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修真.秦傑的經歷有些不尋常.從逆天改命到白衣.從白衣到那枚珍貴的藥丸.竟是根本沒有遇到任何門檻.直接莫名其妙便從築基到了金丹前期. 如今看着金丹後期的門檻.他的願望很強烈.雲正銘和時間帶給他的強大壓力全部轉變成了動力.
然而看着清澈湖水遠處自在遊動的魚兒.看着近處先前那幾條被自己驚走依然顯得有些緊張的魚兒.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最缺少的是什麼. 先前他對王雨珊說自己不會輸.以及隨後關於天魔湖的兩句對話.都顯得那般自信滿滿.但事實上.那只是他用來堅定自己的信心.而不是他已經有了信心.面對着在元嬰期門檻外站立多年的雲正銘.哪裡可能有真的信心. 更何況幾天內就到達金丹後期這種事情太過玄妙.便像草原上的風雪.說來便來.縱是湛藍青空烈日當頭.一陣風來便可能有雪花降落;說不來便真的不來.縱是滿天鉛雲.嚴寒刺骨滴水成冰.也有可能整整數月粒雪未落.
王雨珊走到石頭上.順着他的目光望向湖中.說道:“你沒有信心.”
“我一直以爲自己是個天才.好像沒有啥玩意是我學不會的.就算後來發現自己沒有修行的資質.但我還是覺得自巳比別人生猛很多.”秦傑看着她認真說道:“後來踏上修行路.一路順風順水.包括入符道同樣如此.老師和很多人都認爲我是天才.然而我的自信卻反而變得弱了許多.因爲我看到了很多真正修行道上的天才.包括你在內.大師兄、三師兄這些人才是真正的修行天才.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卻已經入了分神期的陳皮皮纔是天才.和這些天才比較起來.李彤算個啥.雲正銘算個啥.自己更是連屁都算不上了.更何況還有世外之地.一想着從那裡出來的天下行走都是元嬰期的大修真者.我便渾身上下感到不爽.覺得這事兒太沒意思了.”
王雨珊擡起頭來.看着他認真說道:“那怎樣才能讓你的信心更強一些.”
“我需要被讚美.”
王雨珊的臉就算再紅幾分.也實在沒有辦法當着他的面來讚美他.不過此時她終於確認面前這個傢伙確實什麼事情都不知道.所以她選擇了別的方法.她看着秦傑輕嘆說道:“你知道世間有哪些世外之地嗎.”
秦傑把水在胸前的衣服上擦乾.自嘲道:“既然是世外之地.我又咋能還知道捏.”
她搖頭說道:“世外之地爲一齋、一會、一門、一觀.一會是神話集團董事會.一門是魔教山門.一觀是丐幫身後的太虛觀.一齋便是清夢齋.”
秦傑盯着她的臉.震驚完全說不出話來.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壓抑住腦子裡的混亂情緒.帶着絲羞惱.大聲喊道:“你上次告訴我那是一些俗世之外的神秘地域.很少有人能夠親眼看到這些地方.就算去過的人出來也不會談及.所以纔會叫做世外之地.可是清夢齋……就在齊雲山上.人人都知道它在哪裡.又哪裡是啥玩意的世外了.”
“清夢齋也極少現世.當然.和山中不知何處的魔教山門以及遠在荒原的太虛觀比起來.確實應該算是在紅塵之中.”王雨珊看着他說道:“世間曾經流傳一句話.俗世與世外這兩個.世界的悲歡離合從來都不相通.若能相通.便是聖賢.雖說神話集團董事長曾經說過齋主堅絕不承認自己是聖人.但清夢齋理所當然是聖賢之地.你來自清夢齋.來自世間唯一的聖賢之地.那麼根本沒有誰夠資格影響你的信心.你憑什麼不自信.”
秦傑不可思議說道:“按照你這種說法.我豈不就是傳說中的世外入俗.”
王雨珊看着他點點頭.然後蹙着眉尖認真補充說道:“當然.以往傳說裡的那些世外入俗確實沒有像你這般弱的.”
再一次被王雨珊傷害了自尊的秦傑.這一次沒有出言反駁.因爲他還沒有完全從震驚羞惱的情緒中擺脫出來.想着曾經對世外入俗的囂張發言.才發現原來都罵在了白巳的身上.他想起和張楚楚去西城夜總會賭錢卻贏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免有些羞愧於連續踏進兩條臭水溝.清夢齋是世外之地.自己是世外入俗.如果說清夢齋以往的世外入俗是馮思秋兄那樣的生猛強人.也算說的過去.只是那個驕傲男子.還有後山裡那些神神道道莫名其妙的師兄師姐們.哪裡有半分世外高人的模樣.
