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天與雷歐哈特之間,並沒有夥伴間的默契。
然而,他們擁有曾經以死相搏的兩者之間纔會明白的合作方式。自己的動作,會讓對方如何行動;對方行動後,自己該如何動作。
正由於他們互爲敵人時,比誰都更認同對方的實力;通力合作時,將產生同樣強烈的信賴。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喝啊啊啊啊啊啊!”
慕寒天與雷歐哈特位置變換不定,以目不暇給的速度前後左右移形換位,對凱歐斯連連猛攻。
雷歐哈特攻擊時,慕寒天替他架開難以迴避的反擊;當慕寒天疲於防禦凱歐斯的連擊,雷歐哈特的攻擊讓他轉守爲攻——兩人就這麼互補短長,在戰鬥中逐步提升合作精度,採取最適合彼此的動作。
慕寒天找準機會,得以遁入凱歐斯懷中全力揮擊、雷歐哈特竄過身旁的同時颯然出劍,斬下他拿長柄斧及戰錘的手。包含始終交抱胸前的手在內,只剩三條了。
活路終於闢了一半。但是……
持續近距離高速戰鬥的慕寒天,面色沉重了點。
在凱歐斯的氣場壓迫下持續近距離戰鬥,時時消磨慕寒天的精神,使體力消耗得超乎想像。雷歐哈特似乎也身陷同樣情況,動作明顯不如起先俐落。當然,凱歐斯少了三條手臂,使戰局變得更爲有利,不過……問題是那些觸手。
凱歐斯的觸手與手臂不同,無論斬斷幾次都會立刻復原,等同虛耗。非得在體力耗盡前,想出辦法打倒凱歐斯不可……在這漸漸加重的想法催趕下,慕寒天試圖斬下凱歐斯拿巨劍的手臂——
但焦躁造成的些微分神,卻將慕寒天逼入危機。凱歐斯始終交抱不動的兩條手臂忽然解開了。
爲凱歐斯的突發之舉跳開後,慕寒天發現自己的選擇造成了致命的失誤。凱歐斯新具現出的武器,是一把巨大的弓。凱歐斯隨即拉緊弓弦,從正前方射出不具實體的魔力之箭。
“切!”一咬牙,慕寒天用艾斯特將魔力之箭彈飛。但是這樣一來,他在空中就會露出破綻。
魔神凱歐斯果然沒放過這個破綻。
凱歐斯幾乎貼地地向前傾身,以纏繞於下半身的觸手猛力暴跳而出。扭動觸手在地面滑行着霎時逼近的模樣,彷彿一條巨大猙獰的怪蛇。
繞至凱歐斯背後的雷歐哈特,不僅無法阻止這場突襲,還被凱歐斯蹬地造成的衝擊波轟上空中。壞事居然在最糟的時候一起發生——當慕寒天這麼想時,凱歐斯已逼至眼前。
“哥哥!”
千鈞一髮之際,援助趕到了。
“澪,你怎麼來了?”
“潔絲特說我可以進來,所以就來幫忙了!”
慕寒天被來自正下方的強風瞬時吹上空中——並在那裡,見到凱歐斯失去目標後,轉向製造這狀況的澪。糟糕——纔剛覺得不妙,凱歐斯已跳向人在遠處建築物頂端的澪。
澪爲攻擊凱歐斯的武器,以攻擊魔法掩護射擊時,失準而打在他身上的,全都在與他接觸的同時消散無蹤。
儘管如此,澪也不能以飛行魔法逃跑。這麼做將更加拉大自己與慕寒天和雷歐哈特的距離,反而將自己置於孤立無援的死地。
“快躲開!”對澪呼喚了一聲,慕寒天以強力的劍氣斬擊攻向凱歐斯,迫使它做出迴避。
但是……受了慕寒天強力一擊的凱歐斯,不僅沒有迴避,反而速度更快了。
慕寒天咬牙切齒,一鼓作氣地加速。使盡全力的雙腿使他化爲疾風,甚至蹬踏建築側面的腳步聲都拋下,沿整排建築的牆面一棟接一棟地往斜上飛竄——但仍舊無法趕上。
慕寒天與澪還有一段距離,無疑是先行的凱歐斯會快上一步。
然而——慕寒天依然不會放棄自己珍愛的少女。
“澪!”
