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車裡的李嘯天已經連續在警局外觀察兩天了,對於如何行動,他並不明確,但是他知道要想揭開這些迷霧,首先必須弄清楚那些屍體真的發生了什麼,潘局長和那個法醫絕對不會完全不知情。
想到對自己恩重如山的潘局長到了關鍵時刻竟然這麼的不信任自己,李嘯天心裡莫名難過,而警局內部的許多人也對這種陡轉急下的變化應接不暇,李嘯天是潘局長最得意的助手,也是最重要的悍將,可是在一夜之間,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潘局長連續下達了兩條命令,一是李嘯天犯了嚴重的紀律錯誤停職審查,二是任何人不得私自跟李嘯天接觸,不得透露任何與工作有關的事情。
這樣的處罰意味着在潘局長心目中,自己的心腹大將不再是同事戰友,而是隨時準備策劃破壞的敵人。
明哲保身是許多人信奉的生存哲學,即便對內情不甚了了,大家都不自覺的將李嘯天看做是異己。
也就是說李嘯天基本上沒有了瞭解案情的途徑,他甚至不知道潘局長親自組建了一支專案組,而王徵跟他的隊員們已經悄悄的從警局消失,不再冒充警察。
所以這兩天他根本就沒有看到王徵那撥人出現。
他也根本沒有打算從王徵這邊入手,因爲根本不可能查到什麼,王徵跟他的隊員們都是經受過多次極端條件下的生存訓練,警惕性和反偵察能力根本不能小覷,搞不好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麻煩。
李嘯天並不怕麻煩,但是他絕對不是一個全憑熱血衝動的莽夫,很清楚保護自己纔是獲得成功的關鍵。
他的目標是法醫,法醫肯定撒了謊,殮房裡面一定發生了什麼。
凡事都需要證據,只要能夠證明自己說的是真實的,在證據面前,很多真相都無法繼續隱藏。
漫長的等待時間,讓李嘯天有一點點心浮氣躁,整整一盒煙抽完了,嗓子又幹又苦。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警局裡面並沒有多少人出來,看來同事們又要爲這沒有頭緒的案件加班加點。
兩天了,那個法醫也一直沒有出現,其實這個法醫已經被秘密保護起來了,根據目前的情況唯一可能對法醫不利的人就只有李嘯天,潘局長非常瞭解自己的部下,愛管閒事,容易一根筋,如果真被他找到什麼證據,一旦捅到媒體上,後果不堪設想,爲了避免混亂的升級,潘局長不得不周詳考慮。
……
……
一個牛高馬大的胖子緩慢的走到警局門外,他的腳步微跛,腳踝處塗着厚厚的紫藥水,顯然是受了傷。
胖子在警局門外小心的探視,鬼鬼祟祟很快就引起警衛的注意。
“幹什麼的?”警衛喝道。
“我要見你們局長。”胖子滿臉漲紅,嘴巴里噴着濃濃酒氣。
“見局長?”警衛猶疑了一下,面前的胖子天生一副不遭人毆打不痛快的模樣,一開口就要見局長,明顯是個耍酒瘋的傢伙。他臉色一沉,便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道:“局長不在,趕快走,這裡不是閒雜人等可以逗留的地方。”
“局長不在?”胖子打了個酒嗝,卻又不甘心,想了下說道:“我知道那個林一峰的事情。”
“林一峰?”警衛馬上緊張起來,立即跑進值班室撥打了電話,很快出來說道:“我帶你進去。”
遠遠的,李嘯天也注意到那個胖子,只不過他的愛美之心令他對一切身體走形的人,無論男女都不會賦予太多關注,僅僅瞥了兩眼便去觀望夕陽下的街景,這個季節氣候適宜,最適合美女們展露自己的身體,很快幾個身材修長,胸脯高高的女人就把李嘯天的目光吸引過去,望着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女人,照例引起他的一陣怨嘆。
把視線收轉回來,那個胖子已經不見了。
……
……
這個胖子就是多日不見的老三,那天他搶在林一峰之前跑到山坡下面的車裡,苦苦等待都不見林一峰,又不敢跑回山坡上看個究竟,電話打了多遍都無人接聽,他不知道林一峰在被那個肉丸子拽着狂奔的時候已經將手機丟失了。
直到天快黑的時候,他才鼓起勇氣爬到山坡上,什麼都沒有發現,荒草和龍眼林裡面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倒是狗死的地方滴着一些血跡,上面落滿了蒼蠅。
他知道一定出事了,只是不知道這事出得有多大。
回到林海後,老三報了警,但是警方的答覆是沒到四十八個小時,不能當做失蹤人口立案。
四十八個小時就是整整兩天,做爲一個打心眼裡藐視法律的傢伙,基本上不指望報警能夠解決什麼,根據過去警方的表現,除非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警方纔有點興師動衆的興趣,一般人也只能聽天由命。
老三膽小如鼠,但是對朋友還是真誠的,特別是在發現林一峰具有無可限量的價值之後,這份友誼鍍上黃金光澤更顯珍貴。
