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謝手中抓住的這條白蛇,長約七尺左右,差不多手腕粗細,通體純白,隱約能見到一些極不規則的多邊形形花紋,組成這些花紋的鱗片色澤比別的鱗片稍深一些,若不仔細看,還看不清楚。
白蛇被龐謝死死攥住,蛇頭沒法扭過來咬人,身子卻能擺動,七尺蛇軀一晃,緊緊纏住龐謝的右臂,一圈一圈用力纏動,似乎想把龐謝的手臂絞斷,只是龐謝已是“蛻凡”境界,體質驚人,這一點纏繞的力量對他來說,幾乎可以忽略。
“好快的身法!”趙虎行不看被擒住的白蛇,只對龐謝的速度表示驚訝。
“一時着急,自然跑的快了些。”龐謝微微一笑,說道:“趙教官認識這種蛇麼?怎麼大冷天的到處跑,會不會是什麼異種?”
“這是白化了的高原蝮,雖不多見,卻也不少,算不得什麼異種。”趙虎行搖頭說道。
“那倒怪了,難道這蛇還會什麼禦寒之術不成?”龐謝笑道。
“這...”趙虎行也有些想不明白。
“算了,想不通就不去想了,咱們也不是專業研究這個的,左右就是一條白蛇,不要耽擱時間了,還是救人要緊。”李大勇說道。
“嗯。”
趙虎行點點頭,反手一刀,徑直向白蛇頭顱削去,只聽“噌”的一聲,刀鋒從蛇頭下方削過,卻未像他預料那般,將蛇頭削掉,一刀過後,蛇頭依舊長在原處,連一絲鱗片也未掉落。
“啊?”
趙虎行眉頭大皺,第一刀隨手一刺,未能刺死白蛇,剛纔這一刀便用上了五成力道,自忖不會失手,以他的功夫,莫說手上握着的是軍用匕首,便是一把木刀,也能將蛇頭削斷,絕沒有一刀過後,絲毫無損的可能。
李大勇看出不對,同樣掏出匕首,一刀向白蛇砍去,這一刀刺的不是蛇頭,而是盤在龐謝手臂上的蛇腹。
刀鋒到處,微微向蛇腹一陷,隨即又反彈回來,竟沒有造成半點傷害。
“這是什麼玩意!”李大勇驚訝說道。
“這條蛇會不會有龍族血脈?我在網上看,說是蛟龍身上的鱗甲堅韌無比,凡間兵器無法傷害,這山谷裡的蛇會不會是龍族和別的什麼種族雜交,留下的血脈,所以不懼刀槍,而且還能在大雪天裡跑來跑去的。”田七眼睛一亮。
“沒事少看點網絡小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還龍族血脈,你從小到大見過龍嗎?這年頭那來的龍!”李大勇怒道。
“我...那這怎麼解釋?”田七有些尷尬。
“這個...會不會是一種長得很像蛇,但又不是蛇的物種,只不過比較稀有,所以一般人見不到?”李大勇說道。
“這就是你的解釋?你說的東西只怕比龍還稀罕!咱們就這麼大福氣,別人從來沒見着,咱們一見就是兩條?”趙虎行白眼一翻,嘆了口氣,說道“算了,走吧,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咱們就算開了次眼。”
“啊?這玩意殺又殺不死,總不能讓龐大哥一直拿着吧?”田七張口結舌。
“沒事,用刀砍不死,未必用別的辦法殺不死。”
說話之間,龐謝右手猛然發力,五指如鐵索一般,深深陷入白蛇的軀體之中,只聽“咔嚓”一聲脆響,白蛇整條脊椎已被他捏斷,蛇身劇烈掙扎兩下,緊接着又軟軟垂下,就此死的通透。
“好大的力氣!”田七目瞪口呆。
龐謝微微一笑,他本是螃蟹化形爲人,當年在金山湖中時,兩隻大鰲不知夾死過多少生靈,今天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而且以他當下的手勁,就算是銅澆鐵鑄,也能捏出一個手印來。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他剛纔捏斷蛇骨時,竟沒費多大力氣,與普通的蛇骨沒有任何區別,這與白蛇表面上刀槍不入的鱗甲,形成強烈對比。
......
