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自己還真是可笑,不過就是尋一人見一面而已,也值得自己如此患得患失?
當下便直接轉身,重新踏入至霧海之內。
至內圍處時,就只覺這片天地,與外界不同。
地底深處一股元磁之力,而天際之上,也不知如何,同樣是一股浩瀚的磁力。二者間忽而互相排斥,忽而撕扯。
措不及防下,幾乎可將任何生物,都撕裂成粉碎,永世沉淪。
外人不知,直至萬載之後,這沉淪雲海之秘才被解開。
不過此地,生人無法存活,卻是土系獸類的天堂。
再還有,那下方地底深淵,更有魔氣涌出。藉助磁力,衝涌到數千丈高處,感染此間的生物。使這裡的精獸,性情也極其狂暴。
宗守小心翼翼的在內踏空行走,心念鎖定了一個方向,就直直行去。
他也不知宗未然,此時到底何在。不過龍影既然說他‘父親’未死,那麼想來此時,必定是藏身在此間某處。
冥冥中有種直覺,自己無需去刻意尋覓,按照這方向走下去,定然能尋到宗未然。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宗守,全身內息將要在這暴虐磁力中,徹底耗盡之際,終於是微一挑眉。
“嗯?這個地方——”
不知爲何,那體內血液流動的速度,突然間就激增了近倍,脈搏以是不斷的增速。
這是他的血脈,在悸動——
仔細四望,宗守便已鎖定一處。眼前依然是毫無所見,只有一片濃霧。
他卻本能的感覺,自己眼前所見,必有玄虛!
宗守深呼了口起,緩步行了過去。先是伸出手,試探着四處觸碰了一番。
而後眼眸中,終是透出瞭然之色。原來如此,這是摺疊時空麼?
怪不得,那道名上霄幾宗之人,都是百尋不得。
錯非是他曾觀太初之景,又掌握了些時空之法,否則真是難以探知此處的異常。
卻是毫不猶豫,便將這片空間,猛地撕裂開一絲縫隙。
宗守一步,穩健無比的踏入了進去。初一入內,就見此處,竟是一個近百丈的空間。心中也是暗暗駭然,這在這沉淪雲海,元磁衝突之地,開闢出這方空間,又將之藏於時間夾層之中。不知是何等樣的修爲,才能辦到。
而下一瞬,他的瞳孔,就猛地一張。只見在那中央處,一個人影端坐。
在‘宗守’的記憶中,見過了千百餘次。身形瘦削,面容清雋,氣質靈秀,卻也勢比雄山!
正是宗未然!
此時卻是雙眼緊閉着,似乎正在冥想着什麼。
而宗守隨即,就把目光望下這宗未然的雙手之間。
——就在那胸腹前,捧着一物。細細觀之,卻是一團寶藍光華。隱隱可見,那藍光之內,正是一本藍色書冊——
那樣式,宗守是熟悉之至。早在前世之時,就已見過!
正是‘宙極命世書’!
宗守的心念間,立時是茫然一片。
此物果真在宗未然手中?那個傳聞,竟然是實!
若是宗未然手中的這本,真是那修界獨一無二的靈法寶典。那麼自己元魂之內,那團藍光,又到底是什麼東西?
自己與這本書,又到底是什麼樣的關聯?
魂海深處,忽然一炸。就在那團寶藍光華藏匿的所在,忽然間扭曲波動起來。不斷的變幻,與宗未然手中那本宙極命世書,隱隱應和。
宗守的元魂,也隨之震盪。而後就驚恐的發覺,自己的元魂竟然是在消散——
不是壽終正寢,又或終傷至死,神魂碎滅的那種。而是本身的存在,被天地間一股力量否定!
似乎他‘談秋’,本就不該存在於這世間。
這力量絕強至大,突然而然間就發生,無論他以何種辦法抗拒,也無法稍停片刻。
意念漸漸模糊,只唯獨這肉身,依舊還是存在於世、
自己難道,就要這麼身隕於此?
若真如此,那就實在是死的莫名其妙,說起來前世之時。自己在奪得宙極命世書之後,也是這般。一頭霧水的,就來到了萬載之前的世界。這一生,還真夠可笑——
宗守發覺自己此時,居然還真能夠笑得出來。欣慰微嘆。早知如此,就不該來的。
乾脆也不再去抵抗,只靜靜束手等待着,自己徹底消亡之時。
卻在這時,對面的青袍人影,終於有了動靜。
“嗯?”
睜開眼的霎那,宗未然的眼中,彷彿是有星辰閃現。定定的望來,那眼神之內,先是一陣迷惑。而後視距,就驟然聚焦,犀利無雙:“你是,守兒?”
