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琰曾經也經歷過如此失落,甚至那一次比這回來得還要猛烈許多,他曾在那次打擊下混沌了很多年,得了個荒唐皇子的稱號,也成了整個兒大順聞名的好色之徒。他府中的女人幾乎都快趕得上天武帝的一整個後宮了,從大他二十歲到小他十歲的都有,大街上的女人,不管是待字閨中的少女,還是良家的有夫之婦,但凡與那人有一點點相像的地方,他都要想方設法的弄到他的黎王府裡。
爲此,那些年有多少人到京兆尹衙門口去擊鼓鳴冤!可他也有他的道兒,搶了人他就給錢,一直給到那些錢能把告狀的人砸暈了,砸得再也不告了爲止。
他曾以爲自己會一直那麼荒唐下去,直到遇見鳳粉黛,或許一幅水晶頭面還不至於讓他有多上心,最開始不過也就是想求個側妃到府裡來着,直到看到鳳粉黛跳那雪地梅舞,一顆心才真正的爲之震撼,曾經與那人的風花雪月又重新回到腦中,讓他就爲了那一支舞,散了府中所有女人。
他忍了鳳粉黛這些年,已經做好了準備一直忍下去,甚至都對鳳粉黛的脾氣開始習慣了,卻不想,今日,這丫頭竟然跟他說要解除婚約!玄天琰怎麼可能接受得了!
“本王不同意!”他狠狠地道:“鳳粉黛,你要幹什麼都行,我都不管,但是想要與本王解除婚約,本王告訴你,不可能!你別做夢了!”
許是話說得狠了,情緒也激動了,還被他抱着的小寶有些害怕,嗚嗚地哭了起來。
冬櫻趕緊把孩子接過來,然後一邊哄着一邊退後了幾步,給二人留出說話的空間。御王府的人也在看了一會兒熱鬧之後選擇把府門重新關了起來,“砰”地一聲把這些個亂事給關在外頭,他們才懶得理這鳳家小姐的作死行爲。
“鳳粉黛!”玄天琰的話還在繼續,他問粉黛:“你這女人,到底長不長心?這些年本王待你如何,你難道是瞎的嗎?看不見?還是你的心瞎了,感受不到?本王知道你有野心,也知道以本王的能耐配不起你的野心。可是鳳粉黛,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你想要得到的那一切,誰能夠給你?你是還能嫁進哪座王府?你是還能說得動哪個皇子?鳳粉黛啊鳳粉黛,這麼些年了,我怎麼就看不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相對於玄天琰的暴躁,鳳粉黛卻是一臉淡然地看着他,好像人家說出的話並不是對她說的,跟她沒有一點關係。鳳家人的人情淡泊,在這個庶女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甚至都能超越當初的鳳瑾元幾分。
她對玄天琰說:“你的本事的確配不上我的野心,而我的野心卻因你的身份在這些年裡不斷地膨脹。我曾經也爲了自己的野心爭取過,努力過,奈何求不得。所以我不想再要那樣的野心了,所以我想要離你們遠一些,再遠一些,遠到從今往後老死不相往來,再沒瓜葛,也就沒了奢望。玄天琰,你人不錯,我不評價你過去如何,只知你待我是好的。所以我不能再禍害你,去找一個更好的人吧!咱們不合適。”
她說完,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又頓住,半回身道:“我會搬離水晶別院,手裡還有些銀子,是從前你給我的,我就不還你了,用那些銀子還能自己租個小院落,不至於活得太落魄。至於我府裡的下人,我只帶走冬櫻,剩下的你幫我打發了吧!我想,五殿下也不差那點子打發下人的銀子。”
眼瞅着這丫頭就這樣在自己眼前走掉,眼瞅着冬櫻拉着小寶也跟着粉黛一起走了,玄天琰突然就覺得那像很多年前聽到那人死訊時的絕望之緒又襲上心來!他在後頭追了幾步,苦苦哀求:“粉黛,都是我的錯,你不要走好不好?咱們的婚約是父皇點了頭的,不能就這樣輕易的解除。粉黛你聽我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不要解約婚約,好不好?”
鳳粉黛狠狠甩袖,將自己的胳膊從玄天琰的手中抽離,同時亦揚聲道:“我本想讓你在這亂世之下脫穎而出,可惜,我看不到任何希望。玄天琰,放手吧!咱們之間,結束了。”
玄天琰愣在當場,看着前頭的人漸漸遠離,想要再追,腳步卻發了沉,似乎沒有勇氣。身邊的隨從亦在勸着:“殿下,別追了,她要解除婚約就解除好了,依屬下看,這到是好事。這麼些年了,殿下您對她仁至義盡,該做的都做了,可是又換回來什麼了呢?屬下只知道自從有了這位鳳四小姐,殿下完全都變了一個人,失了皇子的驕傲,還要三五不時地被一個女人悉數。殿下,您圖什麼呀?屬下到寧願咱們黎王府恢復到從前的樣子,也不想看着您整日裡在鳳家小姐的面前受氣,受委屈!”
