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濛細雨變成傾盆大雨,太司懿、孔澩、朱臻這三個人只好站在義莊的門口。
太司懿轉過身,對着朱臻說道:“我們得到的殺人名單,上面根本沒有馬尚大人,更別提起二十名嬰兒失蹤案的名單,這樣分析,應該是荷花教會派出兇手,來報復馬尚大人!跟你纏鬥之後,又心軟下來,乾脆放了馬尚大人。”
這個時候,韓復元跑進院子,手裡支撐着紙傘,仍然淋溼了衣服。
孔澩問道:“出了什麼事情嗎?”
韓復元停下腳步,沒有走上義莊的臺階:“開封又死人了!”
正當太司懿以爲相安無事的時候,突然聽見這句話,如同雷雨交加一樣。
孔澩上前一步:“案發現場在哪裡?”
韓復元看了看孔澩,又看了看太司懿和朱臻:“城外的一家馬場。”
孔澩不再提問,急急忙忙的進入義莊裡面,從牆上拿下來三把紙傘,然後到了太司懿、朱臻這兩個人的中間,立馬遞過去。
韓復元走在最前面。
孔澩目不轉睛的看着太司懿,好奇道:“神探,你怎麼讓朱臻幫忙打傘?”
太司懿和朱臻微微一笑,都不回答,走在最後面。
酉時,韓復元帶着太司懿、孔澩、朱臻這三個人來到城外,站在馬場的門口,已經沒有下雨。
孔澩露出驚訝不已的表情:“這麼大嗎?”
太司懿一臉理所當然,向着周圍觀望,左邊不遠處有個遙望塔。
朱臻仔仔細細的看向前方,每一個衙役舉着火把,守在空曠的馬場裡面:“他們沒有瞅見我們嗎?”
這個時候,太司懿移動腳步,朝着燈火通明的地方走去。
一陣陣腳步聲響起,楊卿本從屍體的旁邊站起來,擠出人羣。
距離越來越近,太司懿和楊卿本同時舉手抱拳,非常禮貌的行禮。
楊卿本伸出右手,指向地面,屍體蓋着一塊白布,沾滿紅彤彤的血跡。
朱臻一邊緊跟其後,一邊保護孔澩的安全。
太司懿看了看楊卿本的臉,氣色不太好,趕緊問道:“報案的人呢?”
“事情的經過應該是報案的人來說,不過他被押在衙門,所以由我講述一下。”
太司懿點點頭。
楊卿本指着蓋上白布的屍體:“今天白天不易練馬,神探,您也知道。但是呢?這個人不聽勸,結果被踩死了。”
太司懿繞了一圈屍體,還是停在楊卿本的身邊:“捕快,解剖了沒有啊?”
楊卿本被問住了,掃了一眼周圍的衙役,滿臉事無關己。
看見楊卿本沒有回答,太司懿一笑而過,不想露出責備的表情。
楊卿本突然想起自己調查的結果:“雖然老頭不在,但是我略微屍檢了一下。現在給您說一說,死者的名字叫聶勝,就是殺人名單上面的人!死法殘忍,全身上下都是馬蹄,沒有一塊好地方。”
太司懿蹲下來,翻開白布看了一眼:“有沒有鞭子抽打的痕跡?”
“沒有。”楊卿本搖搖頭,不明白的提出疑惑,“神探,您爲什麼認爲他會被審問?”
太司懿斜着眼睛,看向左邊的孔澩,再看向右邊的楊卿本:“你說他是殺人名單上面的人,肯定避免不了嚴刑拷打這一關。我分析的不對嗎?”
楊卿本選擇沉默。
朱臻只見太司懿和楊卿本沒有話題,稍微上前,說出自己的看法:“其實,聶勝早就死了,兇手故意用馬踩他。”
楊卿本問道:“這樣做爲了什麼?”
朱臻回答:“爲了掩蓋致命傷口。”
楊卿本不太滿意這個回答,望着太司懿的側身,正在思考當中。
回到衙門,已經是戌時,太司懿帶着孔澩和朱臻走進大牢。
一名男子躺在草推上面,偏體鱗傷,頭髮凌亂。
太司懿站在門口,通過木欄聞到了一股藥味,然後問道:“你是白天報案的人嗎?”
男子聽到聲音,有氣無力的爬起來,還不忘記點點頭。
朱臻和孔澩也站在門口。
然而,孔澩看見這一幕,感到了觸目驚心。
太司懿繼續問道:“你看見聶勝是如何被殺死的嗎?”
男子伸出雙手,想要抓住太司懿的胳膊,萬萬沒有想到,距離很遠。
朱臻一邊拔出永樂劍,一邊站到太司懿和孔澩的前面:“你覺得自己被打的不夠狠嗎?”
男子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敢再冒犯。
太司懿笑道:“沒事,他只想跟我近距離談話。朱臻,你怎麼老是一驚一乍呢?”
“那我繼續回答您的問題了。”男子再一次想起正事,“我是馬場的飼養員,就在今天午時,我原本想要回家吃飯,聶勝來了。”
孔澩還沒走出觸目驚心的一幕,低着頭,不敢直視周圍的牢房。
就在這個時候,太司懿問道:“後來發生什麼事情了?”
男子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況,突然回答:“我親自接待聶勝,並且挑選了一匹寶馬,之後我就離開了。”
太司懿回過頭,故意湊進孔澩的身邊,繼續問道:“當時有沒有人跟聶勝一起過來?”
男子搖搖頭:“沒有。”
太司懿端正站姿,看向牢房裡面的男子:“當時有沒有人留在馬場?”
男子扒開擋住眼睛的頭髮,露出一臉冤枉,情緒激動的喊道:“神探,我不想被屈打成招,才堅持到現在。您知道嗎?”
