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裡面,太司懿直勾勾的盯着牀鋪,上面躺着聶勝的屍體,已經是解剖完成,蓋了一塊白布。
“不能。”
太司懿正在眉頭緊鎖的時候,聽到孔澩回答聲,慢慢的擡起頭,看着大門的方向。
這個時候,仵作又從牆角走過來,手裡換一把小錘。
太司懿問道:“您不是屍體解剖完成了嗎?”
仵作一邊掀開蓋在聶勝上半身的白布,一邊用小錘敲着胸口:“我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來看,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太司懿接近仵作的身邊,注意到了聶勝的胸口,呈現一個五指,覆蓋左心房和右心房:“這是成年人的手掌嗎?”
仵作點點頭。
太司懿眼睛一直在聶勝的胸口。
仵作把小錘放在牀邊。
太司懿仔仔細細的思考,突然用自己的右手做比較,按到五指上面:“我的短一點。”
仵作說道:“不用試,聶勝胸口上面的五指很長。我還有一件事情沒說,這個鐵砂掌的力道非常足。對了,你可以看一下指間,顏色深,說明聶勝在臨死之前,才知道被眼前的人殺了。”
太司懿想了一下,終於想通腦子裡面的問題:“大伯,根據留下來的手掌來判斷,您認爲兇手多大年齡,多高呢?”
仵作又把小錘拿起來:“你如今三十四歲,五指比兇手的小一點,看來兇手的年齡大你兩三歲。身高嘛,跟你差不多吧!”
太司懿的雙手放在牀鋪邊緣,輕輕彈了幾下,過了一會兒說道:“不是完全對,應該是兇手的身高比我高,之所以五指也比我長。”
仵作點點頭:“是的。不過這個鐵砂掌,是少林寺的功夫,一般練家子接觸不到。”
太司懿恍然大悟,看了一眼門外的朱臻:“你能接觸得到嗎?”
朱臻搖搖頭。
仵作一邊拿着小錘,一邊走向牆角:“根據我豐富的閱歷來說,練習鐵砂掌的人,都有一股陽剛之勁。”
“是嗎?”太司懿一臉疑問的表情,“大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我們先確認一下死亡時間,您能告訴我們嗎?”
仵作擡起雙手,就把小錘掛在牆面,轉過身回答:“午時和未時之間。”
太司懿突然沉默,思考了半天,朝着聶勝的屍體瞪大眼睛:“相隔那麼久嗎?”
另一邊,天河村對面,那是楊卿本的房子,用木頭製造而成,正在被傾盆大雨淋溼。
楊卿本站在門口裡面,發呆有了一段時間,重新坐下來,瞬間感覺凳子很涼。
韓復元靠近一步:“死亡時間我們已經知道了,如果想要易經金屈打成招,必須有一個完美的推理。捕快,你有嗎?”
楊卿本搖搖頭。
“正好我有。”韓復元思路清晰的說下去,“在另一份供詞這樣寫道:午時到未時,我並沒有離開馬場,一直在接待聶勝,不過挑選一匹寶馬的時候,從後門出去,繞過馬場一圈,走到聶勝身後,給他一個鐵砂掌。”
“你沒有發現漏洞嗎?”
韓復元試圖在腦子裡面呈現殺人場景,突然一臉尷尬。
屋裡,楊卿本和韓復元正在算計易經金,爲了引出兇手。
一輛馬車從遠處跑來,正好停在柵欄門外,走下來的馬尚看到大門緊閉,房子裡面卻燈火通明,立刻大聲喊道:“有人嗎?”
傾盆大雨的聲音雖然覆蓋了,但是馬尚的聲音印刻在腦中。楊卿本站起來,整理一下身上穿的官服,笑臉相迎的去開門。
馬尚一邊走在衙役打傘的下面,一邊擡起頭:“韓復元也在啊!”
站在楊卿本身後的韓復元舉手抱拳。
楊卿本正在引路,就把馬尚帶進房子。
馬尚坐到凳子上面:“因爲我們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所以定不了聶勝的罪名。對了,你們正好在一塊,想到什麼辦法了嗎?”
“關於易經金死於馬場一案,我……”
話還沒說完,楊卿本上前一步,硬生生把韓復元擠開:“大人,您不用考慮這些問題,我來就行。”
馬尚看了一眼韓復元:“你先退下。”
韓復元點點頭,面帶笑容的來到門口,右邊站着一名衙役,紙傘在手中捧着,身上的衣服溼漉漉。
楊卿本不在意門外的動靜,接下來說道:“在另一份供詞這樣寫道:午時到未時,我並沒有離開馬場,一直在接待聶勝,不過挑選一匹寶馬的時候,從後門出去,繞過馬場一圈,走到聶勝身後,給他一個鐵砂掌。”
馬尚陷入沉思。
韓復元立刻打斷:“大人,您沒有發現一個漏洞嗎?”
楊卿本看見馬尚擡起頭,迅速開口:“不用擔心,只是一個漏洞而已,已經被我堵上了。”
馬尚滿臉疑問:“說來聽聽?”
