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灰藍色的長衫,腰間還掛着兩塊玉佩,身後還跟了兩個下僕。
陸吟雪不過擡頭瞥了一眼,復而對身邊的連翹略一擺手,見連翹爲自己杯盞之中添了茶水,這才揚了揚眉頭,慢悠悠的品了一口,這才轉臉看他:“招搖過市。”
富貴臉上的笑意略微一頓,見陸吟雪比起曾經,這脾氣倒是大上了不少,但這一雙火眼金睛倒是能辯得誰人能飛黃騰達,如今他也不滿足這現有的位置,雖心有不滿,卻還是面上帶笑:“陸姑娘提點的是,以後我絕對一個人前來,只是這次,是太子妃的吩咐,還請陸姑娘多擔待着些。”
“說罷。”陸吟雪將手中的杯盞握在手中,方從賀蘭青玄的房間回來,指尖微涼,一身素衣還未穿暖,一落座,這富貴便是大搖大擺的找上門來,生怕這王府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太子妃今日正午要在茶樓品茗聽戲,想要邀陸姑娘一同前去,相聚一番。”富貴見陸吟雪雙眉舒展開來,略一放鬆,依舊低眉順眼的說着。
相聚一番?
陸吟雪心中不免冷笑,將這手中的杯盞也放了下來。
賀蘭瑾瑜不是蠢蛋,棠溪剛剛保護了齊鎮海,轉瞬之間便讓太子妃邀請於她,意義明顯。
“麻煩告知太子妃一聲,我會去的。”陸吟雪挑起嘴角,站起身來,從連翹的手中接過了平日裡的髮帶,將這一頭披散而下的頭髮高高束起,拿了旁的彎刀便從富貴的身側擦肩而過。
富貴見陸吟雪手中那彎刀微微一愣,回過頭去,正見另一名外邦女子同樣拿了彎刀正在院中的石桌旁,一雙眼睛更是微微眯起,打量着富貴。
陸吟雪的擡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笑道:“有什麼好看的,來陪我練練。”
劍棋不免對這富貴有些好奇,方纔的話更是聽的一清二楚,將陸吟雪橫在面前的手腕扒拉開,站起身來走到富貴的身邊,手裡的彎刀也架在肩上,嚇得富貴後退兩步,看向陸吟雪:“陸姑娘……這……”
陸吟雪無奈,將劍棋拽過來,看着富貴,低聲道:“她不過是好奇,若是無事的話,下午相見再談。”
富貴原本還想單獨和陸吟雪談談這飛黃騰達之道,但看見這劍棋幾乎是架着刀過來,只嚥了咽口水,略一拱手,道:“那我們就先走了。”
陸吟雪點頭,待富貴將身後的兩個人一同帶走之後,劍棋這才沉思道:“哥哥以前說過,太子妃就是太子的妻子,太子的妻子找你有什麼事情?”
陸吟雪略一愣,倒是被劍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說的無言以對,轉念一想,劍棋是個直腸子,就算跟她解釋了自己和太子妃的關係,大概也是沒有什麼用的,便攤了攤手:“不過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若是下次再有人來,你就到鳳無痕那裡去。”
“爲什麼?”劍棋不解。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你哥也從未過問。”陸吟雪擺了擺手,不決定和劍棋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討論下去,拿起了手中的彎刀,擺出了理應是決鬥的姿勢。
冷冽渾然天成,殺氣收放自如。
在面對陸吟雪每一次握刀的時候,劍棋都會在心中暗暗驚歎,卻又只能無奈的拿起手中的彎刀,低聲道:“若你也是我們家族的,說不定你能成爲最優秀的暗殺者。”
陸吟雪自動過濾掉了暗殺者三個字,劍棋的彎刀向來毫不留情,比起去探尋她的背景,她只希望能戰勝面前有所成就的彎刀武者。
連翹對院中的刀光劍影見怪不怪,小姐和劍棋兩人總是習慣於保持距離,但平日裡卻依舊像朋友一樣。
順着旁邊的臺階離開蘭亭苑,正在門口看見了正準備擡手敲門的鳳無痕,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愣,轉瞬失神之後,連翹將懷裡的髒衣服掂量了一下,將身邊的門扉重新關上,仰起臉來看着鳳無痕:“她們二人在練刀。”
鳳無痕拉回思緒,往側邊走了一點兒,將路讓開來,低聲道:“那你現在要去哪兒?”
