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宿舍的人問樂未央工作怎麼樣。樂未央說她的客戶是那天說她碰瓷,還拿錢侮辱她的人。一羣人聽了愣愣看她半天不說話。
陳女王在臉上抹好睡眠面膜,饒有興趣地看着樂未央。
“帥嗎?”
她照了會兒鏡子,聽到樂未央回答說很帥。
“如果帥的話,我可以試着原諒一下。而且,未央,你不覺得這也挺有緣分的?”
陳女王朝樂未央擠了擠眼,慢悠悠睡覺去了。她爲了這張皮,放棄了多年熬夜的習慣。
“贊同陳女王的。雖然這人不怎麼樣,但是他居然沒因爲這件事介懷,說明也不錯。好好把握!”
小腐一邊說,一邊在電腦上啪啪打字。
“這人我還沒有想吐槽的地方,我也覺得人還可以。”
吐槽姐正看言情小說,注意力集中在吐槽小說情節上面了。
樂未央無語半天,她不知道爲什麼都說文笙這人很不錯,明明是她爭取半天爭取來的。而且,看文笙今天這個樣子,似乎以後還有的折騰。他是不會讓自己安生的。
第二天上完課,樂未央趕緊去了醫院。
樂姑姑在睡覺,她就靜坐了一會兒,順手拿起個蘋果在削。
門被輕輕推開,有個醫生走了進來。
樂未央吃驚地看着他,這個人太眼熟了。
樂未央還記得,她幾個月前被寢室的人拉去聽演講。會場人山人海,站在上面侃侃而談的就是他。前排基本都被女生佔滿了,時不時傳出偶像,男神,牛人之類的詞,就差上去給他獻花了。
樂未央想起來了,他是T大醫學院大神級人物,蘇明鏡。儘管畢業了多年,卻依舊名聲不衰。
他穿白大褂的樣子,和一般女生幻想的樣子一樣,很正宗。蘇明鏡沒有認出她,樂未央想也是,人山人海的,她這樣貌,能記住纔是怪事。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是樂姑姑的主治醫生。
“蘇醫生。”
樂未央起身,蘇明鏡今天心情很好,她想知道這是不是和姑姑的病情有關。
“樂小姐。”他走近病牀,檢查了一下。“你姑姑狀況不錯。她已經同意手術了。”
樂未央簡直懷疑自己耳朵。
同意手術?姑姑居然會同意。蘇明鏡是費了不少功夫來勸吧。
“那太好了。是你說服她的嗎?太謝謝您了。”
樂未央高興得不行,彷彿看到前方閃着明亮的光。最大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其它問題還算什麼問題呢?
蘇明鏡笑笑,沒有否認,安慰樂未央不要擔心,就走了。
樂未央不知道他是怎麼說服姑姑的,但不重要。
因爲這件事,樂未央心裡立刻輕鬆了。她把手裡削的幾個蘋果分開,裝到小碗裡,去了蘇明鏡的辦公室。蘇明鏡還沒回來,她放下蘋果就走了。
樂未央現在除了這樣去感激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晚上,在牀上躺着的時候,樂未央突然想到文笙家裡有一臺漂亮的三角鋼琴。
這個想法一起,樂未央立馬從牀上爬了下來,翻了翻書櫃,果然看到了一本鋼琴譜。
幸好,當時沒當廢品處理了。
樂未央抱着鋼琴譜,突然想到文笙也會彈鋼琴吧,他的手那麼漂亮。
就這麼胡亂想着,沉沉睡了。
第二天是週六。樂未央早上就去了文笙家。畢竟,工作的第二天也是要留下好印象的。雖然她覺得在文笙心裡,她印象已經差到極點了。
她以爲去這麼早,文笙一定會在屋裡睡覺或是吃早飯。但樂未央一進去,看到文笙坐在鋼琴邊,彈着不知道的曲子。
樂未央衝他笑笑,走到鋼琴前。文笙沒有看她,直到一曲結束。
“你爲什麼這麼早來?”
文笙看起來心情不錯,樂未央心情也不由自主好了起來。
“這樣纔像個保姆啊。而且,早來還是你佔便宜了。我多爲你工作了幾個點,這樣還不好?”
樂未央把包放在沙發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可沒心思和文笙慪氣,還有三個月要過,總不能天天冷着臉吧。而且,文笙可不像怕違約的人,她還是要小心。
“你倒是不客氣。”文笙說着,手從琴鍵上放了下來,“樂……未央?你會彈鋼琴?”
