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玉被隱去鋒芒,藏匿於六界。
得上古天神一滴真情淚灌溉,才得以釋放出原本光華。
縱然列入八荒神器,卻不足以令應紫流死而復生。
饒是如此,已經令無邪公子欣喜不已。
疾風掃過,雲海蓋頂。
那個傾倒衆生的男子立在其中,神情桀驁。
白袍勝雪,翩翩浮動。
彷彿與生俱來自帶萬縷聖光,令人忍不住膜拜,畏懼。
回頭瞥了眼月韶千餘弟子,那凜冽的寒氣令所有人爲之一顫。
上神之威,只消舉手之間,便足以顛覆六界。
九幽必毀,八荒俱滅。
漫天殺氣瀰漫開來,漩渦般將衆人捲了進去,難以呼吸。
無邪公子本欲大開殺戒,可想到應紫流前一刻哀求的眼神,終是沒有出手。
廣袖輕揚,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方纔還是晴空萬里,眼下陰雲密佈,萬里江海翻騰,九幽大地震盪。
整個月韶城顫動不止,搖搖欲墜,猶如空中浮萍。
隨着‘轟隆’一聲,放眼望去,月韶城塌陷大半,激起萬縷煙塵,瀰漫在空中,恐怖似人間煉獄。
那尊麒麟獸池已然崩陷,九天之泉瀉下,無處承載,反而像是收到訊號,迴流而上,再無一滴。
天泉停瀉,褻瀆了祖師,乃是大凶之兆。
“你們聽着,若是她能安然無恙,則作罷。
如若不然……”清冷的神情,瞬間變得狠厲,令人膽寒。
“我必血濺八荒,屠戮九幽,月韶將無一人生還。葉子卿,你且好自爲之。”
那聲音悠遠綿長,令人聞之喪膽。彷彿從地獄傳來,一時間人人自危。
葉子卿心跳驟然一滯,煌煌神威,可於頃刻間令六界覆滅。以他區區上仙之境,如何能敵得過。
那個神祗般的男子,將美好的人兒輕輕托起,乘白澤劃入天際。
雲海翻騰,疾風不止,掩映着兩抹白影,飄然而去。
三大魔尊見狀,齊齊躍入空中,一干魔衆相繼離去。
月韶城重新歸於平靜,卻又分明一片死寂。
唯獨曲雷霆,出神的望着凌依依質問的眼睛,神情複雜,包含着愧疚、無奈,還有無處宣泄的情意。
凌依依不語,只顧舉目垂淚。
正邪殊途,他們的緣分怕是到此爲止。
念及此,不由一陣痛心疾首。不安的衷情,該置於何處,纔可以忽略尷尬對立的處境!
就在這時,雲靈驅使手中寒光飛入空中,帶動勁風呼嘯,直刺向曲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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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依大驚,瞳孔陡然放大,方寸已亂,本能的擋在曲雷霆身前。
曲雷霆眼中非但沒有失色,反閃過一絲喜悅,手中急雷閃過,將凌依依推了開。
而他自己,卻已被冷劍貫穿。
“不要!”凌依依淚如雨下,撲到曲雷霆面前,執起他的手。
曲雷霆俊冷的臉上顯出溫暖的笑意,“依依,不要怪我。”
“曲雷霆,你騙了我,現在又要棄我而去,我恨你。
曲雷霆臉上顯出前所未有的難過,分明已經氣若游絲,依舊硬撐着氣力道:“依依,不要恨我,可以嗎?”
凌依依淚崩,“不,我恨你,恨你入骨,可是我更恨我自己,已陷得太深。”
曲雷霆悽然一笑,輕輕地閉上了雙眼。
瑟瑟秋風,沁入了幾許淒涼,不小心,觸碰了誰的悲傷?
曾經的回憶,帶着淡淡的芬芳。如今的你我,早已百孔千瘡。
倘若宿命本就這樣,何不讓我們彼此遺忘?
無情歲月風乾的,何止是心頭痛楚!還有着,那沁入肺腑的情愫。
從遇到你的那一刻,我,早已註定,萬劫不復!
冷風疾掃,月輝灑下,投射在那兩抹雪色身影之上。
女子沉靜安然,只是面色慘白,無聲無息,周身的白衣染盡鮮血,觸目驚心。
男子絕美風華,璀璨奪目,屹立在天地之間,如同一朵綻放的千山雪蓮,冰冷桀驁,聖潔無暇。
如今,唯有上古神器——銀水珠可以救她,可天下之大,該去何處找尋。
神獸白澤棲在一旁,低吟一聲,迴盪在遠山之間,給這寂靜的夜度上一層悲涼。
“溯兒可知,此地原名天淵崖?”
無邪公子長嘆一聲,望着那輪皓月,嘴角浮上一絲苦澀。
“三千年前,曾經有一個美麗女子,在這裡,以周身靈血浸滅天帝結界,助我破赤焰塔封印。”
思緒紛飛,此情此景,彷彿再現了當年的悽苦。
無邪公子嘴角扯出一抹悲涼的淺笑,“溯兒可知,那個女子,便是你?”