楊卿本點點頭:“站的高才可以看得更遠,這句話說的沒錯。只要遙望塔站人,就可以看見馬場裡裡外外的一切!包括我們另一份供詞裡面的聶勝。他是從左邊馬場的牆壁,繞了一大圈,就會被遙望塔裡面的人發現。”
“我知道了!”馬尚着急的提問,“有什麼方法解決嗎?”
楊卿本一笑:“如果我記得沒錯,在聶勝在證言中,他是離開了馬場,甚至還說,馬場裡面沒有其他人。”
馬尚拍了一下桌子:“我知道聶勝說的話,也知道案發現場的動向。捕快,你直接告訴我解決的辦法是什麼?”
韓復元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到了馬尚的身邊,小聲道:“大人,非常簡單。就是把遙望塔拆了,或者查出當天站崗的人。”
楊卿本附和的點點頭:“他說的對,只要知道當天站崗的人是誰,接下來就好辦事。”
馬尚想了一下:“如果沒有人呢?”
楊卿本和韓復元不約而同的說道:“更好。”
義莊裡面,孔澩站在太司懿的身後,一直是沉默不語的狀態。
太司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覺到了屍體發臭,立刻捂住鼻子,走到孔澩的前面:“你先出去,跟着朱臻守在門口,這樣就行了。”
孔澩微微一笑,輕輕的點點頭。
太司懿看着孔澩的背影,距離自己越來越遠,露出捨不得的眼神。
孔澩到了門口外面,突然提問朱臻:“你真的不冷嗎?”
朱臻搖搖頭:“不用擔心。”
孔澩瞥了一眼屋裡:“神探辦案的時候,你都要站在外面嗎?”
朱臻笑道:“不是。以後你就知道我的重要性,先告訴你一下,每當神探想不通的時候,就有我的發言權。”
聽到對話,太司懿一邊遠離門口,一邊看向仵作:“大伯,您到達案發現場之後,有沒有發現馬場左邊的遙望塔?”
“怎麼了?”
太司懿說道:“要是上面有人站崗,肯定能成爲目擊者”
仵作眼睛一亮:“對,那我們還在這裡討論半天,直接去找這個人啊!”
太司懿嘆了一口氣,在牀鋪前面來來回回,走動的腳步聲很大:“你不知道,在聶勝的證言中,他說馬場沒有其他人。這條線索就斷了,我能找到人嗎?”
仵作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站崗之前,不需要登記嗎?”
太司懿再次嘆了一口氣,陷入沉默。
仵作問道:“有什麼難處儘管提出來啊?”
太司懿看了看天花板:“我調查過那家馬場,不是開封本地人經營。根本不知道掌櫃是何許人也,站崗放哨的人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仵作一邊思考,一邊開口:“怎麼說來,這家馬場屬於黑店,對不對?”
太司懿點點頭。
仵作衝着太司懿看了一眼,輕手輕腳的靠近。
太司懿聽到腳步,停下來來回回的走動,一臉茫然的站在牀鋪旁邊。
楊卿本站在馬尚和韓復元的前面,傾盆大雨加上雷聲,就在房子的外面發狂,接着說道:“如今易經金被我們關在大牢,不出意外的話,肯定因爲受不了酷刑,所以就會承認自己是兇手。”
馬尚一邊傾聽,一邊摸了摸下巴:“已經關了幾個時辰,在沒有證據,就得放了聶勝。你們都知道大明法律吧?”
楊卿本點點頭:“爛熟於心。”
朱臻插話進去:“大人,捕快,請把心放在肚子裡。要我說呀,乾脆把聶勝屈打成招,不就好了?”
馬尚露出嚴肅臉:“你想的太簡單,一旦神探調查清楚,我們立馬變成階下囚。這種事情的風險程度很重,不是我們能承受的,你要記住這一點!”
“那麼,我們除了能夠寫一份假的供詞之外,沒有其他事情做了。”
聽到韓復元的聲音,楊卿本眼珠子一轉:“大人,我們可以試一試。”
馬尚選擇沉默,過了一會兒說道:“今天晚上討論的內容,不能向外人提起一句,否則結果自己承擔。還有,我沒有來找過你們,知道了嗎?”
楊卿本點點頭:“屋裡有馬尚大人嗎?我怎麼沒有看見呢?”
話音未落,馬尚走出房子,身後跟着打傘的衙役,一起乘坐馬車離開。
同一時間,太司懿站在牀邊很久了,慢慢悠悠的轉過身。
仵作突然提問:“這幾天怎麼沒有看到韓復元?”
太司懿看了一眼門口,左右兩邊是孔澩和朱臻,然後迴應了幾句:“大伯,剛纔我去案發現場的時候,韓復元跟在楊卿本身邊,從臉上的表情判定,韓復元知道死者的身份信息,由此我產生一些擔心。這種感覺說不上來!”
“理由呢?”仵作滿臉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