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龐謝一早起牀,早點已送到門前,吃了兩個熱氣騰騰的牛肉香蔥包,幾條酥脆可口的幹炸小黃魚,又喝了一碗濃濃的豆漿,便覺得有八九分飽了。
早起無事,龐謝拔出長劍,在院中獨自練了起來,經過昨日一戰,他對劍法又有幾分領悟,正好驗證一二,這一練便是一個多時辰,一直練到渾身發熱,額頭見汗,方纔罷手。
龐謝練的差不多了,便要了一壺清茶,又讓下人搬了把躺椅放在樹蔭底下,眯着眼睛,悠然躺了下去。
啪!啪!
過了一陣,院外忽然傳來叩打門環的聲音,龐謝精神一振,連忙起身說道:“請進!”
吱呀!
大門推開,一個稍顯肥胖的身子擠了進來。
龐謝一看,卻是落英島在青州的大管家周耀祖,不由怔了一怔,他還以爲是高鋒來了。
“白少俠,打擾啦!”周耀祖拱手笑道。
“哪裡哪裡,是我叨擾周大管事纔對!”龐謝拱手笑道。
周耀祖嘿嘿一笑,自顧自地取了只杯子,到了一盞茶,一飲而盡,說道:“跑了一早上,真是渴死我了!”
“周管事忙什麼呢?”
“事情太多,一早去了趟府衙,跟李師爺說了件事,剛纔跟幾個遼東的客商又談了筆生意,一會還得去醉仙樓應酬應酬,哪比得上白少俠這裡清閒!”周耀祖搖頭說道。
“周大管事這麼忙,怎麼有空來我這坐了?”龐謝也端起杯茶,看着周耀祖笑道。
周耀祖面色一緊,左右看了兩眼,低聲問道:“白少俠,我聽說你昨天在倚翠樓出手了,殺了兩個京城來的好手,不知是不是真的?”
他嘴裡說的是“好手”兩個字,手指卻蘸了一點茶水,在桌子上飛快的寫了“掩月”兩個字。
龐謝點點頭,並沒有否認。
“是真的呀……”周耀祖眉頭一皺。
“麻煩大嗎?對咱們落英島有沒有影響?”龐謝問道,他昨天情急出手,並沒有想這麼多,此時經周耀祖提醒,方纔想了起來。
周耀祖說道:“說大也不大,這裡畢竟是青州,不是京城,李公公的手還伸不過來,官面上奈何不了咱們,至於江湖上麼,咱們落英島也不是嶗山劍派可比,他們就算再厲害,也動搖不了咱們的根基,麻煩的不是咱們落英島,麻煩是白少俠你。”
他特意點出嶗山劍派,看來對昨天發生的事情已經知道的很清楚,剛纔找龐謝驗證,不過是走個過場。
“怎麼講?”
“他們動不了咱們落英島,卻能動得了你白少俠,搞不好這會殺你的殺手已經從京城出發了。”
“這個無妨,憑他是誰過來,想要取我性命,須問過我手中長劍再說!”龐謝微微笑道。
“要論真功夫,白少俠自然不會怕他們,就怕這幫人不講講道義,圍攻、暗算、下毒無所不爲,到那時……”周耀祖眉頭大皺。
“周大管事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不過,眼下到有一個辦法,此次雛龍榜擂臺召開在即,白少俠若是能登上榜單,到時候張大人問你想要什麼的時候,你就說要在青州從軍,只要張大人答應下來,讓你加入青州軍政體系,就算掩月廳再兇,也不敢繼續爲難少俠。”
“這是爲何?”龐謝有些不解。
“你加入了青州軍,就成了張大人的部下,掩月廳再兇悍,畢竟只是李公公手中的刀,李公公只要沒下定決心與張大人過不去,就要約束約束底下人。”
“好,我明白了。”
“好的,那周某先告辭了。”說完,周耀祖又喝了杯茶,拱手離開院子。
龐謝眯着眼睛,看着他遠去的身影,心中暗自盤算,只怕周耀祖是替某些人當說客來的,雖然如此,他說的話卻也很有道理,值得細細思索。
不過,落英島本就是節度使張準的盟友,爲什麼他還要這麼急於拉攏自己,倒是一樁怪事。
他自吸收了白城的記憶之後,也學會了白城思考問題的方式,否則,以他原先對人情世故的瞭解,決計想不了這麼多。
……
就在周耀祖出門不久,高鋒便來拜訪,甫一進門,便拱手道歉:“早上起牀就想過來了,沒想到一大早就有人去我那,拉着我說了半天,來得晚了,白兄不要見怪!”
龐謝一笑,說道:“高兄先不要說,讓我猜猜是什麼人,說的是什麼事。”
“好啊!”高鋒灑然一笑,抱着劍站在龐謝身前。
“去的是張大人的人,說的是投靠張大人的事!”龐謝笑道。
“哦,看來也有人找你了?怪了,他找我是因爲我是散修,還沒有投靠某方勢力的打算,你們落英島不是他的盟友麼,怎麼連你也拉攏?”高鋒奇道。
龐謝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想不明白,對了,高兄答應了麼?”
高鋒苦笑說道:“答應了,他開的條件很好,說是要幫范小姐改籍,還說日後要有機會,就爲範大人鳴冤昭雪,我怎麼能不答應?”
“看來高兄真是癡情人,爲了范小姐也是拼了。”
“唉,沒辦法,兩個月前,我在滄浪河邊上,見過她一面,當時就下定決心,這輩子非她莫娶,現在爲她賣命,我也認了!”高鋒鬱悶說道。
龐謝笑道:“高兄莫說的這麼悽慘,總歸是好事一樁,再說張大人答應爲你做這件事,恐怕費力不少,足見高兄在他眼中的地位。”
“你不提這個還好,你一提我就要罵娘,張大人的意思是,這次我要是能進前三,剛纔說的約定就有數,要是進不了前三,呵呵,就當沒這麼回事!”高鋒嘆了口氣,重重的把劍杵在地上。
龐謝笑道:“高兄不必擔憂,我昨日見過高兄本事,以高兄的劍法,只要正常發揮,還怕進不了前三嗎?”
他昨天晚上,又把白城的記憶翻看了許多,尤其是與人交手的記憶,對青州一帶的武林局勢,也有了大概的瞭解。
這才發現,高鋒昨日展現的劍法,絕不在青州年輕一代的任何人之下,不要說是跟龐謝比,就算是昔日的白城,也不如他劍法高明。
高鋒苦笑一聲,幾步走到龐謝身前,壓低聲音說道:“白兄,我也不瞞你,我要是能正常發揮,誰也不懼,可惜我以前受過重傷,一直沒有好利索,實在不能久戰。”
龐謝一怔,沒想到高鋒竟然如此坦誠,願意將這種事情告訴他,於是沉思片刻,說道:“高兄要是信得過我,容我看看你的傷勢如何?”
高鋒一愣,隨即點點頭,笑道:“還能信不過白兄?”
說罷,解開胸前衣襟,露出胸膛來,只見心口處有一道一寸多寬的劍痕。
這道劍痕已然有些淡去,看起來是許多年前的,並不是新進的傷痕。
龐謝臉色一變,伸手按在劍痕上,用力按了按,不由脫口說出:“原來你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