傷口,纔算勉強將血止住。陶思羽咬牙道:“我腿上……”
葉尋掀開對方褲腳給她處理傷口時,陶思羽卻咬牙道:“王歡,你不是說沒有危險嗎?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試試……”我說話之間,挽起袖子把手伸進了水裡,血蟲瞬時間向我手臂圍攏過來,形同鋼針般扎進了我的皮膚。可是圍上來的血蟲卻僅僅是與我手臂一觸之後就像是被火燒過一樣,飛快地退向遠處。
陶思羽驚訝道:“你怎麼沒事兒?”
“因爲,我進過機關秘境。”我仰頭看向山頂,自言自語道,“看來我的判斷沒錯。”
我一直弄不明白諸葛亮爲什麼要在秘境當中弄出一堆紅蟲,如果僅僅是爲了嚇唬人,那就太過損害諸葛亮千古智者的形象了。
原來諸葛亮是利用血蟲給我們留下一條尋找出路的線索。諸葛亮留下的血蟲應該就是通過溪水的關鍵,被秘境血蟲咬過的人,可以無懼溪水中的毒蟲繼續前行;反之,這片山地就是外來者的葬身之地。
諸葛亮既然給我們留下了這條活路,山道背後肯定還有他留下的秘密。
我轉身道:“葉尋,好了沒有?好了就背上陶思羽,咱們往上走。”
葉尋一言不發地背起了陶思羽,我卻打着手電專挑血蟲密集的地方順着山水流淌的方向不斷前行。水裡的血蟲開始越來越多,山坡上的地勢卻開始越發平坦,直到我走上一片平地之後,一座赤紅如血的水潭也隨之出現在我的視線當中。
位於半山腰上的水潭大概有百十米見方,潭水錶面完全被血蟲覆蓋,乍看之間就像是層層血浪在隨風盪漾。暴雨帶動山水從潭口背後的水道順勢流落,將血蟲從水潭正面的缺口上衝向山底,我們先前看到的只不過是被潭水給衝出來的一部分血蟲而已。
伏在葉尋身上的陶思羽忍不住戰慄道:“王歡,現在怎麼辦?”
我沉聲道:“下潭。”
“你瘋了吧?”陶思羽尖叫道,“你知道潭水有多深嗎,就這麼貿然下去?”
我搖頭道:“就算是死也得往下下。陶思羽,你在外面看着安然,我和葉尋下去。萬一……”
我的話沒說完,就聽見山下傳來了陣陣慘叫。我猛然回頭之間,幾個刑殿弟子正倒在山水當中拼命掙扎,刑殿後續高手卻踩在對方身上向山腰快速突進。
“來不及了!一起下水!”我揹着安然一躍而起,向潭水中落去。我們兩個砸落水面的瞬間,迸濺而起的水花瞬時間將浮在水上的血蟲全部蕩向了遠處。
本來已經昏迷的安然被涼水一激,頓時醒了過來,本能地伸出雙手勒住了我的脖子。我兩腳連蹬潭水幾下纔算再次讓我們的腦袋伸出了水面。安然呼出一口氣之後,我才掰開了他的雙手:“跟我下水。”
我來不及去看水上面的狀況,迅速帶着安然潛入水中,直奔潭底沉落了下去。我這邊入水不久,葉尋就帶着陶思羽從我落水的地方跳了下來。
他大概是覺得,我們兩個盪開血蟲之後留下的空白水面會相對安全不少,纔會迅速入水。可我僅僅回頭往葉尋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嚇得差點喊出了聲來。
勾連在水面上方的血蟲,忽然結成一道道血紅色的錐形線條垂向了水下,直奔着陶思羽背後瘋狂撲進。
我雖然沒有出聲,卻在不停地指向葉尋背後,對方大概是明白了什麼,甩手把陶思羽向水底推去,自己伸開雙臂擋在了陶思羽的身前。
陶思羽僅僅在水中停留了一下,血蟲就繞過了葉尋四周,往陶思羽的方向連續撲落。葉尋猛地往水中一指,示意對方快走,自己卻在水中連續轉身出掌,不斷將血蟲推向遠處。層層相連的血蟲被葉尋的掌力崩開之後,瞬時間將水中染上了一片赤紅的顏色,葉尋自己卻被困在血蟲中間不得而出。
