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怔愣,回過神時男子已經不在眼前了,她搖搖頭,抱起資料向電梯走去,口中輕念:“還以爲你只會十個字以下呢。”
拿到許可再趕到顧望那裡,已經是下午三點的事。而顧望本人也比簡寧料想得要平靜許多,縱然發已全白,可神態卻是平和安寧,全然不似在牢中呆了十五年的人。
“顧先生。”簡寧點頭示意,將蔣畫生前的一張照片推到他手邊,“關於她您還記得麼?”
顧望扶了扶眼鏡,卻並沒有接過照片,只反問:“你想知道什麼?”
“您可知道您的妻子已經進行了上訴?”簡寧垂頭翻着桌上的資料,餘光卻在打量着顧望,在注意到他眉間一閃而過的微詫後又接着說,“你知道原因麼?她是說怕兩個孩子不認得你了,不過我倒覺得是和她自己有關。她看上去……似乎並不怎麼舒服。顧先生,蔣畫是您的學生對麼?”
“沒錯,她很有天分。”
簡寧見顧望眉頭有些蹙起,便回頭讓警衛給端了杯水過來,說:“顧先生若是有不舒服,可以先喝杯水。這件案子您要不想多說,也不必勉強,就說一些您覺得可以對我說的。這樣我回頭也好給您妻子答覆,她等了這麼多年我總不好再讓她失望,您說是麼?”
顧望有些遲疑,好在過了一會兒還是將水杯接了過去。他平靜地笑笑,道:“蔣畫是個聰明的學生,但因爲家境始終有些自卑。有時候……這自卑會表現爲倨傲,所以她在學校裡並沒有什麼朋友,除了一個情況和她差不多的安傑。但其實安傑還要比她好一點。在認識流年後,她的情況有些好轉。平時遇到一些問題,也漸漸地願意
來找我。”
“您的意思是她因爲……您的妻子才和您關係好轉?”對於顧望口中的流年,簡寧並沒什麼印象,可大概一猜也只能是她之前見過的婦人。
“雖然感覺很奇怪,但卻是如此。”顧望似乎想起了什麼,眉眼間忽而漾出幾許溫柔,“蔣畫似乎很喜歡流年,每次知道她來找我都會去辦公室等着。”
簡寧稍有困惑,提筆記下後即轉向此次的主要目的。她擡眼看了一眼顧望,見他神色安然便笑着說:“的確,和您妻子在一起,很難會不開心。您是不是曾經和她提過,讓她去勸一勸蔣畫?”
在簡寧說後一句時,顧望斂了之前的淺笑,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悔恨閉了閉眼。若非簡寧曾經在另一人那裡見過,此刻怕是還不能分辨出來。
“蔣畫她……遇到點困難,和我提過,我便想着讓流年去勸勸。”
“什麼樣的困難?學業上的?”
顧望沒猶豫多久就點了頭,簡寧笑容愈盛,說道:“學業上的困難會需要衣裝不整?顧先生您是教授,想必比我更能理解這個詞的意思。”
“啪”,簡寧忽而斂了笑,雙手拍在桌上站起,微低頭俯視着顧望,道:“今天是你妻子上訴我纔來調查,如果你對她哪怕還有半點感情,對你兩個孩子還有一點愧疚,就告訴我蔣畫在出事前一週到底發生了什麼!”
會客室裡突然安靜下來,沉默蔓延。
片刻後,顧望端起玻璃水杯淺淺抿了一口:“知道我和蔣畫修的是什麼專業麼?心理學。”
簡寧微愣,對面的顧望卻已叫來警衛,跟着離開了會客室。
直到兩人都已不在,簡寧才恢復了笑容,從包裡拿了橡膠手套戴上拿着杯子交給剛走進來的警衛,說:“和之前的證據一起送去鑑證科。”她的確一早就知道顧望是心理學的教授,所以才故意從他的妻子開始提起。一來他二人之間的感情總會讓他
流露一些情緒,尤其是過了這些年分開的日子,二來他也會將重點關注在她用的這些技巧上。
“警官,這樣做真的有意義麼?這人不是早就被定了罪?”年輕的警衛問道。
簡寧笑笑,回答說:“當年定罪不是因爲他一定是有罪,而是因爲媒體需要一個回答。”
所以,在排除了杜煜而又沒有新的嫌疑人之後,僅有的嫌疑人顧望便成了他們給媒體的答案。而且當年DNA和指紋這些犯罪現場證據的採集和利用並沒有現在這樣完善,就算有遺漏也是正常。她記得屍檢報告上說蔣畫在出事前有過性行爲,但當初並沒有檢測DNA,所以簡寧現在也是碰碰運氣而已。她在賭,就看被當做證據而保留下來的衣物上是不是還能檢測到。
看時間差不多,簡寧在離開這裡之後便直接回了酒店去等消息。而就在她回去後沒多久,桌上的筆記本就傳來滴滴的郵件提示音。
安傑的確如顧望所說那樣,成長的背景和蔣畫很像。也和其他從寒門裡走出的貴子差不了太多,認真刻苦,信用良好,善於把握時機,幾乎挑不出讓人詬病的缺點。
但有趣的是他不僅是顧望的品格證人,也是目睹蔣畫衣裝不整地從他辦公室出來的證人,同時還是杜煜的不在場證明。這樣三個角色集於一身,倒是件值得玩味的事。
而杜煜就要簡單很多,洛城本地著名商業集團的太子,一路順風順水地走到現在的位子。優越的家境,加之一副好皮囊,讓他是個自小就被一羣妹子包圍的主。可以說十五年前牽扯進的命案是他到目前爲止唯一的污點。
鑑於這兩人之間還是安傑更容易接觸一些,簡寧決定次日便從他開始。
安傑畢業之初曾在杜煜家的公司呆過,但沒過幾年便自行辭職去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並跟着一起成長爲今日小有名氣的企業總經理。在秘書領着簡寧進去後,安傑似乎並不詫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