太司懿沒有回覆。
朱臻卻點點頭,對着男子說道:“如今聶勝在你的接待下,死在馬場裡面,當時又沒有目擊者,很難洗清你的嫌疑。”
孔澩依然沉默不語,站在原地不敢做出任何動作,生怕引起一羣犯人的注意。
太司懿一邊抿着嘴巴,一邊走出大牢。
朱臻和孔澩緊跟其後。
義莊裡面,冰涼的牀鋪上面躺着聶勝,僵硬程度飛快,旁邊站着仵作,手裡拿着一本書。
“咳咳”響起清理嗓子的聲音,仵作轉過身,看見太司懿就在門外,左右兩邊是孔澩和朱臻。
然而,孔澩低下頭,躲避牀鋪上面的屍體。
仵作立馬蓋上白布。
太司懿笑着問道:“大伯,聶勝究竟死於什麼原因啊?”
“首先,我要警告你一件事情,此次命案不簡單。”
“如果簡單,我來找您幹嘛?”
“說的也對。對了,你要是非得查出水落石出,就得保證自身的安全!還有身邊那位姑娘,不能讓她陷入危險。”
太司懿點點頭:“請您放心,我可是大明神探,誰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仵作猛然上前,剛想伸出右手拍打太司懿,還是忍住了:“我不知道你一小子幾斤幾兩嗎?不用在我面前裝。”
聽到太司懿和仵作的對話,孔澩一臉懵,想不通這兩個人有什麼關係。
朱臻守在義莊外面。
太司懿二話不說,直接對着仵作問道:“大伯,您還沒告訴我一件事情,聶勝死於什麼原因啊?”
“聽好了。聶勝死於鐵砂掌,接下來,兇手把他放在馬下,任由踩在身上。”
太司懿一臉認真:“位置在哪裡?”
仵作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門口,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太司懿看到動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就在孔澩的前面走來走去。
孔澩只見太司懿思考中,上前一步,抓住太司懿的手臂:“我能說幾句話嗎?”
太司懿一邊停下腳步,一邊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義莊外面的傾盆大雨添加了一道雷,甚至刮來大風。
朱臻天不怕地不怕的站在臺階上面,任由風吹雨打,無論打雷的聲音多麼大,都阻礙不了保護屋裡的人。
太司懿緩過神,直勾勾的盯着孔澩,笑容滿面的說道:“可以。”
“如果易經金是兇手,荷花教會已經沒有目標。但是我有一個疑點,被殺害的二十一歲少年,到底是不是被墨水塗掉名字的人?”
雖然孔澩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太司懿聽懂了意思。
孔澩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太司懿見到孔澩的反應,輕輕摸了摸孔澩的腦袋,這是認同說法。
孔澩微微一笑。
太司懿雖然看見孔澩滿臉開心,但是臭毛病沒有改掉:“怕什麼,無論在誰的面前,你都要昂首挺胸。能記住我說的話嗎?”
孔澩猶豫不決的迴應中:“我……我知道了。”
仵作完全不在乎太司懿和孔澩的對話,突然說道:“今天晚上格外的熱鬧,風雨過後,開封又是怎麼樣的風景呢?我真是滿懷期待啊!”
孔澩看了一眼太司懿,又看了一眼朱臻:“你冷不冷?”
朱臻搖搖頭:“姑娘,你不用擔心問我,畢竟我是練武之人。這點風風雨雨就能打敗我嗎?”
仵作聽不到迴應自己的話語,走到掛滿解剖屍體的工具牆壁時,偷偷摸摸的擡起頭,嘆了一口氣。
同一時間,楊卿本坐在自家的凳子上面,右手彈着桌子:“又發生了一樁命案,名單上面的人果然被殺了,現在已經死了十三個人。”
韓復元點點頭,看了一眼窗戶外面,風和雨摻雜在一起,再加上天空劈下來的雷,就像身處地獄一般。
楊卿本站起來,慢慢吞吞的走到門口,聽着滴答滴答落地的聲音。
韓復元突然說道:“捕快,如果被殺害的二十一歲少年是墨水抹掉的人!那麼,現在只剩下易經金,我認爲他不是兇手。”
楊卿本想了一下:“你的理由呢?”
韓復元知道屋外的情況,還是相信隔牆有耳,低聲道:“易經金可是賣過靈丹妙藥,頭腦聰明。他怎麼可能讓自己成爲兇手呢?”
楊卿本點點頭。
韓復元繼續低聲道:“再者說了,兩份名單都在神探的手裡,這都是鐵證。另外,殺人名單一旦剩下一個人,要是他沒死,也不可能成爲兇手。”
楊卿本揮了一下雙手,兩邊的袖子到了身後,看着溼漉漉的竹林:“你的自信是什麼?”
韓復元一邊小心謹慎周圍,一邊貼着楊卿本的耳朵:“報案的人就是易經金。”
此時此刻,楊卿本大吃一驚,回過頭,直勾勾的盯着韓復元。
“相信我。”韓復元接着說完,“據我所知,易經金越獄以後,改名換姓的來到開封!竟然接手了一家馬場,對外宣稱別人是老闆,自己當了飼養員。”
“原來如此!”
韓復元把抓在三尺劍柄上的左手放下來,因爲沒有聽到有人在房子外面走動 所以放心了。
楊卿本轉過身,看了一眼韓復元:“那你慫恿馬尚大人用刑幹嘛?”
“很好理解。”韓復元嘴角微微上揚,“如果易經金死在牢裡,就是讓兇手不能完成任務,肯定會被荷花教會除名!等他被追殺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出手了。”
楊卿本情不自禁的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