人與人的交往或多或少都會摻雜些自私的小算計,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相比那些利用身體器官編織出一張巨大的金錢與權勢網絡的人們來說,老三的這點小心眼只是性情使然,不值得批判。
起初,老三低估了形勢,他認爲沒有多少人知道林一峰的利用價值,表面上很廢物,要錢沒錢,要色沒色,基本上不會讓人有傷害他的興趣。
但是幾天過去了,林一峰一直聯繫不上,而林海卻爆發了舉世震驚的血案,緊接着霍氏集團的千金小姐被挾持,林一峰榮登紅通通的A級通緝令,這樣的變故讓老三根本就沒有思想準備。
事情鬧大了,老三明知其中有隱情,林一峰那種陽剛不足的窩囊樣絕對做不了十惡不赦的兇徒,連殺數人的真兇一定是那個肉丸子,他親眼見過肉丸子舉手投足間秒殺三頭狼狗的變態,不要說殺九個人,就算殺九百個人,他也不會懷疑。
做慣了膽小鬼,猛然間要把真相說出來還需要一些勇氣,特別是他的初戀阿蓮在知道整個事發經過後打心眼裡對他產生了不信任,儘管長得不太像女人,但是心裡卻全是女人的敏感,一個老是丟下朋友逃跑的懦夫絕對無法擔當生活中的任何風風雨雨,即便他的胸膛寬闊厚實到異於常人,都不能成爲女人嚮往的心靈港灣,所以阿蓮毅然決然的提出了分手。
失戀對老三絕對是一種刺激,尤其是一次肉與靈的碰撞都沒有完成過,遺憾和失落難以形容。
大醉了一場,便在酒精的激勵下來到警局。
……
……
警衛將老三直接帶到了潘局長的辦公室。
潘局長還沒有下班,這段時間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時間一天天過去,上頭下達了一個星期破案的命令,可是一個星期轉眼就要過去,連
兇手的一根毛都沒有找到,拖得越久壓力越發巨大,連王徵他們都沒有任何進展,更別說手下的那班警員了。
也正是這個時候,他已經聽說上級對他的能力產生的懷疑,準備派人下來主持案件的偵破,這麼一來,這個打算混到退休的局長寶座就岌岌可危了,來的人如果真能逮到兇手,他沒有理由不靠邊站,若是逮不到兇手,他依然逃不掉無能這個標籤。
所以,如今的唯一出路就是儘快的抓到或擊斃林一峰,把霍大小姐安然無恙的救出來,這麼一來不但可以揚眉吐氣,甚至能意外的獲得晉升。
潘局長坐在辦公桌前一籌莫展,在接到門口值班警衛的報告之後,他大喜過望,立刻要警衛把老三帶到他的辦公室,他要親自了解情況。
酒氣熏天的老三站在辦公桌前連打了幾個酒嗝,潘局長也喝點酒,但是不酗酒,他對酒的愛好已經上升到以鑑賞爲主的高度,非名貴的高檔酒不飲。
老三的酒嗝裡瀰漫着一股低劣的包穀燒味道,潘局長心裡非常不快,皺着眉頭,意識到這個醉醺醺的胖子不可能透露有價值的線索,說不定是看了懸賞通緝令上的阿拉伯數字,藉着酒瘋試圖來渾水摸魚。
“你知道林一峰在哪裡?”潘局長壓着心裡的不滿問道。
“不知道。”老三回答,自作主張,搖搖晃晃的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不知道?”
若非保持局長的風度,潘局長差點要對這個拿自己的開涮的酒鬼發飆了。
“不過我知道林一峰絕對不是兇手,兇手另有其人。”
“你知道兇手是誰?”潘局長倒是有點意外,按捺住不快繼續詢問。
“我知道。”老三搖晃着大腦殼說道:“在城西有個精神疾病研究所,裡面跑了個病人,我親眼看到林一峰被他綁架了——一定是那個傢伙,我還看到他拿拳頭打狗,三條半人高的狼狗,嘭嘭嘭的三下,就像敲三個雞蛋,全斷氣了——這個傢伙非常的危險,一定是個恐怖分子。”
“你還知道什麼?”潘局長暗中吸了口冷氣,看來這個胖子還不知道鐵戰的身份,要是知道了往媒體爆料,要保密的難度就更大了。
“我就知道這些。”老三說道:“我和林一峰是最好的朋友,其實我們那天是一起到城西去祭奠他的父親——他的父親叫林不凡,曾經是林海的企業家,不過死掉了,就埋在那個研究所附近,恰好碰到那個怪人逃跑——我也是費了很大勁才脫離他的魔掌,所以我確定林一峰只是人質,他是無辜的。”
老三雖然趁着醉意,但是條理清楚,表達通順。
“這些事有沒有跟別人說起?”潘局長問道。
“沒有,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老三很順便的撒了個謊,他還對阿蓮說過,只不過沒必要把她扯進來。
“做得好,你提供的線索非常重要。”潘局長思忖了片刻,又道:“千萬別對任何人說,我們會去研究所覈實,只要證明你講的是真話,我們會幫你的朋友洗脫嫌疑——你要相信警方,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犯——還有,兇手特別兇殘,你要注意安全。”
老三走後,潘局長馬上拿起電話說道:“有新的目擊者,可能會泄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