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冷風刺骨。
文笙的確不是蓋的,揹着樂未央走了那麼遠的路,也沒說什麼累。反倒是樂未央開始慢慢緊張,自己都想下來了。可無論怎麼和文笙說,他也不放手。
一路忐忑緊張中,終於到了老宅。
到了老宅,文笙把樂未央放了下來,沉沉地舒了一口氣。樂未央看着眼前三層別墅,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幸好文笙堅持到目的地了,要是倒在半路上還是她罪過。
“文笙,謝謝你了。”
文笙正要敲門,就聽見樂未央道謝。回頭一看,她一臉感激帶崇拜,直直地看着他。文笙本來想說不客氣的,但看到樂未央那麼正經的樣子,狡黠地笑了。
“你該減肥了。”
樂未央頓時語塞,感激的笑僵在了臉上,一時不知什麼表情好。
其實她也不重,還沒到一百,雖然個子不高吧,但是誰也沒說讓她減肥。更何況樂未央也沒讓文笙背,是文笙自作主張,半路她也說要下來了,是他不讓,現在倒嫌她重了。樂未央剛準備好反駁,就聽到大門開了,只好閉嘴。
開門的是森特,他見外面大雪翻飛,文笙身上也滿是積雪,表情很驚訝。一看文笙身邊的樂未央,嘴驚訝地能塞下個雞蛋了。
幸好森特年紀大見識廣,馬上收了驚訝,開門讓兩人進去。
文笙抖了抖身上的雪,走了進去,脫下大衣放到衣架上。明明已經平安無事了,他還是一臉冷漠的樣子,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樂未央高高興興地進來了,看森特要去倒茶,忙要跟他去,可是森特卻禮貌拒絕了。沒辦法,樂未央只好坐在文笙旁邊,觀察着他的神色。
“你怎麼一點也不高興?”
樂未央奇怪地問文笙,後者只是搖搖頭。
這時候,森特泡好了茶,端了過來,順便給樂未央和文笙倒了兩杯。森特是受過很好教育的管家,倒茶的手法都熟練而漂亮。
樂未央帶着笑意接過,文笙卻沒有動茶几上的杯子。他看向森特,淡然地開口。
“森特,自從我到了那個家,就是你照顧我。多少年了?”
樂未央看這情形不對,只好悶着頭喝茶當啞巴。只聽森特聲音沉穩。
“十六年了。”
文笙聽後挑挑眉,語氣依舊冷淡。
“你對我身上發生的事一清二楚,爲什麼要幫他調查我?”
森特聽了,一直低着的頭猛的擡起,眼神帶着悲傷和憐惜,聲音也大了些。
“文先生。正因爲我什麼都知道,所以我才希望你能洗掉以前的恥辱。我知道你的才能,也知道你的手腕,絕對可以讓他們都後悔。我更知道你對他有多厭惡,但是沒有辦法啊!我不能看着你揹負着這些,封閉自己一輩子。”
森特說到後面,聲音漸漸模糊了。他擡手抹了抹紅了的眼,纔看向文笙。
文笙臉色微微變了,卻還是一臉平靜,只是面容少了些冷漠。
“你先坐下。”文笙聲音柔和,“我以爲你瞭解我。我不想再回那個家,現在這樣就很好。”
森特緩緩坐下,聽到文笙這麼說,身體僵了一下,一臉疑惑地問文笙。
“爲什麼?”
森特說完,好像想起了什麼,深深看了眼樂未央。樂未央偷瞄的視線和森特撞上,一臉淡然地移開目光,轉而看手中的茶杯。這時她聽見文笙的平靜的聲音。
“我只是討厭那個家,僅此而已。”
原來不是因爲她。
樂未央聽着,微微鬆了口氣,心裡卻難掩失落,她固執地無視心裡的失落感。這樣看來文笙和她牽扯不多,那就好,這樣她也能放心離開。
之後,文笙並沒有和森特多說,只是吩咐他去準備飯菜,看來是不準備再提這件事了。這回,樂未央自請去幫森特做飯,也不管文笙同意不同意了。她現在在文笙旁邊坐着,也不知道說什麼,感覺還怪怪的。
無論怎樣,那句話對她不可能沒有影響。
一頓飯吃得冷冷清清,文笙向來不說話,樂未央現在也不好開口,森特更是規規矩矩,當個透明人。
吃過了飯,雪還沒有停。
樂未央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越發覺得這雪下得不是時候。偏偏要在來老宅的日子下,偏偏今天這氣氛還這麼詭異,偏偏她還不能回去。樂未央撫額,最近她衰事兒可有點多啊。
“你站在窗口做什麼,不冷?上樓吧。”
文笙在樓梯口,手裡端着杯水,熱氣嫋嫋。他一臉從容,似乎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樂未央連忙點頭,就跟了上去。
到了二樓,文笙打開房門,側身讓樂未央進去。
樂未央邊走進去,邊緩緩大量着眼前的房間。米白色窗簾,淺藍色牀單,一切都是淺色的色調,讓人感覺心情舒暢。傢俱依然很少,符合文笙的風格。
讓樂未央驚訝的是,無論是傢俱還是牀被,全都乾乾淨淨, 一塵不染。森特並不知道文笙會來,都打掃這麼幹淨,想必是每天都會打掃。她心裡隱隱慚愧,和森特比起來她真不是個稱職的保姆。
樂未央在心裡感嘆完,剛想坐在牀上,就看到文笙關上門走了進來。樂未央想坐下的身子一下直了起來,戒備地看着文笙。
“你怎麼不回你自己房間啊?”
