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整個祠堂之前,都已經爲之一寂。此地附近,除了宗守之外,再無一人能夠直身站着。
便連那祠堂之中,幾個本來端坐高位,冷目看着門外的幾位雪氏族人。也是座下木椅,盡皆粉碎,癱坐在了地面,四肢無力,無法起身。那神情,更是異常的彷徨無措。
而那位雪氏女子,雖還是坐着,面上卻亦是冷汗涔涔。
族人在血脈上承受的抑力,她無法感知。不過此時,便是傻子也知道不對!
怎會如此?今日之事,怎會變成這樣?
爲何這宗氏族人,不受她控制。爲何自己的族人,會拜倒在地?
這劍壓好生強橫,便連她也爲之心驚。這宗守的劍術,怎的是如此之強?
忽然一醒,她猛地想起。自己方纔,似乎收回了幻心鏡,對宗守的壓制?
是了,一定是這個緣故!自己真是,怎麼就失了分寸?
“大膽!”
青光再閃,匯聚成了一線,朝着宗守的方向,再次遙遙照去。
只是當一連數道青光,四面八方的匯聚在宗守之身時。雪氏女子臉上的錯愕,也是再壓抑不住。
這幻心鏡此時,竟無半分用處。只見眼前的宗守周身,渾身是王氣衝騰。聚一國之勢,絲毫都不受幻心鏡影響。每踏出一步,身周的氣勢就更鼎盛數分!
一層金芒,濃郁有如實質一般,縈繞在這宗守身周。更帶起了一陣陣狂風,巍然浩瀚,又堂皇正大!
“帝風——”
雪氏女子,一陣失神的呢喃。這種帝王武道,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宗守身上。
旋即又是一陣驚醒,全身幾分,都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靈境!
此時宗守,以意聚勢。這股氣息,竟分明已經突破了天境界限,達至了靈境層次!
隱隱趕知。似乎有着一種完全不遜幻心境,甚至更勝數籌的靈物,在助宗守凝聚着那王道之氣!
那磅礴氣機,竟隱然是氣吞山河,霸絕天地!
難道說?是那東西,怎的卻到了宗守的手中。
口中倒吸了一口寒氣,這雪氏女子,隨即就猛地一咬牙,眼現出決然之色。
‘嘿’的一聲冷笑,下一瞬,她口中驀地一口鮮血吐出。然後那周身氣機,就與這片天地,隱隱開始衝突。
而雪氏女子的目中,也微微泛出了一絲銀芒。神情莊嚴,再次注目宗守,同樣一股令人凜然生畏的威壓,四面八方的彌散開來。
“你一個卑微從族,也敢作反?”
那話音方落,她腦後就又是一團靈光爆開。一個龐大的虛影,漸漸成型。
彷彿狐形,渾身銀白。十丈長的身軀,顯得纖細精悍,又兼具着無與倫比的美感。
雙眼有如一對紅寶石,此時正低着頭,默無感情的俯視下方。眉心之間,更鑲嵌着一面圓境,情光閃耀,使人無法直視。
身後處,則赫然七隻狐尾凌空飄舞,除此之外,竟隱約還有一長一短的兩條狐尾之影。卻更淡一些,只是依稀可見。
可就在這天狐影像顯出的剎那,整個乾天山城。不單僅只狐部諸族。其餘妖族,虎熊諸部,也莫不都是心有所感。
此時在祠堂附近,這股壓迫力,就愈發的明顯。
那源自祖先血脈的顫慄之感,使得場中幾乎所有狐部族人,都是面色蒼白一片,心中是寒寂無比。
“是九尾天狐?”
“——這女子居然是九尾!”
按說該惶恐畏服纔是,可是爲何?這身軀只是在開始那一剎那,稍稍爲之驚震了一下。就再沒其他的感覺?
心念間,是異常的平和,沒有什麼畏懼之意。
那感覺,彷彿也不過如此——
那些雪氏族人,卻都紛紛是精神一振,無比高傲的擡起了下巴。
雪陽脣角揚起,殿下她的尊貴,又豈是這些東臨狐族,可以想象?
殿下這九尾法相現出,看這宗守,到底還能掀出什麼波浪來?
可隨即就又微覺奇怪,怎的那來自宗守的血脈抑力,是分毫不減?
自己又爲何,仍舊是四肢發軟?渾身無力?
只覺這宗守背影,依然是威嚴如山,光輝奪目。虛立在空中,有如是神祗——
再看周圍,那所有他以前的那些‘族人’們,神情都是異常的冷漠。
也彷彿是絲毫都不受這九尾法相的影響,頭也高昂着,似乎除了宗守之外,任何力量,都不足以使他們屈服。
雪陽一驚,回望身後。卻只見那雪莫飛的眼中,非但是毫無驚喜,反而是死寂一片,無有絲毫生氣,那是無比深沉的絕望!
雪陽望着,也只覺自己的心,漸漸的沉入谷底。
同樣覺得心中發冷的,還有祠堂中的雪氏女子。從這九尾之影現出,血脈壓制不受限制的散開,卻反應寥寥。就已經是開始驚覺,情形似乎是已經徹底拖出她掌控。
這時那宗嵐,更是一陣哈哈大笑:“可笑!可笑!實在太可笑,真以爲我宗氏,還是萬載之前的宗氏?君上,你什麼都好,就是性情有些婆婆媽媽的,忒不爽快!這些人心懷叵測,居然敢打我宗氏的注意,都罪該萬死。早點滅了,還可以趕上晚宴!”
宗守笑了笑,沒去理他,還是看着空中,就龐大的九尾虛影。
“九尾呢——”
這法相魂魄影,他是顯化不出來。倒是有聚成黑白二洞的法相來着,威勢應該是可凌駕其上,可即便他費工夫弄出來。別人也多半是看不見的,不是黑就是白,是深幽無盡的黑,灼人眼球的白。
不過——
眯着眼,仔細看着那位於狐影額心的那面青鏡。
這女人還真夠小心的,哪怕是這時,也不願暴露出那幻心鏡的真身所在。
只是此時,已然無妨!
“孤曾聽說,幻心鏡乃我上古狐部之王。以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位戰死與殺場之上的族人精血,澆灌而成。故此寶物有靈,會自擇我狐部九尾之王而從之。只不知此言,到底是真是假?”
驀地在自己的腕脈上一劃,一團鮮血,忽然揮灑四周。將那右側天際,都盡數籠罩。
而後是一面青鏡,在那個方向,忽然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