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倒是膽大!就不懼我惱羞成怒,宰了你!”
瞪了宗守足足半晌,那巨刀主人才一聲冷哼:“不過總算還是有點眼光,也沒虛言騙我,我這刀意確是斧鑿太重。”
宗守不由暗暗鬆了氣,知曉自己算是暫時過了一關。這馬屁也不是輕易拍得的,有時候倒還不如實話實說。
接着又只聽這人,又神情略顯沮喪道:“我雷動二十就參悟刀意,被譽爲中央雲陸,第一天才刀師,二十五歲,就身登天位之境,使各宗各派,莫不瞠目結舌。乃是千百年來的第一人,自謂刀道絕豔羣雄。卻不意又苦修十載之後,這身刀術,卻是不進反退。我這山河刀意,比之當初纔剛領悟之時,還要不如。三年之後,就是與那人一決高下之期,這可如何是好?這名山勝水,我已看過百處。估計其他地方,再去看也是沒用。莫非我老雷,註定了要自禁五十載,再不得出世?不行,與其等到三年之後,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人,還不如現下就自己了結性命。”
這人說話,也不覺自己有自誇吹噓之嫌。越說越是傷心,越說越是沮喪。
宗守本打算默默不言,心忖這人原來名叫雷動,同樣也沒聽過。神皇時代的羣雄,光是雲界中,可以數得上名號的,就有百來位,他哪能記得那麼多?
然而隨着那巨刀主人唉聲嘆氣,身周氣機不穩。也同樣擊得他體內氣血涌蕩,靈力四竄。
天位強者,一呼一吸,都可影響天地。此刻只是嘆息了幾聲,氣息稍稍失控,就令他有些承受不住。
心中只微一轉念,宗守便已決定把這人的注意力引開。稍做沉吟,便搖頭開口:“足下既然清楚自己刀意斧鑿太重,那麼想辦法改就是!自怨自艾,又有何用?”
“改?”
雷動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一聲失笑:“談何容易?你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我卻看山非山,看水非水。又如何能改?你一個小小武師,又能知道什麼?”
原來如此!宗守脣角立時微挑,知曉這人,是遇到一個武學瓶頸。而且若不意外,這傢伙必定是位孤家寡人。
一般的武修,自然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可到了雷動這個境界,眼中的山,眼中的水,卻都有着一定的法則,已能看到這表象之後的部分。如此那山水刀意,反而失常退步。
若是大宗弟子,有師長指點,輕易就可跨過這一關。而這雷動,卻被卡在這一步,遲遲不能有所進益。
接着又稍稍遲疑,欲語還休。他雖身具前世那龐大的武道經驗,可若是展示太過,卻只會遭嫉。凌雲宗那次是被怒火衝昏了頭,趙嫣然面前是不得不然。
不過當想及之前,此人贈出獸晶之舉。能觀壯麗山河,修成這等武道意念之人,也絕非是算計深沉,心胸狹隘之輩。
宗守還是無奈一笑,罷了,就賭一把這雷動的人品,指點此人一次,也算是結個善緣。反正這層迷障,其實這傢伙也只需數年,就可參破。
“足下又如何知道我不知?我不知你爲何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可在我眼裡,那山還是山,那水還是水,並無變化!”
雷動微微皺眉,眼中露出嘲諷之色。心忖自己莫非是瘋了,與一個不到十三的四階武師說這些。
一個半妖小孩,哪怕劍道精湛些,又如何能知曉這高深武道?
卻只見宗守,突然走向那刻印着兩道刀痕的巨石之旁。然後拔出一口松紋風劍,一劍劃出,斬在那刀痕之旁。
巨石堅硬,劍光閃耀處,火星迸裂,也只砍出幾點白痕。宗守卻不氣餒,繼續用劍削砍着石頭。
那雷動本是看得只覺好笑,彷彿看一隻螞蟻,正視圖舉起超出本身身體幾十倍重量的米粒。
漸漸的,卻是眼神凝重,身體正襟危坐,肅然坐好,怔怔地看着宗守。只覺這少年每一個動作,都莫不有其深意。
就連遠處的尹陽,也停止了掙扎,看着那山石,目不轉睛。目中一時是驚疑不定,隱隱有些猜測,似乎宗守是在指點那巨刀主人。可是這,又如何可能?
