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月有些驚恐,他沒想到張楊會這時出現,更沒想到張楊反應如此強烈。他被張楊從酒店二樓一腳踢了下來,他撞斷了酒樓的木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鮮血自口中溢出。
接着他看到二樓被他撞開的那扇牆裡,張楊緊緊地抱着蕭香,同時送來了一個無比憤怒的眼神。
“他會殺我的,他是會殺我的。”花滿月感覺心中一涼,他本以爲張楊就算知道自己殺了蕭香也會念在自己於他有恩的份放過自己,可是從張楊剛剛那個憤怒的眼神中花滿月看出,只要蕭香有個什麼事,他張楊一定會殺了他。
不敢在原地逗留,花滿月拖着重傷之軀向着滿月樓逃去,他不是怕死,只是還有未完的事,所以他逃回了滿月樓,他需要保護,需要滿月樓來保護自己。
“啊!”身後傳來了一聲震徹天地的怒吼,花滿月回頭一看,發現整條街的人都被那聲怒吼震暈了,而自己也被那突如其來的一聲弄的五臟翻滾,內臟像是要裂開了一般。
“無量音功?好強!”花滿月來不及多感概,不過他又明白了一件事,張楊比他估計的還要強。
……
“蕭香!不要死,你不能死。”張楊一遍一遍地哀求,不斷地向蕭香輸送着真氣,強大的真氣幾乎撐破蕭香的皮膚,可是蕭香還不見好轉。
張楊明白蕭香傷的並不嚴重,只是一口氣沒上來而已,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幫蕭香提上這口氣,良久,他突然明白了一點:“蕭香,你是想要離開我,才這樣做的嗎?”
他明白是蕭香有了想死的心,自己壓住了那口氣。
“對不起,張楊!”蕭香最後的話語回想在張楊耳邊,張楊可以看到她眼角不停流出的淚水。
“不!”張楊明知道蕭香已經斷氣了,已經死了,可是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依舊源源不斷地輸送着真氣,期間他幾次因真氣消耗過多而暈倒,可是醒來之後他依舊把自己體內唯一的一絲真氣輸送到蕭香體內。
……
“張楊你以後要好好保護我哦!”
“那是當然,只要你跟了我,我絕不會讓任何人碰你的,誰要是動你一下,我要他十倍償還。”
小土坡上的一幕猶如昨日一般浮現腦海,張楊不斷地重複着那句話:“誰要是動你一下,我要他十倍償還。”
良久,張楊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緩慢而又沉重地再次重複了那句話:“誰要是動你一下,我要他十倍償還。”
他站起了身,右手憑空一招,一座一尺多長的黑色小塔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張楊右手託塔,左手輕輕地按在蕭香身上,蕭香的屍體頓時消失不見了。“我再也不會留下你一個人了,我要把你永遠帶在身邊。”張楊閉着眼睛輕輕地撫摸着那黑色小塔自語。
“花滿月!”張楊從二樓破開的那面牆上直接跳了出去,看也看道路兩旁暈倒在地那些人,腳下一踏,唰,他的身體陡然射了出去,只留下道路上一排蕩起的煙塵。
他懷着憤怒的心情來到了花滿月的小樓前,那棟名爲滿月樓的小樓不但是花滿月的住所,同時也是“滿月樓”這投勢力的根據地。
“花滿月!”張楊一聲怒吼如同天降響雷一般震向滿月樓。
“唰!”張楊怒吼之後,滿月樓前一下子竄出了幾十名黑衣人,他們個個都蒙着臉,手中持着短刃,眼神清清冷而冰寒,滿是殺氣。
張楊明白自己要大開殺戒了,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兌現對她的最後承諾“誰要是動你一下,我要他十倍償還。”
張楊並不是說到做到的人,可是在蕭香和柳心正面前他卻從未失言過。對蕭香的承諾更是一言即出,定會兌現。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事,就是要花滿月付出十倍的代價來償還蕭香的生命。
張楊拔出了那把柳心正送給他的八尺刃,深吸了口氣向着人羣衝了過去。
鏗鏘!
兵刃對撞之聲不絕於耳,時不時地有人倒下,無比神聖的滿月樓前如今已是殺伐之地,青色草坪鋪就的地面上也都染上了鮮血的顏色。
血灑天空,歸於塵土,染紅一片青。
刀劍無情,斬盡生命,身死一切空。
張楊的劍無情地刺進了一個又一個身體裡,他的白色衣衫早已被鮮血染成了紅色,血水濺到了他的臉上,令他原本清秀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猙獰。
一路殺伐,勢如破竹。
張楊來到了滿月樓最上層,可是那間屬於花滿月的房間裡並沒有花滿月的影子。
張楊找遍了滿月樓的每一間房子,卻也未曾找到花滿月。推開窗子,卻看到花滿月正在後花園中賞花彈琴,看起來很是閒逸。
張楊沒由來的一陣怒火,一劍削去了背後偷襲的黑衣人的半邊臉。“花滿月,你殺了我的愛人,還能如此輕閒!”
