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已過,各家各戶的煙囪消停了,一羣村民走進柵欄門。
太司懿坐在凳子上面淡定從容。
韓復元被這一幕嚇到了,迅速拔出三尺劍,隨後殺氣騰騰,佈滿了院子裡面。
一羣村民紛紛攘攘的退後,已經撞壞柵欄門。
“我們還能看戲嗎?”
聽到一名男子提問的聲音,太司懿露出笑容:“不要着急。”
“我們需要等多久呢?”
“這位村民,請問你一下,現在是忙種之季,爲什麼沒有下地耕田?”
反過來提問一波,男子不知如何回覆太司懿,只好退到院子的外面。
話音剛落,楊卿本的余光中,看到了孔澩和花旦走出房子。
一羣村民只見花旦換了一套戲服,手持紅纓槍,雖然走路不方便,但是重量很輕。
太司懿看出一二,站起來之後,對着村民說道:“下一場戲應該是穆桂英掛帥,你們快點去戲臺那邊,要不然搶不到好的位置。”
孔澩點點頭。
一羣村民立刻衝出院子,這次儘量不要撞到柵欄門,朝着戲臺的方向跑去。
太司懿快速上前一步,同時看見韓復元收回三尺劍,站在孔澩的身邊噓寒問暖。
離開天河村,已經是未時,太司懿和孔澩回到客棧,換好各自的新衣,也換下滿是泥土的鞋子。
接下來,不約而同的走出房間,站在兩個門口前面,看了看彼此的穿着打扮。
太司懿一邊吸氣,一邊整理着袖口:“姑娘,楊卿本和韓復元應該到了衙門,我們也要過去。你還有力氣趕路嗎?”
“有。”
太司懿沉思了一下:“千萬不要逞強,這次去衙門,只有一件事情可幹。你知道嗎?”
孔澩搖搖頭。
“就是跟朱臻換班,我們來保護花瓶,不能讓兇手破壞了唯一的證物。”
孔澩聳了聳肩膀,稍微感覺到痠痛,仍然笑着說道:“請你放心,我精力充沛,不會給你添麻煩的。神探,我準備好了,到了存放證物的房子以後,我將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花瓶。”
太司懿看了一眼孔澩:“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聽到信任自己的話語,孔澩邁出腳步:“對了,朱小將和朱小君又去哪裡了?”
太司懿搖了搖頭,慢慢悠悠的走下樓梯。
孔澩加快腳步,超過太司懿幾米遠,剛剛站在客棧大門時,從左邊跑來滿頭大汗的朱小將,身後跟着朱小君。
太司懿問道:“朱小將,你一直在後院練功嗎?”
朱小將回答:“是的,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您,昨天白天,我和小君遇到了戴着面具的男子,手中的刀沾滿鮮血,我覺得奇怪,就把他攔在屋檐上面。”
“然後呢?”
“我拼命阻擋他的去路,結果還是讓他跑了。”
太司懿把腰間的扇子掏出來,往左手掌心一拍,響起“啪”的聲音。
朱小君以爲太司懿生氣了,悄悄咪咪的移動腳步,躲在朱小將的身後。
孔澩突然說道:“雖然攔不住,但是勇氣可嘉。”
“你就不要誇讚他了!”太司懿看了看朱小將,又看了看朱小君,“以後身邊帶着人,千萬不要那麼魯莽,萬一身邊的人受傷呢?”
朱小君探出腦袋,露出一臉沒事的表情。
太司懿繼續說道:“如果有把握的情況下,才能上前阻攔。可是現在的問題出在你身上,無論輕功還是武功,你都不如正在犯案的兇手!”
朱小將低下頭:“我只是想出一份力,並沒有考慮那麼多。要是小君真的出事了,後果我來負責,不就好了嗎?”
朱小君剛要開口,看見太司懿一臉嚴肅,跟着朱小將低下頭。
孔澩笑了笑:“事情已經過去,就不要再提。”
太司懿嘆着氣,慢慢的擡起右腳,出了客棧門檻:“好,我也不是不依不饒的人,先去衙門吧!”
半個時辰以後,太司懿、孔澩、朱小將、朱小君這四個人到了存放證物的房子。
朱臻吃驚的問道:“神探,您帶着那麼多人來幹嘛?”
“我先說,目前又多了一樁命案,在鑼鼓喧天的戲院裡面,喝酒鬧事的男子當衆脫衣,爬向戲臺想要調戲花旦,結果被戴着面具的男子救下。雖然沒有成功玷污,但是喝酒鬧事的男子被一刀抹脖。”
“手段還是那麼極其殘忍!”
“對。還有,一名叫盛安心的男子來衙門報案,得到證言之後,我、孔澩、楊卿本、韓復元再次去了一趟戲院,萬萬沒有想到,大門上面貼着交叉封條!”
朱臻突然打斷:“肯定還有什麼地方能去吧?”
此話一出,孔澩露出笑容,站在花瓶前面一動不動。
朱小將和朱小君就在門口,時不時向後看着,觀察外面有沒有人,一旦響起靠近的腳步,立馬告訴太司懿。
朱臻保持好奇的表情,一直在問:“肯定還有什麼地方能去吧?”
孔澩一邊點點頭,一邊看着太司懿。
“天河村。”太司懿輕輕的揮動扇子,“是楊卿本帶路,不過,我們從販賣戲票的男子口中得知,班主把戲院搬到了城外。”
朱臻說道:“原來還有這樣一段曲折的故事。”
太司懿就在花瓶前面來來回回,一邊思考,一邊提問:“朱臻,你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嗎?”
