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過境,香氣消散。
待到花坊裡香氣散盡,龐謝方纔住手,收起“借風”神通,低頭去看其他兩人,只見馬子才依舊昏迷不醒,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倒是黃英徐徐吐出幾口氣來,燦若紅霞的臉龐漸漸恢復正常顏色。
龐謝暗自點頭,看來黃英雖然有些修爲,勝過馬子纔不少,但還算不上修士,否則剛纔縱然抵擋不住香氣的侵襲,但也能設法離去,不至於在原地苦苦掙扎。
“閣下好本事!”離草見龐謝一掌吹散香氣,面色不由一變,點頭說道:“離某自從入教以來,與人爭執多次,也對付過一些對本教不滿的江湖人,可像閣下這樣,能扛過我這惑神香的還是頭一位!這樣吧,閣下能喚出狂風來,想來也不是尋常人,念你一身本事來之不易,就此退去,我便不做追究,否則…”
龐謝一笑,不等他說完,便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盯着離草說道:“廢話少說,你要是還有什麼本事,就儘管使出來吧,否則,不要怪我沒給你機會!”
幾人剛見面時,離草一派高士風範,從容不迫,讓人心生好感來,即使後來說到桃花教,他表現的十分固執,龐謝也不生氣,因爲各門各派的教衆都是如此,容不得別人說自家祖師的不是,桃花教自然也不例外。
真正出乎意料的是,離草居然以迷香偷襲,這就不是理念之爭,而是人品問題,看來此人的高士做派只是假象,並非真實想法,既然這樣,龐謝也不用跟他客氣,直接動手就是。
……
看到龐謝白的耀眼的牙齒,離草不由打了個冷顫,感覺像被猛獸盯上一眼,咬牙說道:“既然不怕我的惑神香,就試試我的驅神煙吧!”
說話之間,離草左手伸出,捧起茶几左面放着的一盆蘭花,輕輕吹了口氣。
這盆蘭花極小,只有尋常蘭花盆栽的三分之一高矮,抽出七八個枝條,開了兩三朵淡黃色的花朵,栽在一個直徑三寸左右的黑陶花盆裡。
剛纔放在哪裡的時候,龐謝等人還以爲這是塑料做的微縮景觀,直到離草拿起,花枝輕輕搖擺,才知道這是一盆真花。
離草捧起蘭花,輕輕吹了口氣,枝條隨風擺動,龐謝和黃英的目光頓時被吸引過來,以爲他要用這盆蘭花耍什麼花樣。
不料,就在龐謝、黃英用心戒備的時候,離草的右手無聲無息,探到茶几下方,輕輕按了一個按鈕。
按鈕按下,茶几右側傳來“咔嚓”一聲輕響,接着又是“噗…嗤…”一陣氣流泄露聲音。
龐謝不由一怔,這是什麼意思?
還不等他想完,一股惡臭充斥室內,猛然衝入鼻腔,他只覺腦中“嗡”的一聲響,就好像捱了一記悶棍,頭腦暈暈乎乎,眼前一陣發黑,也來不及思考什麼,轉身就往外衝。
“哐當、咔嚓”一連串重物落地的響起,龐謝衝的太快,來不及認路,將擺在花坊正中的花架,連同花坊店門一起撞碎,衝到大門外面去了。
直到衝出門外十多米遠,龐謝方纔穩住身形,大口呼氣,大口吐氣,將衝入體內的臭氣逐漸排出,大腦慢慢恢復思維能力,眼前仍是一陣陣發黑,感覺噁心想吐。
龐謝這具身體,乃是以“玄功要訣”中記載的秘法轉換而來,天賦極佳,可以稱得上是先天道體,五感極爲敏銳,尤其是終南山一行,晉升到“蛻凡六關”第二關“神經關”之後,丹田之中的靈氣逐漸開始轉化體內神經,五感比從金山湖剛出來的似乎更加敏銳。
五感敏銳,本是他的優勢,今天卻讓他栽了一個大跟頭,他萬沒想到,離草看起來好像鬧市隱者,灑脫自如,手段卻如此陰險,竟能用出這種奇臭,當真令人無話可說。
“哈哈,我這驅神煙如何?幾位若是禁受不起,不如就此退去,咱們也好結個善緣。”離草洋洋自得的聲音從花坊之中傳來。
龐謝頓時大怒,沒想到這離草好不要臉,竟給這種惡臭起了如此文雅的名字,剛要張口大罵,不料甫一張口,便覺得一陣陣惡臭從花坊門內涌出,撲面而來,吸入口中,幾乎連早飯也吐出去。
陣陣惡臭從花坊之中飄出,在街上蔓延開來,這種惡臭也不是從何而來,性質極爲奇異,雖然在逐漸擴散,臭味卻一點不減。
這一陣臭氣不但龐謝禁受不住,就連往來行人也都紛紛掩鼻逃竄,其中頗有幾位走的慢的,身子虛的,竟然當場嘔吐起來,花坊中傳出的臭氣加上嘔吐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龐謝只覺得胸口翻涌,噁心至極,連忙捂上鼻子,可是不知爲何,這臭氣無孔不入,即使捂上鼻子,也能聞到到,情非得已,不得不向後退了出去,距離抱香花坊越來越遠。
單從效果來看,離草這一陣臭氣不愧“驅神煙”之名,當真有鬼神辟易的效果。
就在龐謝痛苦難耐的時候,一陣淡淡的清香飄入鼻腔,將周圍惡臭驅開,雖然沒有完全驅散,但也比剛纔好了不少,不由精神一陣,向清香飄來的方向望去,只見黃英攙着馬子才站在身旁,這一陣幽香正是從黃英身上飄出。
他剛纔衝出來的急,到沒發現這兩位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草木幽香?”龐謝精神一振,說道:“太好了,沒想到草木幽香還有這種功能!”