……
“你來殺我的?”花滿月停止了撫琴,看着一身鮮血來到自己面前的張楊。
張楊深深地吸了口氣,儘量壓制心中的怒火回答道:“是!”他不想花滿月死後還在存在太多疑問,所以他想回答了花滿月所有問題之後再殺他也不遲。
“我於你有恩,你還要殺我?”花滿月並沒有一個將死之人的覺悟,依舊一付淡定的樣子。
“是!”張楊很直接地回答。他不想解釋太多,自己想殺他就殺,哪怕背上忘恩負義之名他也不能負了對蕭香的承諾。
“來吧!”花滿月終於長出了口氣,拔出了自己的配劍指向張楊,看他的樣子似乎沒有任何疑問了。
腳下一踏,張楊的弩起的身子如同一頭髮狂的獵豹一般撲了出去,手中八尺刃也動了起來,向着花滿月揮去。
花滿月突然笑了,然後也動了起來,手中利刃迎上了張楊的八尺刃。
張楊畢竟還是會心軟的,他沒有使出全部力量,所以花滿月勉強與他打了平手,兩人一來一回,一時間竟很難分出勝負,而花滿月卻是一副享受的樣子與張楊較量着。
……
“對不起,張楊!”張楊突然想到了蕭香的死,想到了她死前最後那句話。
原本平和的眼神突然冷俊起來,張楊身形陡然提速,一劍狠狠地刺進了花滿月的胸膛。
一直很是享受着這種爭鬥的花滿月面容突然一震,看着穿進了自己胸膛的長劍,一口鮮血自口中吐了出來。忍受着那鑽心的疼痛他還是笑了出來。“其實,我喜歡你。”
“其實,我喜歡你。”張楊有些錯愕地看着花滿月最後的表情,聽着他那帶着滿足的話語,一時間腦海很混亂,他覺得哪裡不對,卻又想不到問題出在哪裡。
“小姐!”滿月樓的位置,一個黑衣蒙面的傢伙被張楊砍斷了腿,此刻他正在用雙手向前爬行。爬行中他的面罩掉落了下來,一個滿臉滄桑的老者,他有一雙稅利的雙眼,此刻那雙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被張楊用劍穿過胸膛的花滿月,眼睛中淚水橫溢而出。
“小姐!你不能死啊,老爺託付給你的事你還沒辦完呢。”那老者老淚縱橫,努力地向着花滿月的方向爬行着,他爬過的地方留下了長長的一道血痕。
“小姐?”張楊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了一般,此刻腦袋更加混亂了。
花滿月的眼神漸漸地灰暗起來,她努力將目光移到了老者身上,輕輕笑道:“何伯,我早就說過……我是女兒……身,不……可能……做到哥……哥……那樣……的。對不起,……沒能……完成……父親的……託付。”花滿月的聲音很小,小到張楊都聽不太清楚。說完這些之後,她的腳下一軟,身體無力地向着後方倒去。
“哥哥,對不起!”花滿月最後在心中自語:“我們又可以見面了,我的哥哥花滿樓。”
張楊看着倒在地上的花滿月,突然覺得她真的是個女人,細眉鳳眼,臉還那麼白,可是自己之前爲什麼就沒能看出來呢?
花滿月倒了下去,張楊感覺自己快要瘋了。爲什麼會這樣?