“我往這裡一站,整個衙門的差役都不敢上前,更別說兇手了。神探,這次命案牽扯了多少人?”
孔澩看了一眼太司懿,露出疑問的表情,也在期待回答。
然而,門口前面的朱小將和朱小君,由於不參與辦案,並沒有什麼話語權。
太司懿說道:“一羣客人,不對……是兩個人。”
“包括死者和兇手嗎?”
太司懿搖了搖頭:“不包括,牽扯進來的人一共兩名,分別是戲院的花旦,行俠仗義的盛安心。”
朱臻走到朱小將和朱小君的前面,繼續問道:“神探,剛纔您說喝酒鬧事的男子被一刀抹脖,能不能詳細說一說?”
這個時候,房子外面傳來一個慢慢吞吞的腳步,聲音很小,同時摻雜着大步流星的腳步,聲音很大。
太司懿和朱臻回頭一看,先看到仵作,後看到楊卿本跟韓復元。
門檻瞬間很擠,朱小將只好拉走朱小君,來到屋裡的左邊,挨着又大又圓的柱子。
仵作突然說道:“我可以回答。”
太司懿一邊退後,一邊站在孔澩的身邊。
朱臻注意到了這一幕,只是笑了笑,對着仵作說道:“麻煩您了!”
仵作快速回想自己的屍體解剖的結果:“莫急,準確的說刀口在喉嚨部位,不是脖子上面,也不是脖子兩邊。”
正在發言的時候,太司懿瞄了一眼右邊,孔澩竟然不動,平時只有自己靠近過去,就會低着頭,靜悄悄的移動身體。
孔澩注意到了太司懿的神情,小聲說道:“要不是我承諾保護好花瓶,絕對不會讓你站在我的身邊,哼!”
門檻前面,仵作繼續說着話:“屍體全身上下都沒有外傷,說明死者來不及反抗,就被一刀殺了。”
太司懿一邊傾聽,一邊看向孔澩。
仵作並沒有受到影響,微微一笑,連綿不斷的說道:“就在剛纔,韓復元把喝酒鬧事的男子的名字告訴我,他叫洪武,死亡時間是昨天白天的申時。”
太司懿左手順着長髮摸下去,右手拿着扇子揮動。
仵作接着說道:“屍體解剖之後,洪武腹中只有酒,沒有飯菜,也沒有毒。”
楊卿本擡起頭,看了看太司懿的臉:“也就是說,戴着面具的男子這次不使用下三濫的手段,直接在客人們前面殺人。”
這些話一出來,仵作和韓復元點點頭,這是認同的反應。
太司懿一直動着雙手,卻沒有動雙腳,突然開口:“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想要用大明法律制裁兇手,就得證據確鑿。而且,我目前沒有掌握動機,既然找到兇手的藏身之處,把他緝拿歸案,也有一羣目擊者作證。不過,只要兇手反應過來,問我們一句,我爲什麼要殺洪武?那麼只有一種表情,我們就像啞巴吃黃連一樣,有苦說不出。”
韓復元仔仔細細的斟酌了一下。
太司懿又開口:“如果我們知道兇手的動機,不用上報朝廷,就能把他就地正法。”
朱小將和朱小君互相一眼,連忙點點頭。
孔澩突然大聲問道:“神探,你是錦衣衛嗎?”
韓復元直勾勾的盯着太司懿,不眨一下眼皮。
太司懿一邊搖搖頭,一邊小聲回答:“不是。”
楊卿本接下話茬:“您爲什麼有剛纔的說法,這不是皇權特許,先斬後奏嗎?”
孔澩和韓復元愣了一下。
楊卿本目不轉睛的看着太司懿,並沒有再說話。
沉默不語有了一會兒,太司懿笑道:“捕快,你說的那句話,是錦衣衛的做法。”
楊卿本終於聽到回答,也不想再爲難太司懿,嘴巴閉得更緊。
“其實……”太司懿停頓了一下,仍然笑着說下去,“如今錦衣衛和四大職位的權力越來越大,一點也不收斂。另外,以前即將要設立的東廠和以前即將要設立的西廠,因爲發生互相奪權,所以被明成祖關閉。”
楊卿本、孔澩、朱小將、朱小君、仵作這五個人聽得直哆嗦,豎起一身汗毛。
然而,韓復元聽得津津有味,還不忘記問道:“朱臻,您之前是皇上的貼身護衛,神探說的對嗎?”
朱臻沉默不語。
太司懿突然代替回答:“韓復元,這件事情當然是真的,你這小子怎麼不相信呢?”
“好了,我們先說正事。”楊卿本一臉認真的表情。
朱臻和仵作點點頭。
韓復元有些失望的說道:“好吧,我會自己去查清楚!”
楊卿本笑了笑,對着韓復元瞪大眼睛。
太司懿終於捨得移動腳步,上前走去,並且說道:“這小子有點像我,不達目的不放棄!需要我幫忙嗎?”
韓復元搖了搖頭。
楊卿本趕緊轉移話題:“神探,我們應該怎麼走下一步?”
太司懿雖然站在韓復元前面,但是瞥了一眼仵作:“老頭,您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楊卿本愣了愣:“他只是衙門的仵作,在開封有點名氣罷了,對辦案一無所知。”
仵作配合着楊卿本說的話,使勁的點點頭。
太司懿發聲一笑:“好吧,那我就來分配一下。朱小君跟着朱小將訪問開封的本地人,儘量弄清楚這些命案的死者和兇手有什麼關係?朱臻,你先離開衙門,去客棧好好的休息,我跟孔澩站崗放哨,不用擔心花瓶被破壞了。”
仵作沒有接到任務,默默的離開,朝着自己管理的義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