人人都知道他受氣受委屈,玄天琰想,是不是他太賤了?太過主動,以至於鳳粉黛根本就不拿她當回事?下人說得對,這些年他都過不得像他,可是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呢?委屈求全,又換回了什麼呢?一心一意待一個女子,又有什麼樣的結局和回報呢?
他突然就笑了,指着鳳粉黛離去的方向自顧地呢喃道:“鳳粉黛,我曾真心待你,可你竟如此不識擡舉。那麼,從今往後,咱們便形同陌路吧!”
粉黛走出巷子口才坐上自家的馬車,上了車後卻是跟冬櫻道:“這馬車也是水晶別院準備的,以後咱們都不會再坐了。回頭我給你拿些銀兩,你找人尋尋院子,最好能離這京城的中心地帶遠一些的,但不要去城南和城北,尋着東西兩邊找。下人不用多,有燒火做飯的,有粗使打掃的就行。馬車要有一輛,還要給小寶請個婆子。”
她冷靜地安排着今後的一切,聽得冬櫻心裡發酸。“小姐。”她勸粉黛,“您再考慮考慮,五殿下人真的很好,待小姐也是沒得說,您爲何一定要做這樣的決定呢?恕奴婢多嘴幾句,既然您都打算遠離開那一切,過平淡的日子,那就跟着五皇子平平淡淡的不好嗎?五皇子不是一位有野心的皇子,奴婢看得出,他更想要的是跟小姐花前月下琴瑟和鳴的生活。這樣的生活別人羨慕還來不及,爲何小姐就不願意?”
對於冬櫻的這些話,鳳粉黛到是很認真地想了想,半晌之後才告訴冬櫻:“不知道原因嗎?那讓我來告訴你——花前月下琴瑟和鳴是要跟自己心愛的人才行,可是那五皇子,打從最開始我就沒看上他!我看上的是他的身份,他的權勢,看上的是跟了他,能讓我在鳳家擡得起頭來!可是沒想到鳳家那麼快就倒了臺,更沒想到,這五皇子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任憑我如何努力,他腦子裡總是差了那麼一根上進的心。既然他給不了我想要的,又不是我心愛的,那麼,我爲什麼還要跟着他耗盡一生?”
她這話可把冬櫻給嚇壞了,就想要去捂鳳粉黛的嘴,卻被鳳粉黛給攔了開,“別怕,不管誰聽了去都無所謂。玄天琰心知肚明我對他是怎麼回不,他寵着我,不過也就是找個對過去的回憶罷了。要說對我鳳粉黛本身有多深的感情,那都是胡扯。我不過是個死人的替代品,像這樣的替代品,他可以找到很多很多。”
冬櫻攬住小寶,心裡很不是滋味。原來她家小姐不愛五殿下呀!怪不得可以那樣子對待人家,怪不得可以如此決絕地就選擇離去。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歸爲一個原因——不愛啊!
冬櫻很想問問鳳粉黛她愛的人究竟是誰,可是沒等問出口呢,就想起很久以前聽說過的一個傳聞:鳳家的四小姐也看上了九皇子,還爲此幾次三番地跟鳳二小姐吃醋,甚至動過很多歪腦筋去打九皇子的主意,可惜最終未果。
那時她還沒進鳳府,這些事都是後來聽說的,如今想想,鳳粉黛心裡的人應該還是那個邪魅的九殿下吧?的確,跟九殿下比起來,五殿下就遜色太多太多了。
淳王府內,想容在牀榻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次日清晨纔有了力氣坐起來。
俞千音那方面沒有太爲難小寶一個孩子,但對想容可就不那麼好了,因爲想容是她的情敵,那俞千音縱然自己進了淳王府裡,還是吩咐了下人要讓想容多受些罪去。
那些人到也沒做別的,只是不給想容飯吃,最多給喝口水,還不讓她洗澡,讓她一身狼狽。但想容想着,這樣也算好的,至少沒有人獸性大發對她進行侵犯,否則,她可就真的不用活了。就算是這樣子被救回來,失蹤了這麼些天,對於一個女子的聲譽來說,也是個要命的難題。
有下人進屋來侍候,她的身上在她昏迷的時候已經都由下人處理乾淨了,洗了澡,也換好了衣裳,鳳羽珩還給她打了幾次營養針,恢復得到是不錯。下人們進來之後端了毛巾給她擦臉,一邊擦一邊道:“三小姐一定覺得餓了,幾天沒吃東西,要不是御王妃說打了那種針不吃東西也沒事,七殿下可是要擔心呢!”
想容聽到“七殿下”三個字,心裡頭就是一慌,一下子又想到自己失蹤這些日子外界輿論會造成的影響,於是趕緊跟這丫鬟問了句:“我失蹤的事情,外頭知道的人多嗎?”
不及丫鬟回答,但聽門口處,有個溫雅的聲音傳了來,帶着萬般的治癒對她說:“知道得人多又如何?人少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