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放了大假,林一峰決定好好休息,對於是不是真的去醫院鑑定一下神經是否正常完全沒當回事,不管別人怎麼認爲,他依然堅持那個綠油油的女人是存在的,如此強烈的視覺衝擊絕非幻覺那麼簡單。他看過一些關於靈異方面的書,有專家認爲鬼魂是真實存在的,它們通過腦電波跟人交流,只要腦電波的強度跟頻率接近就能看到,傳說中的通靈也就是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通過腦電波探知附近的鬼魂。
“如果真的有這種超能力倒也不錯,興許還能靠它餬口,就像那個教自己衝了五年涼的臭道士拿把破木劍裝裝神弄弄鬼,聽說這個行當目前很吃香,很多做了虧心事的人以此來尋求安慰。”
坐在馬路牙子上,看着來來往往的姑娘,想着不着調的事情。
又虛度了一天。林一峰同志目光散漫的望着遠去的姑娘,望着夕照的陽光,惆悵的感慨。
正準備收拾心情回家,手機響起,一看來電顯示是老三。
老三讀完高中去當兵,去的時候慷慨激昂,滿腔都是抱負,結果去了就被人打發到連隊養豬,也不知道豬養的咋樣,反正這人養得跟豬有得一拼,混了兩年退伍,找了一份跟當兵差不多的職業,脫下軍裝換上僞軍制服,拿着一根橡膠棍給人站崗放哨,好歹也有一點抱着鋼槍保衛祖國的味道。
林一峰跟老三是去年底認識的,當時林一峰在一家餐廳裡面兼職,而老三則在那裡做保安,兩個人頗爲投緣幾次在大排檔推杯換盞便成了要好的兄弟,目前老三已經移師到開發區,混得不錯,剛剛升職做領班,管着五六號人的小隊伍。
“十萬火急,天大的好事。”老三在電話裡面裝神秘。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林一峰對老三從來沒有什麼客氣的,況且現在心情特鬱悶。
“絕對是好事,天上掉下個財神爺。”老三故弄玄虛:“快來,我在重慶大飯店等你。”
“財神爺?”林一峰眼前一亮,他現在對於跟錢有關的事情都很敏感。
蹬着自己的破單車趕往開發區,那裡正在大面積搞建設,有一些樓盤已經竣工,還有一些剛剛起毛坯,老三就是在其中某個新建樓盤站崗放哨。
重慶大飯店顧名思義重慶人開的酒店,招牌菜就是婦孺皆知的酸菜魚,乍一看名字氣派,其實不過是一個石棉瓦搭建的違章建築,中國人的浮誇往往都是出於戰略上的考量,也就是喜歡玩點虛虛實實,當年曹操一萬來人敢號稱十萬,袁紹十萬敢號稱七十萬,吹牛從來就沒有上過稅,何況是小小的路邊攤玩玩後現代的行爲藝術。
名不副實的重慶大飯店隱藏在一大片簡易板房中間,來此消費的都是附近工地上的建築工人,大海碗裝菜,大海碗裝飯,大海碗裝酒,氣勢上直接秒殺那些把精緻追求到極致的星級大飯店,總算對得起硬紙皮招牌中間的那個“大”字。
林一峰曾經在兩個月前來此赴宴,當時在這個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破爛地方差點找瞎了眼睛都沒找到這間重慶大飯店,後來還是在老三的親自指導下才嗅着一排移動廁所的味道看到了旮旯縫裡的小窩棚,那個臭氣熏天和那個菜香撲鼻真是配合的天衣無縫。
開發區的建設搞得紅紅火火,重慶大飯店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招牌還沒有變,濺滿泥漿的硬紙皮上有老闆用大頭筆展示的抽象派書法,“重慶大飯店”五個大字中間有兩個錯別字仍然沒做修改,好在沒人錯認成大茅房,扭扭曲曲像幾條
黑乎乎的蚯蚓爬在上面。
這個時候的人不多,在工地上趕工的工人們總是等到加班結束再來吃飯。
