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轉瞬即逝,換來的是更爲慌亂的尖叫聲。簡寧愣了一會兒,然後便回了神,比剛纔更快地朝前邁着步子。她隱約注意到,在燈光滅去的前一瞬,蕭哲寒的身子有傾向遲顏的趨勢。但在這個當口,遲顏她故意叫他做什麼?想他死?那完全是多餘了,他如果不動狙擊手還更好瞄準。想他活?那說明她不僅知道今晚的狀況,甚至連狙擊手的位置和時間都清楚……
“安晴,你那還好麼?”
“我這倒是亮着的,但之前攝像頭就被人遮住了,我啥也沒看見啊。”
簡寧懊惱,好在這時已經有會所的工作人員出面調節,且那一聲槍響過後就再沒其他動靜。
眼前仍是一片黑,簡寧也不敢繼續走太遠,便摸到一張桌子暫且停下。就在這時,她聽見蕭哲寒不大不小的聲音:“把Seave叫過來,恩,處理槍傷……不是我……呆不了多久,我儘快回去,你先顧着點……不,我先轉去蘭城,再飛紐約。”
不是他?
聽聲音似乎沒多遠,簡寧便試着摸過去。走了兩步,左肩被人猛地一撞,手背觸碰到的冰涼更是讓她心驚,簡寧下意識回頭看去,恰逢這時大廳的燈光恢復,可她來回看了看並沒看見任何可疑的。大部分人都還沒從慌亂中恢復,就是冷靜的,也是幫着侍應生收拾剛纔因爲黑暗而造成的混亂。
背後一聲壓抑的呻、吟讓簡寧停止找尋,她回頭一看,見蕭哲寒將皺眉的遲顏橫抱起,大步向偏門走去。這皇家會所雖然位於市中心,但佔地並不小,除了眼下衆人所在的宴客大廳,後面還有一連套的其他設施。
簡寧忙跟着蕭哲寒一道過去,從經過的侍應生那拿了毛巾過去幫着壓住遲顏肩頭的傷口。等到遲顏被安放在休息室的牀上,簡寧才注意到蕭哲寒右臉上也有一道擦痕。
不一會兒,蕭家秦家乃至黎文易安晴他們也都一窩蜂地全部趕來。
秦歌一把撲到蕭哲寒跟前,上上下下地檢查,最後撫向他還在流血的右臉:“哲寒,你怎麼樣,沒事吧?醫生呢,怎麼
還不來?痛不痛,來,我先給你包紮……”
簡寧微訝,不知道秦歌這樣是故意裝出還是本就如此。眼前的情況明顯是蕭哲寒纔是那狙擊手的目標,但因爲扣動扳機時他有輕微的傾身,才讓這顆子彈偏離了,只是擦過他的右臉而打入遲顏的左肩。
蕭哲寒沒什麼表情地揮開秦歌的手,而後在牀邊坐下,雙手交疊撐在下顎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簡寧也被黎文易叫到一旁,“你有見到什麼麼?”
“沒。”簡寧搖搖頭,“警監不是讓我注意蕭先生身邊的人麼?所以我的視線基本都在蕭先生以及他的四周。而根據當時他兩人站的位置和現在受傷情況來看,那個殺手明顯是站在二樓的。加上攝像頭之前就被處理過,所以監控室那也沒什麼有用的。”
頓了頓,簡寧又說:“警監,如果你的打算是息事寧人,找個醫生來照顧遲顏,那倒是無所謂。不過若你還打算查清楚這事,眼下最好不要讓蕭家秦家其他的人接觸到她。不然……以她的狀況,難保沒有其他人對她下手。”
黎文易一愣,直直盯着簡寧,眼神凌厲得像要將她看穿。
簡寧也不避讓,過了幾分鐘,黎文易才皺着眉說:“你看着辦吧,別再讓她受傷了。”
黎文易說完這一句就離開了休息室,簡寧這才讓周原他們將秦歌一衆全部請了出去。
“周隊長,麻煩你和薛橋過去看看,能不能將那個平叔請過來。”
兩人點頭,轉眼間休息室裡就只剩下幾人了。簡寧轉身面向一臉冷漠的蕭哲寒,寬慰道:“別太擔心,子彈畢竟不是直接打中她,而且也沒擊中要害。”
“誰告訴你我擔心了?”蕭哲寒脣角一揚,又恢復了之前的笑容,“還有,別想着找平叔了,沒用的,就算他就在跟前,你們也不可能碰到他一片衣角。況且這事和他無關。”
簡寧的確是懷疑那個平叔,或者說他背後的什麼宗主,畢竟這事是在他出現後才發生的。但是,他蕭哲寒憑什麼如此肯定……簡寧故意忽視了他後面
幾句,笑問:“當真不擔心?如果不是她,這子彈很有可能就是射進你的腦袋裡面了。”
“真爲我好,她從一開始就不該瞞着我!”蕭哲寒咬牙,難得流露出幾分真實情緒。
簡寧卻是驚訝,“你之前就知道今晚有人會來狙擊你?”
“他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讓老頭bi我回來,又怎麼會放棄?不過他也傻得可愛,當真以爲今晚出現的那些人都是能拉攏的?”蕭哲寒輕嗤,神色倨傲,就像是個俯視衆生的帝王。
簡寧低頭思量,能左右蕭家老爺子想法的應該不會是外人才對,蕭宗易已經帶着顧希先行離開了,而蕭行她從一開始就沒見到……剛纔出現的也只是老爺子和一衆爲蕭家工作的員工和一些羅家人。之前蕭哲寒在電話中提到蘭城,蘭城,蘭城……簡寧忽然想起顧希的話。
“你是說蕭非城?”
蕭哲寒神色未變地睨來一眼,可卻又對着簡寧笑開,“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難道你不想查清是誰傷害了她?”
“我以爲以你之前的經歷該不會如此天真纔是。我聽說A.J他現在已經不在俄羅斯了。”蕭哲寒似笑非笑,言辭間似有失望之意,“誰傷害她,我無所謂,反正她現在都還在我面前。而且這是她自找的不是麼?至於最後結果,我想我自己清楚就好了。”
簡寧僵立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間冷卻。她壓制着顫抖擡頭,看進蕭哲寒的眼,那裡面的淺淺笑意讓她心中更冷。她不知道蕭哲寒面對其他人有幾分真,可對自己他卻沒有欺騙的必要……而且直到現在,他也的確沒有欺騙或者糊弄過她。
她以爲,她永遠不會再聽見這個名字。
她以爲,她永遠不會再想起那段故事。
她以爲,他永遠都會呆在那個地方。
她以爲,那個曾經的她已徹底死去。
而現在,她所有的以爲所有的信仰都在瞬間全部碎去,只留下無盡的虛空寒冷。
門口傳來爭執,可簡寧半點也沒聽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