文笙坐在鋼琴凳上。樂未央現在發現她多麼害怕文笙這一點,看得穿人的心思一樣。這樣的人,令人佩服,也令人恐懼。
“不。”
就她這水平,還敢在大師面前班門弄斧?
“不能?是不能還是不會?我想你應該會的。”
文笙還是不放過她。樂未央任命地睜眼,直直地盯着他。
“我不行的。在你面前班門弄斧,也太自不量力了。”
文笙也直直地看着樂未央。
“你的確很自不量力。”他贊同似的點點頭,又說,“不在乎多這一次了,你試試,你必須要稱職。”
好啊,又拿僱主的身份逼人。
樂未央深深覺得她就是被壓榨的農民,而文笙就是揮着鞭子的地主,她沒有辦法違揹他說的。
文笙看樂未央坐着沒動,走過來拉她的手。樂未央還沒反應過來,就坐在了鋼琴前。
她就會幾首歌,都是自娛自樂的,上不了檔次。更別提讓人欣賞了。而且還是文笙這種,看起來功底就很深。
“你就逼我吧。”
樂未央心裡恨恨的,說出來的話都是咬牙切齒的。但說是說,她還是認命地彈了首《summer》。並不是因爲她能彈得好,而是,她猜文笙會喜歡這首歌。
文笙聽後,只是說。“聽起來不太爛。”
但樂未央知道他喜歡這首歌,因爲內心陰暗的人都喜歡陽光的。無論什麼。
文笙算陰暗了吧。
“那我以後都不彈了。”
“你以後每天彈一遍。”
樂未央和文笙聲音重疊在一起,兩人都愣了,樂未央把頭轉向了一邊,自然沒看到文笙眼裡的笑意。
樂未央想說點什麼調節氣氛。
“天天?你不怕聽膩了?”
她聲音裡略帶懷疑。這曲子她彈都快要彈膩了,更何況文笙琴技高超,說這話只是拿她打趣吧。可沒想到文笙一本正經,開始教育樂未央。
“歌曲都是大同小異的,心境纔是不同的。”
樂未央點頭,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她一向是辯不過他。最後,樂未央還是坐在沙發上,聽文笙彈琴。
她一邊聽一邊想,文笙身上還有太多東西她不知道。她很好奇,但不知道該不該去了解。如果作爲一個保姆,那是應該去了解的,這樣才能做得稱職。可三個月後,她和他會成爲陌生人,有可能再也不會見。
琴聲戛然而止。文笙轉過頭,一臉平靜地對樂未央說他餓了。
樂未央又被驚了一下,看看廚房和客廳,似乎真沒有吃過飯的痕跡。她開口的語氣不由得有些着急。
“森特呢?他也不管你?”
文笙搖搖頭,似乎很委屈,語氣還有些責怪。
“你認爲我聽他的?而且,這種事情都是你的事。”
文笙說着,靜靜地看着樂未央,似乎在等她說話。
樂未央不知道說什麼好,她還沒有完全進入自己的角色,從家教變成了保姆,她覺得還需要點時間。不過,森特應該照顧文笙很長時間了,他不聽森特的?樂未央不信,語氣略帶疑問。
“你不聽他的,會聽我的?”
樂未央說着,還心想。怪了,森特照顧他時間很久了吧,他居然不聽森特的。果然還沒從叛逆期走出來嗎。
文笙難得沒回答,只是一味地催促樂未央去做飯。
“你總要我吃飽吧。”
他語氣似乎軟了下來,直直地看着樂未央。說完,坐在沙發上看雜誌,就等着上菜了。
樂未央看他一眼,一想自己這情況和處境,轉身去廚房給他弄吃的。
她做了最拿手的,西紅柿炒雞蛋,香腸炒白菜。這兩種做完只用二十分鐘,不過文笙家連飯都沒有,她只好又去燜飯。
好不容易端上桌了。文笙看着眼前的兩盤菜,各嚐了一口。他一句話不說,也沒有什麼異議,只是悶頭吃飯。
樂未央心裡沒着沒落的。這是她第三次做這些菜,做得不怎麼樣,只是爲了在外面不餓死自己。文笙大概也是個很厲害的人,不要嫌棄就不錯了。
文笙慢悠悠吃完了,還用餐巾擦了擦。
“怎麼樣?”