宗守完全說不出話,心裡卻在想,我是談秋,你的守兒,已經被自己徹底給吞了!
不知怎的,心中滿含着暖意。已然僵硬住的臉上,竟是兩行清淚留下。
似乎自己對這聲音,對眼前的人,都期冀了許久許久。
這溫暖,也令人無比留戀。是至親之人的感覺——
“似乎有些不對!是奪舍?”
那宗未然皺了皺眉,聲音先是一陣疑惑,目含殺機。就在宗守心中,微微一悸之時。那聲音,卻忽然又再次的沉下。這次卻是確認的語氣:“不是,你是守兒,不會有錯了!”
當這句話說出,那股使宗守魂飛魄喪的力量。忽然就停住。
只是宗守的思緒,此時也是愈發的艱難,幾乎無法思考。
知曉自己的存在,還是在被‘否定’。
宗未然接着卻是陷入了沉吟,看着手中的那本宙極命世書。
“可爲何如此?元魂本質,都是一樣。可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兩個宗守?我宗未然,可生不出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兒——”
自言自語,也不知過了多久時光。宗未然忽的是擡起頭,自此直視宗守。
這一眼,似乎可洞照千萬虛空。也穿透了宗守的元魂,將他靈魂中的一切奧秘,都一覽無遺。
直到他的雙手中,那團藍色寶典,再次使時空震盪。
“原來如此!是宙極命世麼?”
宗未然恍然而悟,有些失神的喃喃念道:“這個世間,本就不能有兩本宙極命世書。一本出現,另一本就不該存在——”
又一聲譏笑:“呵?原來我宗未然,是這般的悲慘?救不了含煙,連自己唯一的孩兒,都無法保住。”
宗守心中微動,‘含煙’?,這可是宗未然妻子的名字?
想起乾天山上,那座宮殿,也是含煙二字。宗守的母親姓陸,是焚天陸家的嫡脈,那麼就是陸含煙——
那宗未然也不知是想通了什麼,笑聲淒涼自諷,又隱含着幾分痛恨。
“好一個凌雲宗!安敢如此?宗世麼,當初實不該留此後患!虎兄與軒轅老兄不錯,一個爲你族滅人亡。另一個,卻是將幾十萬大軍,盡皆葬送。我宗未然能得此兄弟,幸哉!什麼狂血妖聖,九尾狐王,不過是一個無法保全妻子的可憐可悲之人。”
說至此間,宗未然的視線,又轉爲了欣慰,一聲輕笑。
“守兒你不錯!果然不愧是我宗未然的孩兒!只需這天道,能給你一個機會,必可一飛沖天!天人之障,到底是破了。三年時間,便一統東臨。好,做的好!就該讓那凌雲宗,滾出此陸!”
“劍皇談秋麼?經歷這諸多磨難,仍有如斯成就,實在苦了你了。嘿,這萬載之後的虛擬幻境,倒真個有趣!只是需記得,你非是談秋,而是我兒宗守。需得堪破此迷纔是——”
竟是將宗守經歷的所有事情,都娓娓道來,一一敘述,詳實無比,
每說一句,宗守便只覺自己的存在,更穩固一方,思緒也漸漸靈活。
依然是不解,難道自己,真是‘宗守’?
爲何宗未然,就是如此認定?便連龍影,也是如此?
宗未然接着,又看着手中,那本藍色寶典。
“守兒,你可知這宙極命世書的來歷用途?”
似也知曉,宗守此時無法答應。宗未然徑自解釋着。
“傳說是數十萬年前,這一域世界,還未出現之時,就已存在。與另一本穹宇創世錄,並稱爲宇宙二書。宇書記載的是空間大道,而宙書之內,則是時間。許多靈師,都求之不得。此言倒是不錯,我這本書內,的確含盡述了時間之妙,不過,你可曾想過,這兩本書內,爲何會有創世與命世二字?”
宗守聽得是一怔,難道說這四個字,另有什麼玄虛?
果然就只聽宗未然一笑:“這書內,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宙’字而已,還有一個‘命’字。是本能逆轉命運的神寶。你日後,需善加用之——”
又微微一嘆,含着無盡的不捨之意,以及一絲自嘲:“一步登聖之機,還真是不忍放棄,罷了!”
竟是隨手一拂,那本藍色寶典,便直朝宗守襲來。
隨後是直透神霄穴內,泥丸宮中。
宗守這一霎那,也只覺自己魂體,瞬間返回,再次控制住自己的軀體,
也忽然了悟,時間可分爲過去、現在,未來。
他本是未來的宗守,那宙極命世書也是未來宙極命世書。只是這一霎那,卻重歸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