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大家都沒有再說話,只剩下插在黎建成身上的管子發出滴嗒嘀嗒的聲音。
黎靜媛走過去,從背後抱着黎夫人的肩膀,輕輕的說道:“媽,你怎麼了?剛纔真是嚇死我了,好了,現在沒事了,我知道你最近照顧我爸爸肯定很辛苦,你受累了,沒有休息好是不是,過幾天,就會有阿姨來幫忙,來,我們先把飯吃了吧。”
蔣誠也說道:“是啊,伯母,我上次說的那個阿姨,她已經答應了,說是明天就可以過來幫忙,這樣的話,你就可以休息一下了,照顧病人確實是很累的。”
說完,黎靜媛就拉着黎夫人坐到桌邊上吃飯,蔣誠拿起黎建成的病例坐在一旁看着。
黎夫人坐了下來,她緩過神來,有點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淚,黎靜媛只當是黎夫人照顧黎建成累的,也沒有在意。
黎靜媛坐在旁邊,拿出筷子擦了擦,遞給黎夫人,說道:“媽媽,我知道,您最近肯定是太過擔心爸爸了,其實我覺得爸爸就是太累了,不然也不會今年老是生病,你看看你,剛剛的樣子真的是把我嚇壞了,趕緊吃吧,餓了吧?”
可是,黎夫人拿着筷子並沒有吃,她思忖了下,然後說道:“靜媛啊,媽媽,要出門一次,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你工作室最近忙不?你先過來照顧你爸爸幾天吧,剛剛阿誠不是說有個阿姨要來嗎?這樣你也不會很累的。”
黎夫人說完,低着頭用筷子扒拉碗裡的菜,並沒有心情吃,她不敢看黎靜媛的眼睛,也不想讓黎靜媛看出自己的心思。
坐在一旁的蔣誠並沒有對這件事情發出什麼異議,畢竟現在他們倆還是母女,自己只是一個外人,蔣誠放下手中的病例,看着病牀上的黎建成。
面對黎建成的時候,蔣誠總是心情很複雜,特別是自己跟陳邱來往密切之後,蔣誠總是面對黎建成的時候,心裡有一種隱隱的愧疚感,可是有時候,蔣誠又很享受這種愧疚感,他覺得自己還有這樣的感覺,說明自己還是一個有良知的人。
如果真的是坑了黎建成,可是面對着黎建成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感覺,麻木了,那樣纔是最可怕的,就像是陳邱,雖然,陳邱在黎建成背後,多多少少做了一些讓黎建成不高興的事情。
但是當陳邱面對着黎建成的時候,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好像自己從來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還能跟黎建成稱兄道弟呢。
這一點,是蔣誠佩服陳邱的地方,也是蔣誠害怕陳邱的地方。
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原來,人才是最可怕的。
黎夫人放下筷子,看了看坐在病牀旁邊的蔣誠,說道:“阿誠,最近就辛苦你了,等我回來,給你們帶禮物。”
蔣誠站起來,笑着說道:“哪裡的話,伯母您就去太客氣了,現在我和靜媛已
經快要訂婚了,您有什麼事情就直接吩咐就行,不麻煩的,我最近也不出差了,外面的項目差不多了今年,就等着明年的招標會,放心吧。”
看到蔣誠這麼熱心腸,黎夫人欣慰的點點頭。
“媽媽,你要去哪裡?我陪着你去吧。”黎靜媛不捨的說道。
黎夫人握着黎靜媛手,語重心長的說道:“傻孩子,我們都走了,你爸爸到時候萬一醒了看不見你,怎麼辦?你是他的女兒,是他最喜歡的女兒,他醒來看不見自己的孩子,多麼的孤獨啊。”
聽到黎夫人這樣說,黎靜媛也覺得黎夫人說得有道理,黎靜媛點點頭,訕訕的說道:“可是,媽媽,你要去哪裡呢?怎麼這麼突然?早上還沒聽你說呢,現在就說要出遠門,去哪裡呀?”
黎夫人拿着筷子,敲了敲黎靜媛的頭,說道:“早上,你爸爸的病情那麼緊急,我着急的忘了,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即使你爸爸醒了看不見我,你就說我回老家了,他肯定能理解,知道嗎?”