老三已經點好了菜等着,一碟過氣花生米,一盆酸菜魚,厚厚的地溝油上漂着一層花椒辣椒,半隻鯇魚腦殼從湯裡面冒出來翻着白眼,還有一盤黑乎乎的毛血旺和家常豆腐。
看了一眼,完全沒有了食慾。
還是鼓起勇氣湊到油膩膩能照出人影的桌邊坐下。
“你他孃的怎麼纔來?天賜良機,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老三自稱過去也是斯文人,當過兵之後才沾滿了匪氣,出口就要成髒,不然就渾身不自在。
“有什麼好事?”林一峰已經習以爲常,知道他罵人並不針對第三方,只不過習慣了把自己嘴巴當糞坑。
“可是天大的好事,就看你他孃的想不想幹,我他孃的可是好事沒有忘記兄弟。”老三警惕的掃視了左右,看隔牆是否有耳,然後壓低聲音說道:“五萬塊錢的大買賣。”
“五萬塊?”林一峰打了個激靈,反覆的觀瞻老三的豬頭臉,小腦漿攪得飛快,他知道老三守在開發區,經常沒事做做家賊,跟裡面幹活的工人串通一氣,割點電纜剝點銅芯線,也不過是小偷小摸小打小鬧每趟提心吊膽弄個百八十,一個月弄個千八百的額外收入,現在突然將作案的層次上升到數萬級別,這份膽量真是令人歎爲觀止。
“對,五萬塊。”老三的胖豬頭臉上堆滿了賤笑,伸出胖乎乎的爪子在林一峰的面前晃了晃。
“要是被逮住了判得可不輕啊。”林一峰眯着眼睛漫不經心的說,冒着把牢底坐穿的危險去弄區區五萬塊錢對他沒有什麼吸引力。
“靠,你他孃的以爲我他孃的豬腦啊,咱好歹也做過革命軍人,怎麼都有點小法不斷,大*法不犯的素質。”老三頗爲不滿的用牙嗑開一瓶啤酒,遞給楊偉:“放心吧,兄弟我也是腦力勞動者,要玩就玩高智商。”
“那你說說看。”林一峰不想跟老三胡扯,送了口啤酒抹了抹滿嘴的泡沫。
“其實很簡單,只要在一個房間裡過上三晚上——不是我現在看的那個小區,我那個小區還在收尾呢,離我那個小區特近,原先是一座山,現在轟平了,剛竣工不久,沒住多少人。”老三得意的把臉笑得扭曲變形:“就三個晚上,沒別的要求。”
“睡三個晚上?該不是老孃們吧?”林一峰覺得奇怪,同時快速的盤算自己保守了二十一年的清白之身除了被左右手享用過尚未被任何異性染指,這五萬塊的代價是否值得,而且就算真的要睡,自己這身板禁不禁得起那如狼似虎的折騰。
“屁老孃們,你做美夢吧。”老三鄙夷道:“那是一間空空蕩蕩的新房子,裝修都只完成了一半,業主在外面搞女人不小心把命搞沒了,舉家悲傷,一直沒人來理這間沒裝修的房子。”
“不明白,就這樣能賺五萬塊?你該不是想發財想瘋了吧?”林一峰嘿嘿的笑了笑,他一直都覺得老三不靠譜,有事沒事瞎吹噓,從來沒個正行。
“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到時候別後悔。”老三神神秘秘的從懷裡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亮出裝在裡面的厚厚一摞錢,說道:“這是一萬塊定金,睡三個晚上之後再收四萬,我已經簽了協議,只要你參與,咱們就二一添作五對半分。”
“有這樣的好事?”看到了真金白銀,林一峰不得不信,但是事情太過蹊蹺。
“聽說那個房間裡鬧鬼。”老三美滋滋的喝了口酒:“而且鬧得很兇,開發商想了很多辦法都擺不平,便發出了五萬塊的懸賞,只要有人能在那間房裡面過上三個晚上。”
“還有這種事?恐怕是有人搞鬼吧。”林一峰沉吟片刻,表達自己的看法。
“我看也是這麼回事,你想這些開發商平時恃強凌弱欺男霸女,壞事幹盡,保不齊有人使撩陰腿報復——要知道樓剛蓋好就鬧鬼,影響的可就是市場的信心,聽說好多有購房意向的人都退出了,就算白給人也沒幾個夠膽來啊,誰肯花錢住在特邪乎的樓裡。”老三搖頭晃腦分析得頭頭是道:“正所謂錢多人傻,咱們要把握機遇不是?”
