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陽光灑落在沼澤地裡。
水汽開始蒸騰,煙霧繚繞間隱隱約約有一道道青綠色的身影疾馳而過。
這是一羣狂奔的水鬼。
它們滑膩的皮膚上生長着稀疏的鱗片,四肢末端手指和足趾間由一層薄薄的蹼連接在一起。
像是利於划水的鴨蹼。
耳朵又尖又大,兩粒眼珠子慘白一片有如白內障病人般缺少瞳仁,小巧的鼻子下那張血盆大口裡,密集地交錯堆積着一粒粒尖細的鋸齒。
“嘰裡呱啦……”
一頭在霧氣中手舞足蹈穿梭的水鬼,突然停下腳步疑惑地探頭探腦。
它獵犬似的動了動鼻子,異樣的味道讓他的視線轉向右方——一道提着長劍的人影走了出來。
食物!血肉!
剎那間這頭水鬼好似嗅到魚腥味的貓兒般,興奮地哇哇大叫,齜牙咧嘴朝着目標撲了過去。
“譁——”
一抹璀璨的弧度劃過半空,有如晴空中的一記驚雷,水鬼狂奔的身影戛然而止,同時一道血色的細線在它粗短的脖子間綻放。
“噗通”一聲,無頭屍體重重地倒在淺淺的澡澤裡,脖子上光滑平整的切口處被無形的火焰灼成了焦黑色,只涌出少量鮮血。
“嘰裡咕嚕……”
五頭水鬼察覺動靜從遠處迷霧中鑽出,又張牙舞爪地撲來。
“水鬼殺手”右手長劍攔在身前,左手從虛空中一抓,另一把造型小巧、灰色的手弩出現在掌心。
擊發、擊發、擊發……
弓弦震動、破空聲不斷。
羅伊一瞬間射出了3枚弩箭,其中兩枚在半空中拐過了一個小彎——三頭狂奔的水鬼身形一滯,額頭和眼眶處爆出血花,乾脆利落地倒地死去。
剩餘兩頭水鬼已經衝到身前,咧開遍佈碎肉污垢的鋸齒,噴吐一股惡臭熱氣。
他依然鎮定自若,直到腥風吹動額間的碎髮,手弩消失,眨眼,青筋突兀的左手五指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個藍色的正立三角法印,猛然一推——
阿爾德!
“轟隆!”一聲巨響炸開了濃霧!
強烈的氣流自法印中噴薄而出。
一頭水鬼被掀翻在身側。
“震懾!”
獵魔人目現紅光——最後一頭瞬間喪失身體控制權,撞向筆直戳來的劍刃。
古威希爾輕而易舉地戳進了它的下巴,貫入腦髓。
“噗呲……”
拔劍,血珠滑落雪亮的劍身,劍刃蕩過半空,迴歸犁勢,
獵魔人以左腳爲重心,迅速轉身一削,斗大一個頭顱騰空而起。
不到二十秒,六頭水鬼全都變成了屍體。
“擊殺水鬼,經驗+20*6,獵魔人LV5()
“水鬼殺手”喘了口粗氣,一腳蹬開怪物的殘屍,擦去臉上的血漬,接着掏出一把鋒利的短刃,蹲下身開始收割戰利品。
敲開頭骨掏出水鬼腦,分割內臟組織,切下指蹼、耳朵。
刺鼻的惡臭、濃稠的鮮血、黏糊糊的碎肉,沒能讓他的表情產生一絲變化。
平淡地像是在進行日常工作。
……
半晌之後,處理完材料的年輕獵魔人又將半片沼澤巡視了一遍,再沒能發現水鬼的蹤跡,就着沼澤水洗去皮甲和肌膚上的污漬,稍稍整理了儀表,提上一個血淋淋的亞麻布袋離開。
沼澤外,另一位身材更爲高大的光頭雙手環胸看上去已經等候多時,他的手中同樣提着一個血淋淋的袋子。
“小鬼,收成如何?”
“12個耳朵……”他衝着光頭搖了搖手中的布袋,略顯青澀的臉頰上滿是遺憾,“6頭水鬼,不太盡興!”
光頭咧嘴露出白牙,
提起手中的袋子,“我這邊有14個,你輸了,晚上那頓飯你繼續負責!”
“唉,幸運的傢伙!我都準備了大半個月的晚餐,”年輕的獵魔人臉色滿是懊惱,無奈地攤了攤手,“再這麼下去會變成一個廚子吧?”