樂未央小心翼翼地,怕他本來就不高興,她一大聲問就更不高興了。
“不知道。很久沒吃了,總覺得怪怪的。”
文笙閉上眼睛在想,他好像很久之前吃過這種味道,卻又不像。看到樂未央端上菜的一瞬間,他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無法捉摸。
樂未央一聽這評價,心裡也搞不懂了,猜測着開口。
“怪?啊,你可能是個出身富貴的公子哥,吃不慣我做的,纔會覺得怪吧。”
樂未央分析着。和文笙相處下來,她隱約也感覺到文笙的不簡單。他淡然灑脫的氣質,似乎在告訴樂未央他不是一般的人。既然這樣,他覺得怪也就正常了。
“以後你來,就給我做飯。”
文笙突然睜眼,十分確定的樣子。樂未央被這突如其來的要求嚇得後退一步。
“怪你還要吃。”
她很不解。
“怪又不是不好吃。”
文笙笑呵呵地說着,絲毫不爲樂未央的頂嘴生氣。他的神邏輯樂未央覺得她這輩子是不懂了。不過合同要求是讓他開心,她沒法拒絕。
樂未央悶悶地收拾了東西,悶悶地坐在沙發上。文笙拿了本書,在搖椅上看。空氣都靜了下來。
也許是覺得樂未央太久不說話,很反常,文笙就和她說話。但眼神沒從書上移開。
“你爲什麼要來做保姆?你應該在上大學纔對。”
書翻頁的聲音。
“是家教。誰知道會變成保姆啊。上大學……如果能安心上大學,我纔不會來,也不會遇到你。一句話,都是緣分啊。”
樂未央心裡亂糟糟的,不想說出來。說了又怎麼樣,又能改變什麼。怕他再問,趕緊扯開話題。
“你這個人,神秘兮兮的。你都說我是你保姆了,那你說,你多大,幹什麼的,也告訴我吧”
他可以有很多方法查到自己,因爲樂未央覺得他不簡單。但她除了他名字之外什麼都不知道,這種感覺讓她很不安心。
文笙聽了不可置否,依舊看書,聲音平淡。
“文笙,二十三歲,講師。”
樂未央嚇了一跳。
“你是老師?”
她開口帶着質疑,也對,老師會這麼年輕,性格會這麼喜怒無常麼?
文笙似乎習慣了,並沒有吃驚,依舊自顧自地看書。
“恩。”文笙應着,放下書看樂未央。“你好像很難以置信啊。”
“當然,這聽着就不像真事。”
樂未央說完,還沒有緩過神來。人家二十出頭當老師,住別墅,她二十歲在上學。是她太平凡,還是他太超凡。可是他要是老師,怎麼能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呆在家裡等她伺候?
“那你爲什麼天天在這裡呆着?”
樂未央似乎一定要問到底,這讓文笙很無奈。他放下書,在樂未央身邊坐下。臉上又是那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我爸把我趕到這兒了。”文笙一臉無辜,然後湊到樂未央耳邊。“我可是私生子。”
樂未央愣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文笙離得很近,男性特有的氣息撲在樂未央耳朵上,她臉上不由得有些紅。雖然是這樣,樂未央都能想象到他臉上自嘲又嫌棄的樣子。
“不過呢,我爸原配去世了,我媽和我爸在一起了。”文笙直起身坐着,臉上是嘲諷的笑容,語氣也要比平時冷淡得多。“我有一個哥哥呢,我爸沒空理我。”
他沉默了會兒,突然面露狠色。
“那些想忘又不能忘,不忘又像毒蟲一樣腐蝕內心的事,都是他們給我的。”
樂未央靜靜看着他。大概這就是他“人格分裂”的原因吧。
他終究還是和她不一樣,要是她樂未央,什麼都沒有開心重要。
“你爲什麼非這麼想呢。看你挺聰明的,原來這麼傻。”
文笙漸漸恢復了往常的樣子,嘴角一勾。
“我也覺得傻。”
他雖然這麼說,卻根本不像改過的樣子。
“沒什麼比開心重要。算了,我說了,你也不一定想開。”
多少年沒解開的心結,她說兩句又怎麼會起作用。可文笙似乎不這麼覺得。
“但我現在很開心。我想不開,但你能讓我開心。”
文笙認真地看着樂未央,彷彿要她驗證什麼。
樂未央一句話不說,也沒辦法驗證。她不可能一直讓他開心的,因爲只有三個月。
“你開心就好,這是我的任務。”
樂未央胡亂搪塞着,去倒水了。
文笙並沒有說什麼,他還是靜靜坐着,繼續去看書。
讓文笙開心,這是隻是她的分內任務。除去這個,她是誰,一個認識兩天的人,又怎麼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