而那劍光,忽而沉重如山,忽而川流若水,巍峨壯麗的意韻,與他的山水刀意,竟也彷彿相似之至。
以劍削石,直到在巨石上,砍出一條淺淺的痕跡。宗守手裡的劍,也徹底報廢,才轉過頭一笑。
“足下武道,必定已到一定境界。我一個小小武師,也指點不了天位武尊。不過卻知曉,凡事都有表裡之別。故此當明心見性,如如不動,不惑於內外之相。心無所住而生其心,何爲山?何爲水?如如不動一切自然。足下以爲然否?”
雷動的整個人,卻是怔在原地。在原地默默立了半晌,接着那天地靈能,竟又是鼓盪不休。罡風四溢,百丈之內,飛沙走石。
甚至那附近巨河,也被巨力壓迫,向旁邊排開。
宗守暗暗叫苦,好在他早有準備,提前躍開。到來三百丈外,尹陽的身旁。
而後數息,便只聽雷動,一聲震耳欲聾的狂然大笑。
“果然!要一切自然纔好。即便能見到一切事物的本來面目又如何?我心有所住,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
驀地探手一招,那十丈大刀就興奮嗡鳴着,到了雷動的手中。
“看這鳥山鳥水,又有何益處?白白浪費我老雷兩年時間!”
赫然一刀斬出,百餘丈的刀芒破空而去。瞬息間,穿越百里。
遠處的一聲‘轟’響,竟是在那明鏡山上,劃出一道巨大刀痕。
接着又是一刀,隨意斬向了地面。立時大河斷流,瀑布倒卷。
此處那幾個僕人還好,似乎已司空見慣。後面的素初雪,卻是面色蒼白,怔怔地看着這一幕。
這,莫非就是天位之威?
尹陽的氣息也是一窒。接着瞬間之後,一股更是強橫的氣機,驟然爆發。周圍靈能,同樣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風暴。隱隱對抗着,那橫碾過來的強橫意念。
宗守毫不意外,知曉尹陽本就在突破邊緣。此刻被壓迫許久,又受那刀芒刺激,突破先天,乃是水到渠成。不過此刻卻毫無喜意,雙手捂住了臉,只覺是有些無顏見人。
萬年之後,這明鏡山,落雲瀑,東臨雲陸最著名的山水聖地之一,居然就這麼間接的毀在他手中。早知如此,方纔哪怕是打死他,也絕不會多嘴半句。
那雷動發泄了片刻,又大笑數聲,再無半分頹喪之意。轉過頭後,先是看了尹陽一眼,面上略含讚歎。
“居然能在這時候,突破先天。實是好資質,也是好機緣!根基深厚,雖是年紀大些,日後修行也是無妨。”
接着卻將尹陽直接掠過,再次望向了宗守,眼中的神色,是異常的複雜。而後長吐了一口氣道:“那個瘋女孩,這次居然未曾看錯。你果然,已是劍意通靈!劍意雖未成就,卻已盡得武道精義。不知道小兄弟姓名,是何方人士?”
宗守微微凝眉,接着肅然躬身,重新見禮:“乾天山世子宗守,見過足下!”
PS:書評區裡被譴責更新慢,這裡道歉下。可現在開荒存稿已盡,一天寫四千字都很勉強。大家如果看過我前幾本書,就會知道開荒每本書都在勉力追求着進步,每次都儘量寫出超越前一本的文出來。我自知不是那種寫書的天才,只好一點點的努力了。現在還沒適應,以後應該會快起來吧?像君臨,開始也寫的不快,後面速度才慢慢趕上。總之,絕沒有吊胃口的意思。至於這書會否,呵呵,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