王雨珊看着他問道:“知道這些事情之後.還有沒有信心.”
秦傑醒了過親.大聲說道:“我可是清夢齋的世外入俗.論來歷論氣質論作派.要比雲正銘那個神話集團的天之驕子強太多.我憑啥沒有信心踩死他.”
王雨珊沒有想到他的信心竟是來源於此.不由默然.片刻後輕聲說道:“修爲想要有所突破.除了願望與信心.還需要契機.我十五歲那年收到老師親筆書寫的一本書.看了半夜便到達金丹後期.希望你能儘快找到你的契機.”
秦傑認真的點了點頭.然而契機這種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就如同夏天裡的那場雨.若早一些下或晚一些下.只怕他都還無法入符知道.就像是湖水溢過楊柳堤.湖中的水必然要滿.然而若要它溢過長堤卻不蔓延爲洪.則需要別的道理.
秦傑不是典型的修真者.他不擅長坐而論道或是明心悟道.他的修行就像是他的生存一樣.總是充滿是堅毅強狠的味道.從別墅吐血到現在.他.還是習慣用解題的方式去修行.只不過不再那般苦逼罷了.看着金丹後期的門檻在清澈湖底若隱若現.他再一次開始了自己的修行.
不知如何破.那便看破.
他看湖光水色.看幕色煙霞.看倒映着的夜穹星辰.他折了一枝楊柳.從行李裡何處找出一根魚鉤.掛上幾縷魔教女人贈送的乾肉.垂入平靜湖面.擾亂點點繁星.驚醒湖石下夜色爲被的游魚.開始釣魚.
天魔湖的楊柳枝.也許是被魔教山門大陣用來的天地氣息磨鍊千年.竟是無比堅韌.非常適合用採釣魚.楊柳枝在湖面上時起時伏.過不多時.水中有魚兒吞食肉經.談鉤住.他沒有起竿.只是靜靜握着楊柳枝.就像握着生命裡最重要的東西.
魚兒強行掙脫魚鉤.帶着一道極淺的血色.“啪啪”打着水花驚惶逃脫.楊柳枝頭無經亦無鉤.安靜地垂在水中.秦傑就這樣坐在冬湖醚的石頭上.一坐便是一夜.對於此時的他來說.湖中的魚便像需要的契機.願者上鉤.若不願.不強求.
王雨珊一直在看湖水.她是年輕一代裡最優秀的符師.在秦傑出現之前.她已經是神符師的傳人.正如賀颺所說.陣就是大符.最優秀的符師毫無疑問便是最優秀的陣師.她看湖.便是想看穿天魔湖的這道神奇陣.
她站在湖畔認真看了一夜.終於大致猜到了這片青翠山谷的由來.清澈湖水深處有一座大陣.具體效用未明.但足以遮蔽視線甚至天地靈氣的感知.而原先這片山谷上方應該還有一座更強大的陣.足以遮蔽自然的影響.
根據她的分析.今年世間格外寒冷.天地間的寒潮自北涌來.籠罩在山谷外的外陣上應天時而破.被大陣鎖住生機的山谷裡植物重新世界盃.綠意蔓延開來.纔有現在眼前所見一片青翠.這正好也能印證雲正銘在懸崖上所說的那句話.
只是山谷大陣既破.綠意重生.自然世界裡的冷空氣也隨之灌入.山谷間春意尚未全盛.便要因爲這些寒意而減褳.湖面上的那些薄冰便是由此而來.王雨珊坐在湖畔.落在膝頭的雙手不停緩慢無聲彈動做着計算.算來算去.總是算不明白.究竟湖水深處的這座大陣.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激發.
“莫非要等到湖水全部結冰.或是觸動某處機樞.讓湖水盡泄而空.讓陣樞就此失效.魔教山門纔會重新開啓.”
她微蹙眉尖.看着映射着夜星光輝的平靜湖面.有些拿不準主意.對這道陣的研究愈深.越能感覺到這道逆天陣裡所蘊藏的智慧和強大力量.對於當年的魔教以及佈下這道大陣的前輩.不免生出極濃郁的敬畏之心. 晨光漸至.王雨珊緩緩睜開眼睛.從空明心境中醒來.轉頭望向身旁.只見秦傑還坐在湖畔的石頭上釣魚.好笑的他眼睛閉着.明顯已經睡着了.腦袋隨着湖波輕輕上下點動.倒像是在用腦袋釣魚一般.
或許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秦傑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肚子.看着專注看着自己的王雨珊.問道:“餓了.”
王雨珊輕輕點頭.看着身前湖水裡的倒影.輕言細語說道:“我馬上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