看着黎夫人下定決心的樣子,黎靜媛也不在勉強,她幾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媽媽也想家了。”
“是啊,媽媽也是人啊,媽媽也有想家的時候啊,所以,你看,這些年,媽媽一直在你爸爸身邊,沒有回家,現在年紀大了,倒是想家了,所以啊,靜媛,你就當做是幫媽媽一次吧,幫我照顧你爸爸一次,我很快就回來了,行嗎?”黎夫人故意說得這樣可憐,好讓黎靜媛趕緊答應她。
果然,黎靜媛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是哦,媽媽,你真的是好久都沒有回家了,再說照顧爸爸本來也就是我職責啊,媽媽,你這樣說我反而是更加慚愧了,這樣吧,你想什麼時候回去,我給你訂票?”
蔣誠也走了過來,殷勤的說道:“是啊,伯母,我送您去機場,想什麼時候回去呢?本來應該是我們陪着你一起回去的,但是現在情況不太好,伯父的病情還不明朗,我剛剛看了病例,可能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
聽到蔣誠這樣說,黎夫人剛纔還舒展着的眉頭又緊皺了,她看了看病牀上的黎建成,心裡呼喊着,老黎啊,你不要怪我啊,我不是故意要在你生病的時候出門的啊,我也知道,你一心掛念着那個孩子,我現在就去給你找回來。
老黎啊,你可要等着我們啊!
“沒事,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們啊,照顧好你爸爸就行了,這樣我就安心了,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就這樣定了吧。”黎夫人說完,就低着頭吃着飯了。
黎靜媛見黎夫人已經下定決心了,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那好吧,媽媽,那我今天就留下來守夜,你回家收拾一下東西吧。”黎靜媛拉着黎夫人的手,依依不捨的說道。
很少看見黎靜媛這樣依戀着黎夫人,黎夫人似乎也有些捨不得黎靜媛
,但是黎夫人的心裡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黎夫人拍了拍了黎靜媛的手,說道:“好了,傻孩子,我又不是不回來,你好好的照顧好你爸爸,知道嗎?我很快就回來了。”
說完,黎夫人就轉身又對蔣誠說道:“阿誠,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公司和醫院,你可能兩頭跑了啊,不過,等我回來的時候,我會給你們帶禮物的,好嗎?”
蔣誠立刻說道:“伯母,您真的太客氣了,這些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放心吧,要不,我現在送您回家?”
看到蔣誠這麼熱心,又對黎靜媛一直是真心相待,黎夫人就放心了,她點點頭說道:“嗯,那也好,我早去早回。”
黎靜媛上前說道:“媽媽,每天記得給我打電話,我會想你的。”
說完這樣的話,黎靜媛也有些羞澀了,長這麼大,黎靜媛還是第一次這麼跟黎夫人撒嬌的說話呢。
黎夫人很欣慰,她滿心笑容的說道:“我的孩子,我會的,我也會爲你爸爸祈禱的,放心吧,我們都會沒事的,你爸爸會好起來的。”
收拾完醫院的東西,黎夫人就和蔣誠離開了病房。
天漸漸暗了,整個醫院被一種冷靜得幾乎寂靜的感覺包圍着,黃昏時分,黎靜媛感到很孤獨,都說嬰兒會黃昏時分哭鬧,就是因爲嬰兒在黃昏時分很思念母親。
可是現在,黎靜媛也有這種感覺,這還是第一次,黎靜媛這麼思念黎夫人,儘管黎夫人剛走沒多久。
黎靜媛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思念母親的滋味,黎靜媛坐在黎建成的病牀前,伸手握着黎建成的手,陷入了沉思。
林萱粒稍微打扮了自己,就出門了,她攔了一輛的士,直奔高木的小木屋。
這次,林萱粒是抱着必勝的決心,自己的孩子沒有了,第一個孩子,還是在自己受欺騙的情況下,每當林萱粒想起了這個孩子,林萱粒的心裡總是久久不能平靜。
雖然,在高木面前,林萱粒沒有講太多自己跟黎靜媛之間的事情,但是林萱粒知道,只要是小婉還在幫助自己,那麼高木就必然還是會無條件的幫助自己。
林萱粒明白高木的心情,高木之於小婉,就像自己之於蔣誠,所以,高木的心情,林萱粒是十分的明白。
再說,幫助林萱的事情,對於高木來說,簡直就是舉手之勞,在高木的眼裡,這些都不是難事,難道是如何能夠取悅小婉,可是高木天生是內向又不善於表達的自己情感的人,於是林萱粒的出現,正好彌補了高木生活中的這個缺憾。
林萱粒在失去孩子之前,爲了蔣誠是什麼事情都願意去做的,爲了蔣誠,林萱粒甚至失去了自我。
這一點,高木也是一樣的,爲了小婉,爲了知道一點點關於小婉的消息,哪怕一點點,高木都是願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