黃英淡淡一笑,說道:“草木幽香本就是香氣的一種,自然可以除臭,龐謝先生不妨離我再近一些,效果還會更好。”
龐謝聞言,連忙向黃英走進幾步,貼身站在一起,果然覺得臭味漸漸消除,頭腦逐漸清醒起來。
“不錯,不錯,咱們一起進去,把那傢伙收拾了!”龐謝這麼多年來,他還是頭一次這麼想幹掉一個人。
“恐怕不行…”黃英苦笑。
“爲何?”
“這臭氣味道太濃,離得遠些,我用草木幽香還能遮住臭味,若是離得近了,恐怕…”黃英話未說盡,意思卻很清楚。
龐謝明白,雙方離得這麼遠,黃英尚且只能護住周身三尺,若是離得近了,恐怕沒什麼用。
“兩位,你們若是沒什麼別的事,咱們就此散去吧,不然等着味道瀰漫開來,說不定會傷到尋常百姓,那就不好了。”離草的聲音再次傳出。
龐謝眉頭緊皺,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辦法。
說話之間,離草來到花坊門前,一手託着剛纔放在茶几上的微縮蘭花,一手提着一個一尺長短的鑄鐵葫蘆,葫蘆口打開一個極小的小孔,正在“嗤嗤”的冒出一種黃色氣體。
隨着他走出花坊,街上臭味更濃,龐謝感覺到,就算站在黃英身旁,仍有一陣陣臭氣迫近,令人噁心嘔吐,不由向後退開。
“有什麼好辦法嗎?”龐謝低聲問道。
“倒不是沒有,要麼咱們跟他耗一陣,葫蘆裡的氣體遲早會放完,到時候咱們再抓他不遲,要麼想辦法買個防毒面具,或者買個氧氣瓶,把味道隔絕開就行。”黃英說道。
龐謝搖了搖頭,說道:“這兩個法子恐怕都不行,一來他不會等到氣體放完再走,恐怕這會就要走,二來這氣體太過邪門,我剛纔試着停止呼吸,用手捂着鼻子,可是一點用也沒有,防毒面具和氧氣瓶恐怕沒有”
“這…”
龐謝目光一沉,單掌一揮,再次運轉“借風”神通,喚來一陣狂風,向離草吹去,想要將臭氣吹散,可是不知爲何,狂風過處,臭味絲毫不減,反而越發瀰漫開來。
龐謝見狀,不由眉頭大皺,看來離草放出來的臭氣,別有玄奧,並不見得。
見龐謝出手無功,離草笑着說道:“我就不陪兩位了,咱們改天再見。”
說完,他轉身離去,沿着大街走了幾步,轉身向遠處一條小巷走去,所到之處,行人紛紛昏厥,連逃開的機會都沒有。
龐謝與黃英對視一眼,小巷道路狹窄,又有很多岔道,若是不跟進,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甩開,可是臭味太濃,兩人又沒法貼身去追,只能看着他就此遠走。
“就這麼讓他走了不成,實在是不甘心!”黃英柳眉緊鎖。
龐謝沉默片刻,望着越走越遠的離草,忽然問道:“你說咱們離這麼遠都扛不住這味道,爲什麼他離那麼近反而不怕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