呼喊她名字的同時,人在視線遠端的少女以行動迴應。
往由斜下方逼近的凱歐斯,放出攻擊魔法。
成瀨澪詠唱的是雷電魔法。
朝快速飛來的凱歐斯,射出遍佈放電現象的電漿球。
但是……殺傷力再強的魔法,都會在接觸凱歐斯的肉體時破散。這一點在進來之前就有聽潔絲特說明了。
所以,澪在它擊中凱歐斯前一瞬加了個動作。
擊發魔法時伸出的右手猛然一握,電漿球立即爆裂。
那並不是因爲失去力量而瓦解。爆裂的電漿球雷鳴大作,將周圍染成一片刺眼的白——澪所做的,是以閃光遮蔽凱歐斯的知覺。
魔法傷不了魔神凱歐斯。恐怕是因爲他具有某種力量,能夠阻絕構成魔法的魔力。那麼,凱歐斯很可能是以視聽觸覺或感熱等方式辨識對象。因此澪引爆電漿球,試圖妨礙凱歐斯感知她的存在。
引爆前閉上眼保護視覺的澪,在吞噬一切的白光中向橫躲避朝她撲來的凱歐斯——從她所站的屋頂,跳進左側大道的空中。現在根本沒時間施放飛行魔法,只能直接往地面跳下。
巨大氣團般的壓迫感,也在這一刻擦過澪的右側——緊接着,右後方傳來爆炸聲,多半是凱歐斯撞上澪原來所在的屋頂。
成功了——凱歐斯完全追丟了澪,然而閉着眼的澪也是如此。在眼皮擋不住的刺眼白光中,成爲自由落體的澪失去平衡,不曉得自己是什麼狀態,只知道正在墜落。
劇烈的閃光,甚至讓澪無法辨別位置。
但是——這世上有個獨一無二的人,知道成瀨澪身在何處。
正因爲他呼喚了澪的名字,所以澪才毫不猶豫地跳下屋頂。
隨後,澪近乎確信的想法成爲現實。
有股力量,強行從旁攔截了不停墜向地面的澪。那雙強健的手臂抱穩了她,將她擁入懷裡,彷彿再也不願放開——於是,澪在眩目光芒中慢慢睜眼,‘他’的臉龐,便理所當然地出現眼前。
慕寒天正溫柔地對澪微笑。即使相隔那麼長的距離,他還是一瞬間就趕到了。
成瀨澪心中一陣激動,也抱緊了慕寒天。
綻於戰場的閃光中——感受只屬於兩人的剎那。
魔神凱歐斯感到設爲祭品的少女溜走了。
比人類或魔族更高等的凱歐斯,眼睛很快就恢復視力,從屋頂向下看去。
只見慕寒天和澪降落在稍遠處的大道地面上,隨即仰望過來。
但慕寒天的雙手抱着少女,無暇他用。
凱歐斯當下就明白那代表什麼。
下個瞬間,凱歐斯向前伸出僅剩的右手,放出他最先在這戰鬥空間使用的灼熱閃光。就算慕寒天現在具現出武器,也絕對趕不上。
還能將正趕來救援的雷歐哈特一起消滅。
足以掃盡萬物的絕對炙光,霎時以凱歐斯爲中心呈放射狀擴散——但忽然轟聲乍起,整圈包圍凱歐斯的紅色次元斷層阻絕了他的攻擊。
周圍空間的重力頓時暴增,使魔神凱歐斯疑惑地張望。
發現有個男子,保護那對設爲祭品的少年少女般擋在他們面。
那是目光鋒銳的紅髮魔族——拉姆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