“清理這些髒衣服。”連翹將懷裡的髒衣服提了提,自顧自的往前走。
鳳無痕想了想,比起去院落之中看兩個女人練刀,不如跟着連翹去看看這清理髒衣服的地方,便毫無顧慮的跟了上去,而蘭亭苑中不遠處的小廝默默將這些事情記載下來,一一回報給棠溪。
……
用膳之前,陸吟雪便早早的換上了出門的衣衫。
銅鏡中的自己也漸漸的從曾經的柔和麪容變成了如今略帶冷漠的面容,不經意間揚了揚嘴角,看似微笑,卻始終帶上了些威脅的意思。
劍棋在旁爲她將最後一根朱釵插上,也忍不住的揉了揉鼻子,笑道:“你還真的是挺漂亮啊。”
“算你識相。”嘴角愈加的挑起,在這古銅鏡面前轉了一圈,這一身妝容倒是習以爲常,只是越是練武,這全身上下的氣息便愈發不同,但細細看來,又和平日無異。
劍棋露出一副嫌惡的表情來,走到一旁也懶得理她。
連翹推門走進來,正看見劍棋已然將送來的糕點吃的一乾二淨,而陸吟雪還在鏡子前打量自己,倒是輕笑了一聲走到陸吟雪的身邊來,道:“小姐如今倒是愛美了。”
陸吟雪揚了揚嘴角,看着鏡中的自己,問道:“連翹,我怎麼覺得我有些變了?”
連翹不解,探過頭望了一眼那銅鏡之中的人兒,身段修長,一身水藍衣衫倒是襯的面頰白皙,怎麼看都是個令人難以忘懷的美麗女子,上看下看,卻沒發現什麼不同,只好搖搖頭。
陸吟雪自己倒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天色不早了,若是再不出門,怕是要遲了。”連翹遙遙的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忍不住的提醒起來。
陸吟雪點點頭,目光終於是從這銅鏡之上離開,帶着連翹往外走,連翹之前早已知道太子妃真正的脾性,如今跟着陸吟雪出門,倒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賀蘭青玄似是早已知道太子妃的邀約,準備好了馬車等候在門邊。
陸吟雪上了馬車,只見這馬車之中倒是放着一個不曾有的小木盒子,將其打開,裡面
也不過是一些碎銀和一張字條。
字條之上的字倒是令陸吟雪微微皺眉——白憐霜、白少卿午時同去茶樓飲酒作樂。
將這字條塞入自己的懷中,小木盒原封不動放回原位, 心中不免忐忑,這白丞相能在朝堂之中獨樹一幟,自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而這兄妹二人對自己甚是熱情,這其中似是有些玄妙,但她卻想不通。
忍不住的擡手撫上了額角的傷口,傷口早已結痂,但畫舫之上的事情還歷歷在目,白憐霜最後的怪罪怕也是做作居多,倒是白少卿不算聰明。
一路尋思而不得,來到這茶樓之中時,四周早已是人聲鼎沸。
身後跟着連翹和棠溪的兩個手下,茶樓之中倒是沒有外面的喧囂,只不過這臺上的說書人倒是津津有味的說着尋字人的事蹟,似乎早已將之前被齊鎮海所擾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而這些個客官更是聽的入神。
旁的小二提了壺茶水在桌案之間穿梭,見陸吟雪來了,這才笑盈盈的迎上來,道:“小姐便是陸姑娘吧,樓上請。”
陸吟雪微微點頭,迎上樓去。
茶樓二樓倒是清淨許多,只是那說書人字字鏗鏘有力,在這二樓之上倒是也能聽到七八分他口中所講。
茶樓二樓皆是用竹簾隔開的雅座,小二輕車熟路的走到了其中一個雅間的面前,低聲道:“陸姑娘來了。”
“請她進來。”太子妃的聲音輕飄飄的。
小二這才微微頷首,撩開了這竹簾的一角,弓着身子請陸吟雪進去。
陸吟雪淡漠的看了那小二一眼,自己擡手撩開竹簾往裡走,邊吩咐外面的兩個人:“你們就在外面候着。”
兩人點點頭,恭敬的站在了這竹簾的兩邊,面對面而立。
連翹則是跟着陸吟雪走入了裡面。
太子妃近處一看,更是容光煥發,在這外邊兒的茶樓之中也是一身華服,妝容精緻,比起幾月之前,倒是少了幾分慵懶,多了幾分柔情,再加上這姿色和自信,果然是要將那小人心的崔霞給比了下去。
陸吟雪邊打量着人邊落座,見這一桌美味佳餚,倒不像是來到了茶樓,而像是來到了酒樓之中,不免輕笑:“太子妃有心了。”
“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何必見外。”太子妃揚了揚嘴角,任身旁的富貴委身爲二人添茶,一雙眼更是打量起陸吟雪來。
那日筵席之上並未多談,如今離了那喧譁之處,她倒是從陸吟雪身上看不出一星半點兒的美豔,反而多了幾分清冷,那雙低垂着的眼也冷冽起來。
“幾月未見,吟雪倒是更加得到王爺的寵愛了。”太子妃輕笑了聲,拿了筷子夾菜,倒是開了個頭的意思。
“太子妃也是,只是不知道今日約吟雪出來有何要事?”陸吟雪倒是端坐着,不準備動筷子,只是擡眼看着太子妃,眸清面冷。
太子妃的動作一頓,復而將手中的碗筷放下,斂了臉上的笑容,道:“自然是想來問問得寵之法,爲何我就不能如你般得到心愛之人的盛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