一陣山風吹過,白蛇的屍體急劇冰冷下來,眨眼之間,便被凍得硬邦邦,絲毫沒有先前的柔韌,看起來與尋常蛇屍無異。
趙虎行望着蛇屍變化,稍一沉默,擡手又是一刀,依舊刺在上次下刀的位置,只聽“哧”的一聲輕響,蛇頭便被齊齊削下,暗紅色的蛇血噴涌而出,染紅了一地。
“砍掉了...這玩意怎麼這麼怪?活着的時候刀槍不入,死了怎麼就不行了?我還指望着把蛇屍拿出山去賣大錢呢...”田七喃喃說道。
“活着...死了...”趙虎行砸了咂嘴,說道:“你小子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這玩意怎麼像是練過鐵布衫、金鐘罩的武者,一口氣在的時候刀槍不入,一口氣泄了與尋常人也沒什麼區別。”
“蛇?練武?別開玩笑了,蛇又沒什麼智慧,怎麼可能練武?”田七說道。
“哼哼,這世間的功夫本就是人類從動物身上學的,輕功學的是鶴,拳腳學的是猿,貼身摔打學的是熊,動物會練功夫又有什麼出奇,十二象形拳沒聽說過嗎?”趙虎行冷哼一聲說道。
“趙部長說的不錯,這世上的一切功法都源於世間生靈,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就是這個道理。”龐謝隨手拋掉手上蛇屍,拍了拍手上沾的泥土,說道:“咱們別爲這事費心了,趙老爺子的猜測說不定是真的,說不定是假的,不過咱們現在有事在身,先不說這個,等咱們找到高一時,回頭路過這裡的時候再細細琢磨。”
“哦...”田七點點頭。
沙...沙...沙...
就在幾人說話的功夫,四周的林子裡忽然傳來一陣騷動,這聲音初時還小,就好像輕風拂過山林,樹葉隨風擺動,眨眼之間,聲音越來越響,逐漸演變成小溪潺潺流水的聲音,又過了片刻,聲音越來越大,竟好似山洪暴發的水流聲音。
趙虎行望着黑沉沉的林子裡,皺眉說道:“這是什麼聲音?”
“聽起來像是山洪,可是這地方,這個季節,怎麼可能?”李大勇側耳聽了一陣說道。
“要是我沒聽錯,這是蛇在雪中穿行的聲音,剛纔那隻白蛇在雪裡穿行時,就是這個聲音,只是這聲音未免太大,聽起來就像有成千上萬條蛇一樣。”龐謝說道,他的五感都是非人級別,其他人只能聽到聲音不小,他則能聽清其中的細節。
“龐大哥,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田七顫抖着說道。
“不好,快走!”龐謝雙眼望着林中深處,眉毛忽然一條,回手抓住田七,飛身向前行去。
“怎麼?”李大勇還沒反應過來。
“蛇羣!”下一個瞬間,趙虎行也看清林中情景,臉上不由變得煞白,拔腿就跑。
接下來,就連李大勇也看清楚了。
只見昏暗枯黃的林中,成千上萬條各種蛇類衝了出來,這些蛇色彩斑斕,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九色俱全,有長有短,長的超過一丈,短的不足三尺,全都昂着頭在雪上穿行,蛇尾一擺,向前一縱就是數米之遙,速度之快,絕不亞於成年男子奔跑。
也就是趙虎行經多見廣,李大勇膽氣過人,這纔沒被嚇倒,若是換一個人,就像田七那樣,只怕腿腳痠軟,完全走不動道,只能靠龐謝託着前行。
“這地方怎麼這麼邪門?”李大勇邊跑邊喊。