“她喜歡你,這些都是爲了你好。她不想蕭香拖累你,她不想看到你因蕭香被別人記恨,她幫你做了你不敢做的事,她只想你活得輕鬆。”老者依舊向着爬行着,一路不斷地怒喝着張楊。
“她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都是爲了我。爲了我,她死了,她到死都沒有任何怨言,臨死前她還在笑?”張楊突然一陣哈哈大笑:“是啊!哈哈,我是輕鬆了,哈哈,我好輕鬆。真的很輕鬆。”擡起的頭依舊止不住淚水。
“天在下雨嗎?”張楊擡頭望天,感覺有冰涼的液體滑過臉頰。
“是你在自欺欺人!”老者一路爬來,不斷地打擊着張楊,他想報復,想要張楊精神崩潰。“其實你早就知道蕭香是個累贅,你早就想拋棄她,可是你虛僞,你並沒有那樣做,你反而在身邊的人面前做出一副永不拋棄她的樣子。你是在做給世人看,並不是真心如此。”
“是啊!或許真的這樣!”張楊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的頭髮,因爲他真的生出過蕭香是累贅的念頭,不過他可以向天發誓,他雖然認爲蕭香不在了自己可以輕鬆一些,但從未生出過拋棄的念頭。
“啊!”張楊仰天長嘯,被他撕扯零亂的頭髮遮住了他的臉。
一道閃電滑過天際,接着轟隆隆一陣聲響,天上打起了雷,烏雲聚攏了過來,緊接着天上下起了大雨。
“我沒哭,真的是下雨了呢!”張楊擡起頭,任雨水撲打着自己的臉。
花滿月的血混合着雨水慢慢地流到了那朵花園中最妖豔也是唯一的七彩妖花前。
“嘎!”一聲如同嬰兒哭泣般的尖叫聲,撕破了張楊腦海的寂靜。
七彩妖花一下子從地底鑽了出來,露出了兩尺長的身體,同時那一直緊閉着的雙眼陡然睜開,竟是一雙血瞳,無比妖異。
那雙血瞳靜靜地凝視着花滿月的屍體。
“嘎!”良久,七彩妖花再次發出了嬰兒般的哭泣,一雙血瞳中更是流出了血淚,混合着雨水那血淚汩汩流下。
七彩妖花從土中拔出了自己的腳,它雖然擁有人形,可腳並不像人腳那般,準確地說它沒有腳,只有根。
七彩妖花拔出了自己的根緩緩地移到了花滿月身旁,血淚灑到了花滿月的身上。
張楊靜靜地看着,看着七彩妖花因爲根離了土而慢慢地枯死。
“嘎……”尖叫之聲不斷,那刺耳的聲音狠狠地撞擊着張楊的耳膜,張楊再看向花滿月時再次笑了,笑得無比淒涼:“一朵花方有如此感情,我身爲人卻如此禽獸。”
“沒錯,你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你該死!”老者不停地打擊着張楊,同時向着花滿月的方向爬去。
“夠了。”張楊煩死了那老者,轉過頭去一聲怒吼:“再煩我,我就殺了你。”
老者嘿嘿一笑。“有種你就殺啊,你敢殺我嗎?你殺了我你一定會受到內心的譴責,你會坐立不安的。哈哈,來呀,來殺我啊!”
張楊深深地吸了口氣,轉頭以一種藐視的眼神看着老者道:“知道許悠怎麼死的嗎?”
“什麼?”老者心中的疑問永遠地留在了心中,張楊一劍斬下了他的頭髏。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許悠是怎麼死的,因爲他沒有看過三國。
“哈哈,都死了!都死了。”
“心,好痛!”
……
張楊看着滿地的屍體,擡起頭,迎合着天上的雨水,向着北方望去:“大哥,現在你又成爲我留在這個世上的唯一理由了。”
花滿月的後花園此刻一片狼藉,那些白色的花朵染上了血水,雖然有在下雨,可是沾在上面的血怎麼也衝涮不掉。
張楊將花滿月的屍體抱了起來,看着那臨死前還笑着的容顏,張楊又是一陣苦笑:“爲什麼這麼傻?”
張楊在七彩妖花原有的位置上挖了個深坑,將花滿月和七彩妖花放了進去。
然後張楊再一次看了花滿月一眼,凝視的目光由花滿月的身上漸漸地轉到了自己的右臂之上,張楊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決然,就像他中了七彩妖花毒時斷臂的那份決然一樣。
“啊!”張楊望向自己右臂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厲色。突然揮劍斬下了自己的右臂丟到了坑中,強烈的疼痛刺擊着張楊,他已是滿頭大漢,可是他依舊站在坑前默哀。
“這條手臂是你救下的,如今我還給你。”張楊看着花滿月流下了悔恨的淚水:“竟然你喜歡我,那麼讓這條手臂陪伴你吧。”
失去右臂的張楊感覺自己做什麼事都困難了十倍,可是他還是堅持着使用左手將深坑填了土,把花滿月和七彩妖花埋了起來,又用自己的血在一塊木頭上寫了至交花滿月五個字,爲花滿月立了一個簡單的墓碑。
做完這些,張楊再也支撐不住,躺在了地上,任雨水撲打着他的身體,他用左手狠狠地蓋在了自己的雙眼之上,身體不住地抖動了起來。
縱使張楊有着一顆堅強的心,淚水還是情不自禁地落下。
……
“晴雨,蕭香,花滿月。我愛你們!”
……
“心,好痛!”
……
“大哥,我的心好痛!”
……
“是天在下雨,我沒哭!”
……
在花瓣飄舞、花香四溢的百花島之上,張楊獨自一人,空坐花滿月墳前。
一天、兩天如今已過百日……
“天又在下雨了嗎?”張楊擡頭仰望蒼穹,天空之上卻是萬里無雲,一片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