“難道做房地產開發的大老闆腦袋比不上你這養豬的腦袋?咱們都看出有人搞鬼,他怎麼會充當冤大頭?”林一峰隨手丟了一顆賣相好點的花生米在嘴裡,別的菜始終不敢動。
“當然不是這麼簡單,聽說這鬧鬼的事傳了很久,目擊者不下十人,有剛剛搬進來的住戶,還有晚上守夜的保安,全嚇得半死。人家大老闆報過幾次警了,警方自然不理這種無稽之談,再說沒有人的生命財產遭受損失也就愛理不理,可是這鬼繼續鬧,那幾家剛剛搬來的業主全都到別處寄宿,反正不平息這事絕不肯回來——你知道這人越有錢就越信邪,多多少少幹了點虧心事,不踏實啊。前幾天,人家大老闆專門從五臺山那邊請了幾個大和尚來念經,折騰了大半夜,你猜怎麼着?”
“怎麼了?”林一峰順着他的話問道。
“那幾個大和尚當晚被嚇得差點中風,呵呵,那鬼兇吧,連佛祖都不靈光。”老三邊說着,嘴上也不閒着,吧唧吧唧啃着魚頭,流了一嘴的地溝油。
“他們究竟看到什麼了?就算是鬧鬼也該看到點什麼?”林一峰吐了一個菸圈,老三的吃相讓他覺得自己完全飽了,雖然什麼都沒有吃。
“什麼都沒有看到,就聽到些奇怪的聲音而已。”
“聲音有什麼可怕的?新建的房子都會有些怪聲音,框架結構的熱*脹冷縮,木製品的受潮,或者是埋設的管道迴音,非常正常,我家那條排水管經常哐當哐當的巨響,也有可能是小強和老鼠。”
“要是這些聲音就不可怕了,是人的聲音,一個空蕩蕩的屋子裡經常在半夜聽到人走來走去,甚至有人在嘟嘟囔囔說話。”老三大口灌啤酒,鼓起腮幫子說道:“這種事情也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咱們都算無神論者,所以百無禁忌。今天一聽說懸賞的事,我馬上趕去把榜揭下來了,就怕被人搶了先。”
“真有這好事怎麼就輪到你呢?你家的祖墳好像沒冒過青煙吧?”林一峰仍然將信將疑,他不是不想賺點錢,只是不想沒吃到羊肉惹上一身騷。
“是這個樣子滴——”老三突然羞澀起來:“我剛剛處了一個對象,在那個小區的物業上班,她跟我講起這事,說開發商大老闆親自發出懸賞令,當然是秘密懸賞令,畢竟這種事公開了不好,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再一公開豈不是自討苦吃——那個大老闆是要他們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不管是真鬼假鬼,首先要人在那個房間裡睡三晚,這樣就可以確定是不是真有什麼怪事發生,當然最好是能查出原因,三晚之後安然無恙就會讓謠言不攻自破。”
“你還處了一個對象?女的?活的?”林一峰愣了愣,他倒是真的覺得意外。
“當然是女的,活蹦亂跳的女的。”老三義正詞嚴:“這可是我的初戀,不準污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