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電話樂未央已經全然沒有心思去想別的了,揮手和蘇明鏡告別,就快步跑上了樓。
到了家,樂姑姑看樂未央風風火火的,看起來心情很好。她以爲是和蘇明鏡聊得開心,臉上露出欣慰的笑,連樂未央緊握手機也沒問。只以爲是在等蘇明鏡電話。
樂未央急忙跑進屋裡關上門,看着手裡的手機不由得發笑。文笙今晚就會來吧,好像又要忙得手忙腳亂。但是她一點也不厭煩這樣的感覺,明明她是個怕麻煩的人,現在卻覺得溫暖。
戀愛的感覺嗎?真是奇怪。
樂未央就這麼呆呆看着手機出神了半個點,纔想起來要給文笙定個酒店,否則他就要露宿街頭了。這麼一想,又連忙打開手機給酒店打電話。給酒店打完了電話,樂未央剛要關手機,發現屏上顯示個未接電話。熟悉的號碼,讓樂未央心裡嗡嗡響,她來不及想,直接就回撥了過去。
滴了幾聲,耳邊響起了溫潤的聲音。
“怎麼沒接電話?”
樂未央拿着手機,緩緩地笑了。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的聲音變得溫柔。
“我剛纔打電話訂酒店了,誰讓你總是搞突然襲擊的。”
樂未央略帶抱怨地說完,就聽到手機對面的文笙低低地笑了。笑聲入耳,像是指尖在撥弄琴絃,搞得她心裡麻麻的。
“突然襲擊?你說對了,我現在就在小區門口。”
文笙平靜的話讓樂未央從牀上跳了起來,她第一反應擡頭看了眼表。還沒到七點,天還沒有黑,也就是說才兩個多小時文笙就到了。
這麼快的速度,是要多心心念念才能趕到。
樂未央握緊電話就衝出了房門,直奔門口。樂姑姑問她要去哪兒,她只是模模糊糊地說去買點東西,就不見了蹤影。
太陽快下山,已經沒了正午的力氣,可是溫度卻絲毫不降,悶悶地一點也不涼爽。樂未央大步地朝小區門口跑去,熱風劃過臉頰,她發現原來她這麼想見到文笙。
樂未央家所在的樓離小區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她跑的都累了,停下來微微休息。擡頭的一瞬間,眼前突然出現了熟悉的身影。文笙穿着平整的休閒襯衫,手裡提着行李和外套。他好像感到了有人注視着,微微轉頭就看到了站在十米遠喘氣的樂未央。
風吹亂了他的頭髮,夕陽下是一種朦朧的美感。樂未央呆呆地看着,又看了一下自己,穿的隨意的襯衫,頭髮披散着有一種風中凌亂的感覺。她現在是真的要風中凌亂了。
文笙朝樂未央笑了,溫暖的笑容和夕陽的光輝混合,樂未央一下子說不出話,只能看他緩緩朝自己走來。
樂未央想說很多話,可是現在什麼都說不出口。文笙已經站在她面前了,樂未央微微擡頭看他,又輕輕低了下來,抿了抿脣開口。
“你吃飯了沒?”
樂未央又聽到文笙的笑聲,從頭頂傳來的。她臉快要紅個徹底,不知道爲什麼就突然這麼說出來,這話真夠愚蠢。
文笙顯然心情很好,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語氣輕鬆。
“沒吃,我想去上次去的餐館。”
樂未央心裡略感吃驚,她沒想到文笙會提起這個。上次在那裡吃飯,只有她一個人狼吞虎嚥,文笙只是安靜地吃完了。她還以爲文笙不喜歡吃。
天色還早,正是吃晚飯的時候。樂未央帶着文笙去了那個熟悉的麪館,依舊坐了那個位置。她問文笙想吃什麼面,文笙並不發表意見,就像主張要來的人不是他。樂未央就點了和上次一樣的面。
還沒吃晚飯,倆人都很餓了,都悶聲地吃着。樂未央正大口吃着面,微微擡頭要偷看文笙,卻看到了個人。
李陽。
他正在靠角落的那一桌吃麪,是最便宜的清湯麪,不停地把面塞進嘴裡,根本注意不到樂未央。許久不見,李陽又消瘦了些。樂未央知道她這個哥哥很能折騰,這段時間恐怕也沒有消停,但看他把自己折騰成這樣,還是有一些吃驚的。
大概是看樂未央停了筷子,文笙疑惑地擡起頭,順着樂未央的目光,看到了角落裡的李陽。
文笙難得地皺了皺眉,他對李陽的記憶還停留在那次的落水。李陽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也看得很清了,越是看得清,越是擔心樂未央。
她這麼多年都是怎麼過的,恐怕悲哀不比他少。可是爲什麼,她還是那麼陽光向上,而他在遇見她之前,一直墮落在黑暗。每次這麼想的時候,文笙都感覺心裡陣陣刺痛。他還有她來照耀,那她的無助時刻,只有一個人嗎?
夜深人靜,文笙常想。她越是悲哀難過,他越是要在她身邊。所有的不足,都讓他來彌補。
文笙伸出手臂攬住了樂未央,他感到懷裡的人一顫,卻沒有反抗。她在害怕?文笙想着,眉頭緊皺,語氣也變得鄭重。
“別怕,我在。”
樂未央縮在文笙懷裡,腦袋裡卻在想天馬行空的問題。文笙似乎很喜歡說‘我在’,爲什麼呢?因爲他也缺乏安全感,所以知道對人來說,最有安全感的倆字就是‘我在’。是這樣吧,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兩個都受過傷害的人互相取暖,也會變得暖和,也會有安全感。
樂未央這麼想着也不怕了,大口地吃着面,無論如何也不能浪費糧食和錢。她現在沒那個資本。文笙知道樂未央不想在這裡待下去,靜靜地吃飯,結賬,攬着樂未央離開。
但是現實明顯不會那麼放過樂未央。
她一出門,李陽就後腳出了門,理所當然地認出了她。李陽立即衝了過去,拍了拍樂未央的肩膀,閃到了她面前,笑得詭異。
那無疑是最恐怖的笑容了,凹凸的臉上猙獰的笑,樂未央瞬間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掌心傳來溫暖的溫度,樂未央擡頭就看到文笙平淡無波的表情,堅持而肯定,足以趕走她心裡所有的恐懼。
李陽這次沒有看樂未央,而是朝着文笙打量了一陣,開口沙啞。
“這位先生,又遇見了。我們談談?”
樂未央感覺李陽有哪裡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她眼睜睜看着文笙放開她,露了個安慰的笑容,讓她在原地等待,自己朝李陽走去。
文笙身影那麼堅定決絕,可樂未央心裡卻只是不安。看着文笙一步步走遠,心裡的不安蔓延到了全身,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有什麼悄然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