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的手機依舊是打不通,一點消息都沒有,就像是突然蒸發了一樣。這讓樂未央時常懷疑,是不是他就沒有出現過,這麼長時間的溫暖都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已經二十多天了,文笙聯繫不上,樂姑姑的病也沒有多大好轉,依舊是迷迷糊糊,瘋瘋癲癲,可是樂未央卻該回學校了。
這讓樂未央整天發愁,她要是回去了,樂姑姑該怎麼辦。沒有了樂未央的照顧,樂姑姑連正常的生活都沒辦法。要是請人來,一是不放心,二是,給姑姑看病已經把家裡所有的積蓄花完了,她現在也拿不出錢來請專門的看護了。
樂未央心裡惦記着這件事,總是走神,經常走路就撞到人。
今天中午出去打熱水的時候又撞到人了,她剛要擡頭道歉,發現面前的人是蘇明鏡。他穿了休閒外套,裡面是格子襯衫,整個人顯得清新而自然。
蘇明鏡感到懷裡突然被撞了一下,一擡頭看到是樂未央,開口笑着說。
“怎麼像丟了魂一樣,走路迷迷糊糊的。”
樂未央一陣語塞,臉瞬間紅了。她握緊手裡的水壺,儘量讓語氣自然一點,結結巴巴地開口。
“恩,額……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
她已經儘量表現地很自然了,可是落在蘇明鏡眼裡卻是急促無措的樣子。蘇明鏡仔細看了看她,似乎是在想着什麼,過了一會兒,輕輕拍了拍樂未央肩膀,開口說。
“已經快開學了,你心裡很不放心姑姑吧?所以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回去準備東西。”
樂未央聽着聽着,頭就低了下來。她的心情就那麼好猜測嗎,拼命掩飾了,還是被他看個徹底。連蘇明鏡都知道她在爲這件事煩心,可是煩心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對策。
樂未央覺得自己好無力。
蘇明鏡看樂未央臉上的表情,明白她心裡正在做掙扎。他想在走廊和她商量這些不太好,看樂未央還呆在原地,就伸手拿過她手裡的水壺,徑直去打了熱水。樂未央手裡一空,看蘇明鏡拿着水壺往水房走,也擡步跟了過去。
她以爲蘇明鏡還會說什麼,可是一路他都沒說話,一直跟着樂未央進了病房。
樂姑姑難得清醒着,看到蘇明鏡提着水壺進來,很是高興。蘇明鏡剛放下水壺,樂姑姑就把他拉了過去,臉上頭一次露出開心的笑容。
樂未央靜靜站在旁邊,看着聊得開心的兩人,心裡除了高興還是欣慰。姑姑真的很喜歡蘇明鏡,每次都能和他聊上半天,臉上還有笑容。這二十多天,樂姑姑從來沒有笑過,無論她說些什麼趣事,想出什麼笑話。她甚至以爲姑姑不會再笑了。
不管姑姑爲什麼這麼喜歡蘇明鏡,只要她能開心一點,樂未央心裡也能放心一點了。
不知說到了什麼,樂姑姑突然一臉神秘,湊到了蘇明鏡身邊小聲說了什麼。聲音太小,樂未央根本聽不見,但看蘇明鏡一臉鄭重的表情,她猜想應該是很重要的話。
重要的話,爲什麼要和蘇明鏡說而不和她?樂未央心裡一陣失落,也想不明白。
樂姑姑精神大不如前,過了一會兒又神志不清了。樂未央好說歹說,蘇明鏡也勸了好一會兒,樂姑姑才冷靜下來,發呆看了一會兒窗外,又躺下睡着了。
樂未央看姑姑睡着了,想和蘇明鏡道謝,謝他來和姑姑說話,讓她開心了一些。可還沒等她開口,蘇明鏡扭頭看她,似乎是有話說的樣子。他臉上雖然是溫和的樣子,卻讓樂未央感到一絲嚴肅鄭重。樂未央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蘇明鏡站起來,看了看窗外,扭頭對樂未央說。
“我們出去聊聊吧,我也有事想和你說。”
蘇明鏡說完,先行走了出去。樂未央心裡好奇他說什麼,也在身後跟了出去。
兩人一直走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樂未央想問什麼,但是看氣氛不適合,也只好嚥下去。終於,到了醫院花園,蘇明鏡停下腳步。他轉身目光柔和地看着樂未央,聲音清澈。
“樂姑姑的病你很放心不下吧,你是不是打算不回學校了?”
蘇明鏡語氣和緩,卻掩藏不住擔憂。
樂未央聽了一怔,她心裡真的這麼想了,卻沒想到被他看穿。真是夠難爲情,蘇明鏡一定覺得她的想法很愚蠢,可是她真的想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手指在糾結,想了好久,樂未央才輕聲開口。
“可是不那樣還有什麼辦法嗎?早點工作,或許就不會這麼力不從心了。”
她聲音充滿了悲哀和低落,讓原本想說很多的蘇明鏡,一下忘了詞。他心裡所有的話,所有的道理,都被眼前樂未央絕望的語氣擊敗,只有滿滿的心疼。
沉默……
“你知道你姑姑說了什麼嗎?”蘇明鏡突然開口,語氣一如既往。他看樂未央搖頭,繼續說,“她說如果你做什麼傻事一定要阻止你。”
樂未央聽了身體一僵,心裡五味雜陳。
原來姑姑早就想到了,可是她也應該想到,現在這種情況,她已經回不到過去的生活了不是嗎?
樂未央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着,像是犯錯的學生在聽老師的教導。蘇明鏡也不惱,往前走了一步,就在樂未央身前。然後,樂未央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
“回去吧。”
沉沉的聲音,穿過耳膜直擊她心裡,樂未央馬上就要動搖。蘇明鏡還不停,接着說。
“我會把樂姑姑轉到T市我在的醫院,這樣你總能放心了吧。費用的話不用擔心,但一切都要以你回去爲前提。”
蘇明鏡不給她一點猶豫的機會,把她所有的顧慮都消除。
樂未央張嘴想說什麼,看蘇明鏡完全不準備聽,也知道沒有用了。反正還有不到一年,到時候她就可以自己賺錢了,已經這樣了,只要姑姑能活着,什麼都沒有關係了。
最終,樂未央坐上了去T市的客車。蘇明鏡在車外和她揮手,讓她放心,一切他都會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