“抱怨啥,這是磨礪你野外生存的本事,”雷索叮囑了一句,眼神在少年身上一轉,提醒道,“這次你可不要弄虛作假,再剋扣我的賞金。
“不能多一點信任?我可是你親口任命的財務總管!”羅伊一臉用心良苦,掰着手指頭說,“現在我是精打細算、提前存款……”
“畢竟咱們要是想在北方王國建立蝮蛇派分校,首先得攢錢購置地產,然後還有裝修、購買材料……種種消費,算起來沒有一萬克朗打底不太現實,所以得早做打算。”
“停!別說了!賬務你說了算!”硬漢雷索臉上難得流露出不耐之色,一聽到那大堆亂七八糟的數字他腦殼就腫脹欲裂,“待會兒一半的報酬給你存起來,但必須給我留點酒錢。”
……
兩人已經離開艾爾蘭德大半個月了,在沿途的村子裡順手接了幾個清理孽鬼和水鬼的委託,攢了點錢,不過對羅伊而言,最大的收穫還是經驗以及新學的技能——
獵魔人法印LV1:經過獵魔人大師的悉心教導,你初步掌握了五種基礎法印:伊格尼、阿爾德、亞克席、昆恩、亞登。
法印威力與精神和技能等級有關。
……
羅伊的精神屬性已經超過了獵魔人,但法印等級卻又低得更多,同樣消耗20魔力,他的法印威力就比雷索弱上不少。
最奇葩的是,他每次釋放法印消耗的魔力還不一樣,在10到20點間反覆橫跳。
根據雷索的說法,這是因爲他沒能把法印變爲本能和身體反射,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
兩人聊着天,來到了距離沼澤一里外的一座簡陋的小村。
隔得老遠,就有一羣亞麻衣褲、裹着布頭巾的精壯男性村民迎了出來。
他們看向兩位獵魔人的目光中透露着不加掩飾的警惕之色。手中還緊緊地握着鋤頭、鐮刀、草叉等“武器”,似乎要驅趕什麼猛獸。
“水鬼處理掉了?”
這時,留着山羊鬍彎腰駝背的村長從十多位村壯中走了出來,他伸直脖子,微微偏過臉頰,語氣生硬地說。
年輕的獵魔人將兩個沉甸甸的血布袋丟在地上,不鹹不淡地說,“一共26只耳朵,來自13頭水鬼。你們可以清點一遍。那邊的沼澤地不再有怪物騷擾你們,你們安全了,至少最近這一兩年內。”
村長遞給旁邊一位身材粗壯的村夫一個眼神,後者立馬上前掀開布袋子數了數,然後衝着衆人點了點頭。
“沒錯,13頭水鬼。”
山羊鬍眼珠子一轉,又派人遞給了交換過去一袋子克朗。“這是說好的報酬,咱們財貨兩清。現在兩位可以離開了。”
“等等,數目好像差的有點多。”袋子一入手,羅伊的感覺就不對。
“袋子裡也就五十克朗吧。我沒記錯的話,之前約定好的報酬是明明是一百克朗。”
“你這糊弄傻子呢,以爲獵魔人不會算數?”
一路走來,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遇見賴賬的刁民——並非所有鄉下的人都知道獵魔人的厲害之處。
更多的是愚笨的村夫,他們聽信荒謬的傳聞,因而鄙棄、厭惡獵魔人。
他們知道獵魔人擅長屠殺怪物,卻不知手中的劍刃——殺人亦如屠狗。
“不知敬畏的人活不了太長。”
羅伊暗金的眸子縮成了棱形,左右打量在場的男人,眼神刀子一樣鋒利。
而那副神態像是在挑選獵物的野獸。
光頭大漢雙手環胸站在他身側,胳膊上岩石般的肌肉鼓了起來,眼神充滿殺氣,臉色冷得能把人凍住。
氣氛壓抑至極,村長乾瘦的身子抖了一下,而他身後的村夫們卻給他打氣一般,提着草叉和鋤頭,向着兩個獵魔人逼近了一步。
“就這麼多,拿上報酬趕緊離開!否則你們一分錢也得不到!”
“以爲獵魔人是軟柿子,很好欺負?你們必須再留下五十克朗!”
羅伊惡狠狠地說,“要不就留下腦袋!”
右手猛地伸到背後拔出了古威希爾,那寒光閃爍的劍刃上還有一絲血跡——故意留下的血跡。
村民們見狀頓時眼神發麻,臉色變得蒼白,智商終於恢復正常——獵魔人可是殺了十幾頭水鬼,他們拿啥反抗?
同時高大魁梧的雷索,得到某種信號,扭了扭又粗又短的脖子……把沙包大的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正好,剛纔的十來頭水鬼殺得不夠盡興。”
“停!我們認栽!”
山羊鬍終於忍不住認了慫,抹去額頭的冷汗,慌不迭地又從懷中掏出一袋克朗丟了過來。
“一共一百克朗,一分不少!兩位這下滿意了?”
羅伊心滿意足地把錢收入懷中,然後與大漢交換了個眼神。
“委託完結。那麼,再見了,諸位蠢貨!”
“最後友情提醒,不是所有獵魔人都像我們一樣平易近人。”
“下次再賴賬——小心全村死光!”
……
“要是剛纔村民打定主意不給錢,你會動手嗎?”牽着馬離開村子老遠,羅伊好奇地問了一句,
“等他們被揍得鼻青臉腫,自然會知道信用的重要性,乖乖吐出錢來。”獵魔人聲音一頓,臉色變得冰冷。
“但要是敢動用‘武器’……”
羅伊恍然,光頭大漢這漫長的人生中肯定殺過不少刁民。
一旦對村民出手,那就意味着必須趕盡殺絕——只要放走一個,獵魔人就會變成通緝犯,歷史上有不少這樣的例子,羅伊就知道好幾個。
不過殺與不殺,他倒沒糾結,到時候本能會做出選擇。
“委託人究竟是良民,還是窮山惡水的刁民,無從知曉。”
“不過可以確定一點,百分之九十九的農民都沒能掌握一叉戳爆傑洛特腰子的草叉神技。”
神級狩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