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變化的,是雷霆翼龍。一聲嗷嘯,震動雲空。
一條龍影,驀地從登天台上衝起。蜿蜒遨遊於長空之中。
赫然帶起千萬雷光,聲勢喧天。
宗守看了上方一眼,微微一笑。
這雷霆翼龍,也到了凝聚真名之時。他早爲其取好‘雷翼’之名。
與普通的雷霆巨龍不同,其肋上有六雙透明的赤火羽翼,可說是變異龍種。
故而其雷法稍弱,卻又御使太陽真火之力。極致的遁速,是遠遠的超越普通的雷霆巨龍,幾乎可與晗曦比肩。
再看下方,那碧火玄龜的瀚雷滅身劫,也到了尾聲。
那玄武巨獸的龜殼,此刻已經縮小到了五百丈方圓。
碧火玄龜的身軀,則是膨脹了不少。四肢雙翼,都已從甲殼內伸展了出來,剛好是合身。
那碩大的鬼頭,則是帶着挑釁之意,向宗守看來。瞳中閃爍着危險光澤,似乎是躍躍欲試。
宗守‘嗤’的一笑,魂念一展,引動起那束魂之法。
碧火玄龜立時一陣哀鳴,用鬼爪抱着頭,匍匐在地。不時以額撞地,神情似乎痛苦不堪。
最後終是頂不住,朝着宗守連聲哀求,這才痛楚稍減。
之後卻終是老實了下來,馴服無比的呆在宗守的身邊。
目中則是閃爍着奇怪之色,不懂宗守,以靈境後期的修爲。魂念之強,卻仍能引動束魂之陣。
使他非但掙脫不得。還給了他這般的痛苦——
不過託此之福,卻已明白了一個道理。暫時還是不去嘗試,脫離這傢伙的控制爲佳。
而宗守這時,卻是一個閃身,回到了登天台上。
碧火玄龜度瀚雷滅身劫,他也同樣受益非小。
不能進入天人合一的狀態,可以他此時境界。卻仍能窺知皮毛。甚至洞徹其中部分核心的大道規法。
都是有關於肉身之秘,所有的劫力,都直指身軀中。那些脆弱環節,毀滅肉身。
那隻碧火玄龜,是仗着那厚實的龜殼渡劫。他宗守日後,卻沒這般的條件。
“不近觀此劫,還不知自己這肉身,居然有如此多的不足。還有如此多的,需要完善之處——”
越是細思,宗守就越覺是心驚肉跳。這些劫鎖,任何一道扛不住,就必定是身隕之局。
“怪不得,許多修者都是在渡劫之前,準備諸般秘寶。以應對劫數——”
這與那碧火玄龜,借玄武之殼之力來渡劫,是一樣的道理。
自身無力去完善這些弱點,就只有藉助外物之力。
這劫數,其實對修者而言。既是生命中的災劫,又是一種對生命本質的完善。
宗守意念流轉,將魂念覆蓋住自己整個肉軀。而後又進入冥想,觀那浩大魂海。以及魂海之上,那十八道符禁與黑白二洞法相。
想起了石越的那個‘法’字,天地萬法。都在其中。
又憶起了龍影的一,九種真龍,都歸太初之一。
不經歷那一戰,不觀那石越的根本,不知自己魂海符禁之繁瑣。
“石越是‘法’字爲根本,先天就免去融道爲一的麻煩。那麼我宗守又該如何?”
“靈禁之後,就是化繁爲簡!按理而言,應該在自己掌握的諸般大道中,選擇其中一種,作爲自己的根本。”
“這黑白二洞,若是繼續衍展,多半可兼具終始特性。是宇宙之終,宇宙之始。可闡發一切,衍生無數大法。太初太始,此是我本源法相。日後至境不難,甚至可嘗試問鼎真境!可這宇宙,陰陽,命運,因果,吞吐之符,卻又不願輕易棄之——”
宗守眉頭緊皺,只覺是爲難之至。
這些符禁大道,無論放棄哪一樣,都覺是不甘,有些捨不得。
“師尊以九種真龍着手,一步步推溯出遠古太初之龍的真義。似乎欲走此途,問鼎真境。雖說此域之中,那傳說中的至真大道,還從未有人達到過。不過我也曾聽傳聞,這大法之極,只能有一。若被人佔據,則再不能合真。我欲走終始之法。卻與師尊有些衝突。”
“此言不能確證,卻不能不防。那石越以一個‘法’字,闡述天地萬般大道。那麼我宗守,又該如何。將體內十八道符禁。黑白法相,融而爲一?”