無邪公子輕聲細語,透着不盡的溫柔,如同一股涓涓細流,淌進人的心底。
只可惜,她應紫流已聽不到分毫。
懷中女子依舊沉沉睡着,沒有絲毫迴應。
輕輕一引,噬魂簫落入掌中。
紅脣輕起,纏綿簫音瀰漫開來,迴盪在遠山之間,慼慼婉婉,訴說着三千年的憂傷。
天邊寒鴉,萬里孤鴻,傾聽着不屬於自己的惆悵,聞之泣淚,觸之傷懷。
簫聲嗚咽,良久不絕,就連每一寸空氣中,都滿是悲傷。
樂音驟停,無邪公子眼角忽的閃過一絲凜冽,只見一個黑衣男子已飛身站定。
“哈哈~~~縱然無邪公子上古天神在世,卻不能起死回生,如此美麗的容顏,再難醒來,當真是可惜。”
黑衣男子說着,便欲伸手觸碰靠在巖上的應紫流。
瞬間,空氣中充滿了濃濃的殺氣,令人窒息。
男子伸到一半的手,鬼使神差的停了下來。
晚風輕拂,帶走了枝頭的落葉。
遠遠望去,一白一黑兩抹身影站定。
白衣男子聖潔如雪,傾倒衆生。
黑衣男子頭戴銀面,噬血邪惡。
兩人對峙着,濃烈的低氣壓撲面而來,彷彿隨時會展開一場生死較量。
“我不殺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殺氣沖天,濃稠不散。
霎時間,罡風四起,攪動漫天雲霞,衣袂央央,無邪公子周身充斥起凜冽的美感。
如墨的髮絲飛揚,邪惡桀驁,卻美好耀眼。
廣袖輕揚,一股白光乍現,在掌中不斷放大,彷彿蘊含着不盡的能量。
倏地一擲,光芒鋪天蓋地而來,直掃對面的銀面男子。
銀面男子驚駭之餘,拼盡全力將噬靈珠飛了出去。
可是上古天神惶惶之威,豈是這等肉體凡身所能抵擋!
況且正是他造成應紫流重傷,無邪公子此刻怒氣壓頂,竟是用了七分神力,他一介凡仙肉體,如何能招架得住。
兩股力量在空中對峙着,無邪公子眸光一寒,又灌入一分神力。
只見那白光逐漸壓過噬靈珠的紅光,不多時,噬靈珠退去光芒,咣噹一聲,落在了地上。
銀面男子頓時心口一片翻滾,肺腑受到嚴重震盪,幾欲碎裂。
身體不受控制的飛出十丈有餘,口吐鮮血,面若白紙。
沒等銀面男子反應過來,無邪公子身形‘刷’的立在他眼前,手中琉璃斬直取他的喉嚨。
銀面男子愣了片刻,隨即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你若想眼睜睜看着她死去,大可殺了我。”
“哦?是嗎?”無邪公子凜冽的眸光,顯出幾分意味深長的情緒。
“如今,唯有我手中的上古神器——銀水珠,方能救她性命。
銀水珠易碎,縱然神力不減,可效用全無,你該知道強取的後果。
若想救她,只須應下我一個條件即可。”
黑衣男子強忍着周身痛楚,大口喘着粗氣。
邊說,邊以銀水珠幻化出大片波光,將應紫流圍了起來。
波光掃過,耀眼非常,那個沉靜的美麗女子,竟然依稀有了幾分呼吸。
無邪公子一顆隕落的心,隨着女子的呼吸,也異常活躍的跳動起來。
當然,想要令應紫流醒來,要花費更多功夫。
銀面男子此舉,不過是爲了取得無邪公子信任。
八荒神器銀水珠,上古水神共工之神物,可承載萬里洪濤,銀漢江海,更有起死回生之能。
總共由兩層神印包裹,外層掌人生,且極易碎裂,使用一次即裂;內層掌人死,牢固難破,可謂玄妙。
無邪公子思忖半晌,“無極宗主算計的,倒是滴水不漏。”
“哈哈~~~,無邪公子過獎,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我志在六界,而你……哈哈~~”銀面男子瞥了應紫流一眼。
頸間的琉璃斬散發出沖天寒氣,銀面男子陡然一顫,笑聲戛然而止。
“兩條路,一生一死,該怎麼做,需要我教你嗎?”威脅?他無邪公子何曾受過威脅?
銀面男子鐵青着臉,眼下自己的命還攥在他手中,當下也不敢造次,便道:“應紫流傷勢嚴重,我須將她帶回。”
“可以!你若能保她無恙,最好不過;如若不然,下場不須我說了吧?”白影絲毫沒有猶豫,言語間殺氣蒸騰。
疾風掃過他的臉頰,無邪公子魅惑淺笑,望着銀面男子的神情,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銀面男子訕笑,“三日之內,我必將她喚醒,安然無恙的送到你面前。哈哈~~~”
一陣噬血綿長的笑聲傳來,猶如煉獄鬼魄,恐怖異常,響徹在天魔崖畔,良久不絕。
一黑一白兩抹身影,凌空而起,逐漸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無邪公子傾倒衆生的臉上,顯出一絲憂慮,深邃的雙眸中,又隱隱期待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