文笙好像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悶聲笑完,纔開口。
“這就是我的房間。”
文笙說着,朝樂未央走去,他走一步,樂未央退一步。他臉上帶着笑,帶着笑意的眼裡閃過一絲玩味,靜靜看着樂未央驚慌卻故作鎮定的樣子。
“那……我的房間呢?”
樂未央退到牀的另一邊,正好和文笙隔着一個牀,纔有了些安全感。
“這裡就兩個房間能住人,一間森特住了,一間我住。”文笙看着樂未央,慢悠悠地說着。“我不會把你怎麼樣,你睡地下我睡牀好了。”
聽到文笙的話,樂未央都氣樂了。她是女的,不應該睡牀上嗎?看起來挺紳士的,其實全都是假象吧。
“女士優先,我睡牀上。而且我是陪你來這裡纔回不去的,你不應該讓着我一下?”
文笙抱着手聽樂未央說話,不時還贊同地點點頭,開口頗爲驚訝。
“伶牙俐齒,有長進。”文笙說着,從後面櫃檯取了一大瓶酒。“這酒很好,你陪我喝兩杯。喝完了沒醉,就讓你睡牀上。”
文笙說完,也不徵求樂未央的意見,自顧自地把酒杯倒滿,一飲而盡。
樂未央看文笙的樣子,也知道他心情不好。不過酒給她的陰影,到現在也沒散去,她想看看酒度數高不高,再決定怎麼做。
文笙不知道樂未央想什麼,依舊坐在椅子上,給自己滿了一杯。他面色平靜,幾杯下去也沒什麼異樣,樂未央微微放下了心。這樣看來這酒度數不高。
文笙靜靜地喝了三四杯,手還是穩穩的,樂未央倒是擔心起來。看起來度數不高,也不能這麼喝酒吧。
“我知道你心裡難受,那就說出來。怎麼也和別人學起買醉來了。”
樂未央拉開椅子坐在文笙身邊,忍不住說。
文笙聽了,不可置否,倒也沒有生氣。他輕輕放下酒杯,扭頭看樂未央,目光復雜。複雜到樂未央分不清裡面的情感。
“這不是想引你喝酒,少說點話嗎。”文笙說着,出聲笑了。“我要不喝,你纔不會喝。”
樂未央再一次語塞。真是無時無刻不毒舌啊,喝了酒都得逗她兩句。明明喝了那麼多,說話還那麼清楚,思維也很清晰。看來今天睡牀上有些困難了。
樂未央雖然這麼想,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語氣輕緩。
“你就嘴硬吧。”樂未央說完,輕輕抿了一口手裡的酒。“越是複雜的事,就越是要順從自己的心。你那麼有主意,心裡早就清楚了。”
文笙靜靜聽着,沒有否認。
“你也不笨。”
樂未央聽了哼哼兩聲,她本來也不笨。只是文笙太聰明,總是顯得她大腦發育不完全似的。其實,太聰明又有什麼好的,只會徒增煩惱。
她就一直這麼和文笙絮絮叨叨了好半天,一瓶酒已經見了底。一看酒已經喝完了,樂未央還沒忘打過的賭,站起來晃晃悠悠就撲到了牀上。
守護了自己的領地,樂未央總算放下了心,慢悠悠的睡着了。進入夢鄉前,她還在沒邊沒際地想;還是牀舒服,要是這牀帶風扇就好了,會不會比現在涼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