我正想游過去救援對方,葉尋的雙手忽然排空而起,兜住自己四周的潭水往頭頂的方向平推而去。沖天水柱在葉尋掌力的推動之下破空而起,他自己藉着一掌之力沉進了水底。
我低頭看向葉尋之中,葉尋卻已經踩着潭水游到我身邊,幫着我抓起安然,一起往陶思羽消失的方向遊了過去。
這時候,先我們一步潛進水裡的陶思羽已經回過頭來,游到我們前身連打了幾個手勢,示意我們跟着她走。我追着陶思羽游出一段距離之後,眼前忽然出現一道青磚砌成的石牆——這裡果然藏着秘境。
陶思羽先一步游到石牆跟前,狠命地向石牆上的一點撞了過去,本來還是嚴絲合縫的青磚,在她的撞擊之下竟然向裡面凹陷了幾分。
葉尋快速游上前去,推開陶思羽,自己停在石牆之前,雙掌並舉向石牆上猛轟了過去。被葉尋掌力捲動的水流猶如巨錘擊向牆面之間,石牆轟然崩開了一道足有人高的缺口。
陶思羽指着缺口連連擺手之間,先一步鑽進缺口當中,沒過多久我們就聽見陶思羽喊道:“快點進來,這裡有密室。”
陶思羽上岸了?
應該是,否則的話,她也沒法喊出聲音。
陶思羽出身無鬼宗,應該屬於空道高手,她能快速找到石牆上隱藏的暗門完全來自於她的師承。她既然能招呼我們進去,就說明那裡至少暫時沒有危險。
我和葉尋拖着安然遊進石門不久,就看見了一道斜向出水的石階。陶思羽站在石階上連連招手道:“快點上來,安然快要不行了。”
我趕緊把安然送上岸去,陶思羽連着在安然身上拍了兩掌才把他嘴裡的水拍了出來。安然總算是再次醒了過來,可他第一句話卻是:“葉哥,你打昏我幹什麼?怎麼不讓我跟我老婆解釋?”
葉尋咬牙道:“你給我把嘴閉上,再提你老婆,我現在就弄死你。”
我把安然給拽到了一邊兒:“到底怎麼回事兒?”
安然哽咽道:“我老婆以爲我真要出賣機關秘術潛逃國外,見了面兒都不聽我解釋,非要把我抓進刑殿。葉哥要動手,我攔了兩下,就被他打昏了。”
葉尋應該是動用了什麼保命的手段,而且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才帶着安然從人堆裡殺了出來,可是安然現在卻還想着找他老婆解釋,不然葉尋也不會發那麼大的火。
我搓着眉頭好半天說不出話來。這件事兒,說到底還是安然被我給拖累了。虞楓跟我說過,出賣神話禁區之秘,是探神手的大忌,一旦發現,不用刑殿出手,所有探神手都可以將對方就地格殺,甚至不問緣由,哪怕對方真的潛逃國外,探神手也會不遺餘力地追殺對方,直到將對方除掉爲止。
根據虞楓的說法,探神手至少已經有五十年沒人叛逃了。我這次雖然是爲了向刑殿復仇,但是也在“表象”上觸碰了探神手的底限。
我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你們兩口子就沒有點信任嗎?”
安然委屈道:“我老婆愛鑽牛角尖,不管什麼事情,只要她認定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除非你把事實跟她說清楚。”
我的頭頓時大了一圈。我以前就遇上過這麼一個班主任,只要她覺得你有錯,你就不要做任何解釋,解釋就是在狡辯,你越解釋她就越生氣,最後能發展到歇斯底里地逼你認錯。安然他老婆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