“我知道了,村裡老邱不是說這地方出過蟒蛇精嗎?這些蛇恐怕也成精了!”田七大聲喊道。
趙虎行則是一言不發,留着體力,專心趕路。
追來的若是一兩條蛇,還不放在龐謝等人眼裡,若是幾十上百條蛇,周旋一下也未必屠不乾淨,如今林子裡衝出來的成千上萬,莫說衝上來咬,便是壓也能壓死幾個人。
更何況,深山老林,深冬苦寒,這些蛇本應藏在洞穴冬眠纔是,如今竟絲毫不懼嚴寒,一起衝了出來,要說這背後沒什麼古怪,只怕三歲小孩也不肯信。
“咱們是去哪裡?”趙虎行忽然擡頭問道。
剛纔龐謝第一個發現不對,託着田七轉身便走,趙虎行與李大勇一時着急,也顧不得許多,跟在龐謝身後一起逃走,此刻,與身後的蛇羣拉開了一點距離,便忍不住問道。
“邊走邊看。”龐謝說道。
“也只能如此了。”趙虎行緊趕兩步,與龐謝齊頭並進。
“小心!”龐謝忽然一聲低喝,右手雙指向斜前方一探,夾住一條淺灰色的小蛇。
這蛇只有一尺多長,尾巴盤在樹梢上,蛇頭微微探出,正要去咬趙虎行。
趙虎行悶哼一聲,手腕一抖,寒光出鞘,一刀斬在小蛇頭上,不料,刀鋒所到之處,竟然刺不進去,與剛纔的白蛇一模一樣。
“哦,難道...”
龐謝看在眼裡,微微有些詫異,隨即眼珠一轉,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雙指發力,並指如剪,只聽“咔嚓”一聲,小蛇連皮帶骨,竟被他生生剪斷,蛇血頓時撒了一地。
“啊?”
趙虎行雙眼一瞪,似乎難以置信,龐謝的雙指會比他手中匕首更加鋒利。
“這蛇身上有古怪,利刃對其無用,不過,五金之外的東西卻又防不住。”龐謝解釋道。
“當真?”
“嗯。”
趙虎行有些不信,但又沒有說什麼,
四人又向前跑了一陣,趙虎行正在趕路之際,猛然向下一塌腰,右手飛速向身下的雪中一撈,撈起一條兩尺餘長的小小青蛇來,雙掌一合,掌心發力,就像搓泥丸一樣,用力搓了一搓,剎那間,這條青色小蛇連骨帶肉全都爛在一起,成了一堆肉泥。
“真是這樣...”趙虎行喃喃說道。
“這...這...”田七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解釋眼前發生一切。
譁...譁...譁....
或許是受了灑在地上的蛇血刺激,身後的蛇羣加速向前追來,左右兩側的林子裡,也不時有蛇躥出,朝衆人撲去。
只是不知爲何,林子裡衝出來的蛇,十條有九條是朝趙虎行撲去,只有偶爾一兩條是朝龐謝等人撲去。
初時四人還沒發現,過了一陣,不但龐謝和李大勇發現不對,就連田七也發現問題,更不要說受到重點照顧的趙虎行本人了。
嗖!
趙虎行屈指一彈,正好彈在一條黑蛇的腦門上,登時彈得黑蛇腦漿迸裂,死於非命。
這一指速度、力量、招式都堪稱絕妙,並非只靠苦功所能練成,非得有極高的天賦才成。
只是這一指彈出之後,趙虎行臉上沒有絲毫得色,面沉如水,眼珠不斷在龐謝與田七身上的竹簍上打轉,似乎在思索什麼。
他這一思索,用在趕路上的心思頓時少了許多,大意之下,不防道邊忽然躥出一條雪色長蛇,兩隻毒牙如鉤,深深紮在他的小腿上。
待趙虎行察覺不對,回手拍死長蛇時,毒液已滲入血肉之中,只覺小腿又麻又癢,頓時有些運轉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