冥思苦想,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宗守的手指,無意識的在自己身前地面虛划着。
又一個時辰後,待得孔瑤終於將宗守那些感悟,都盡數記憶在心,再睜開眼時。就見宗守,正在她身旁發着呆。
身旁還有着兩頭靈獸陪伴,一頭是已經完劫,正藉助此地充沛靈能,強化肉身的雷霆翼龍。
另一隻,卻是從未見過的烏龜,縮成巴掌大小,安靜的趴在宗守的身旁。
孔瑤本不願打擾,卻見宗守的面容扭曲。忽而惱怒,忽而猙獰,忽而興奮,忽而無奈,似乎是陷入了魔怔一般。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開口問:“君上,不知是爲何事入神至此?”
言語中,夾含着她習過的清心淨神秘術,清音悠然,婉轉清脆。試圖使宗守的心緒平靜下來。
只可恨此時軒韻蘭不在,否則以其琴術,估計只需一曲就可辦到,宗守也無入魔之險。
一連數聲過後,宗守纔回過了神:“小瑤你喚我?什麼入神至此?”
說完之後,就已經明白了過來。旋即就又朝着孔瑤,感激的一笑。
果然一舉登天,連跨三階之後,他的元神心念,還是有了些許動搖,不再穩固。
若非是孔瑤及時把他喚醒,說不定今日,還真會迷失心智。
“君上修行之速,世所罕見。根基之雄厚,亦少有人能比擬。其實用不着如此着急的——”
孔瑤搖了搖頭,勸誡了一句。接着又好奇的,看着宗守的身前。
“君上你剛纔在地上劃的,也不知是什麼字。孔瑤感覺好生玄奧,感覺與天地貼合。唔,不對!應該把整個天地,都容納其中。實在是看不懂,也不知怎麼說出來。這莫非便是言障?大法之秘,無法述之於口麼?”
“叫我夫君!君上君上的太生分——”
宗守一邊說,一邊往身前看,而後是再一次愣住:“這是道,大道之道!”
這句話說出,孔瑤的心神間,就是一震。再仔細看,果然是一個‘道’字。
先前看不懂,此時聽宗守之言,卻已破了這層言障。
宗守接着,卻是長笑出聲:“苦想了半天,卻原來這解決之法,卻已經被我寫了出來!”
石越以‘法’字,來包容天地萬法。那麼他宗守,就以這‘道’字,來融合三千大道!
太初終末,宇宙,陰陽,命運,因果,生死,吞吐,這些大道,豈不盡在其內?
這意念才起,那魂海中就又是一陣變幻。轟然聲中,在震盪重整。
持續了數息,當結束之時。宗守在元神之內,除了魂力稍有增長之外,卻又看不出什麼變化。
不過卻能感覺,當他明悟道途之後,這元魂海洋的結構,似乎已更是穩固。與那天地源靈,也更是諧一。
日後再若有意念交鋒,他的劍意聲勢必定又可強盛幾分。
這驚喜實在壓抑不住,宗守乾脆將孔瑤一把抱起,狠狠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也就在這時,意念中微微一動。只覺幾道熟悉的氣息,正往登天台上飛遁而來。
“是依人弱水!”
宗守幾乎不用分辨,心靈就自有感應。“還有兩人,是任博孔睿。不對,該說是孔國丈。虎中原幾個也來了——”
孔瑤一驚,猛地從宗守懷抱裡掙脫。而後面上脹紅一片,有些不知所措,實在不知該怎麼面對這些人才好。
軒轅依人是王后大婦,孔睿是她的父親,而那虎中原幾人,則是她的部下。
想起這一日中的種種,在這裡做過的那些淫靡羞人之事,孔瑤只覺是羞到實在沒臉見人。恨不得立時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四處望一眼,孔瑤準備尋一處地方暫時躲藏。可一目所見,都是空曠之至。
正猶豫着,是否要躲入宗守的袖中時。
那殿門之外,已經幾個人影踏入。軒轅依人的聲音,已經響起。不理會宗守,而是直接問孔瑤:“瑤妹妹如今可還好?”
孔瑤不禁嘆息一聲,這些事情,她是終需面對。
當下站起了身,朝着門外一禮:“孔瑤見過姐姐。”
話落之時,就見兩個窈窕身影,從門外盈盈步入了進來。
投過來的目光,卻是帶着幾分憐憫同情之意。
孔瑤先是不解,隨即就醒悟過來。三人的目光互視,竟赫然都是帶着同病相憐之意。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蒼生穹境。那乙字藏書閣內,正悠然閉目,坐在椅上的韓方,忽然睜開了眼,目裡面全是錯愕之意。
立時化作一道紫光,衝入那祖師祠堂之內。看着那玄命金冊,是一陣目瞪口呆。
“怎麼回事?那個小子,居然又前移了一頁?到底是做了什麼?”
本來宗守的金頁,是在第十五位,此刻卻又再次前翻,將前面又一人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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