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珩趴在車窗邊琢磨着,“左相家的二小姐?”怎麼有一種在說自己的即視感?“哎!”她伸手拍了一下玄天冥,“朝廷有新左相了?”
玄天冥點頭,“原中書省政事,從一品官員頂了鳳瑾元的職。”
“哦。”她又往外看,那丫鬟囂張跋扈的樣子,到讓她想起曾經的鳳粉黛來。“走吧。”她坐回來,不再去看,任那丫鬟叫罵的聲音還在繼續,隱約間還能聽到更多對於想容的辱罵。
玄天冥問她:“不管了?你不是對你那三妹妹挺好的麼?”
鳳羽珩道:“想容沒吃虧呢。一匹上好的蜀錦,上頭給繡了兩隻水鴨子,這事兒要真是想容做的,我實在是想爲她拍手叫好。只是她那性子怕是做不出來這麼過癮的事情,待回頭我問問看究竟怎麼一回事,眼下咱們先進宮跟父皇述職要緊。左右也回了京城,家裡的事,有的是工夫慢慢打算。”
這邊,兩人的馬車直奔皇宮,一齊進城的其它車輛則分別回了郡主府和御王府。
而此時此刻,鳳府內,一個丫頭正火急火燎地跟想容說着繡品鋪子裡發生的事情,想容大驚:“你說什麼?繡成了水鴨子?”
那丫頭點頭,“不但繡成了水鴨子,針腳還極其彆扭,難看的要死。新娘子的丫鬟氣得發瘋,站在繡品鋪門品罵着不走了,不但要讓咱們賠償所有的損失,還要讓三小姐您跪在左相府門前給她家小姐道歉。”
想容氣得團團轉,“早知道他能給我惹出這番禍端,我說什麼也不能把料子交給他,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擺擺手,退下了那丫頭,然後對自己的貼身丫頭山茶說:“快,收拾一下,咱們去平王府找他算帳!”
不一會兒,二人氣沖沖地出了院子,想容從來都沒這麼生氣過,該死的玄天奕,往嫁衣上繡水鴨子,虧他想得出來,這不是成心讓她難堪麼?“依我看皇上當初就不應該發善心讓他搬回平王府去禁閉,這種就該……就該送到山裡去落髮爲僧。”
山茶勸她說:“小姐也別太生氣了,依奴婢看,四殿下這事兒做得可是對着呢!那新左相家的小姐也欺人太甚了,鋪子是咱們開的沒錯,可要繡東西有專門的繡娘,她憑什麼要您給繡?這分明就是羞辱!小姐您不該找四殿下算帳,還應該感謝人家呢!”
“胡說!”想容瞪了山茶一眼,“你懂什麼?他雖說被貶爲庶民,也還在拘禁中,但他到底是皇子,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了,我算什麼?現在的鳳府不能同往日比,即便是從前,我也不過是個庶小姐,身份天差地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惹出亂子纔好。”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往府外走,剛到門口,正好粉黛從外頭走了進來,姐妹二人走了個頂頭碰,粉黛一看相容這模樣當場就笑了,“喲,三姐姐這是要上哪兒去?聽說繡品鋪子出了大事,你繡壞了人家的蜀錦,人家點着名叫你跪地道歉呢!”
想容不願與粉黛計較,側了身就想繞過她,無奈這粉黛就是個找事兒的性子,見想容想繞過自己,立馬就往邊上又挪了半步,生生攔了想容去路。、
“四妹妹。”想容問她,“你可是有事?”
“怎麼?沒事就不能跟三姐姐說說話?妹妹我也是好心,三姐姐總該想想爲什麼人家敢點着你的大名要你當下賤的繡娘,還不是因爲你沒個好的依靠。現在咱家算是指望不上了,可女孩子嘛,說到底指望的得是夫家,我記得當初三妹妹可是跟七殿下走得挺近的,七殿下還送過衣裳來……哦不對,那是個誤會,人家是衝着鳳羽珩的面子才送的。”她掩口輕笑,看向想容,一臉的輕視。
想容不願與她過多計較,這個四妹妹她太瞭解了,好像生來就是爲了挑起事端,誰也躲不開,避不掉。從前二姐姐在府裡時她還能有所收斂,現在卻是沒說沒管了。
想容又往邊上挪了兩步,想要繞過去出府,這回粉黛到是沒攔,只揚了衝着門口的下人喊道:“動作麻利點,那可都是五皇子送的上好衣料,小心別拿壞了。”
玄天琰到是對粉黛一如繼往的好,想容也想不明白那五皇子到底看上粉黛什麼了,不過這天下之事就是說不準,特別是感情。
“唉!”粉黛誇張的嘆息又傳了來,說出的話更加尖酸刻薄:“人哪,可得有個自知之明,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性,居然還妄想七皇子。”
想容的心針扎一樣疼,面色卻是冷了下來,她提醒粉黛:“四妹妹快回去吧,剛纔就聽到弟弟又在哭鬧了。”
“哼!”粉黛的臉一下就沉了下來,狠狠地瞪了想容一眼,擡步就往府裡頭走。一邊走一邊跟身邊的丫頭冬櫻說:“那孩子怎麼還弄不死?整天哭鬧,我都快被他煩死了。”
冬櫻小聲道:“沒辦法,二小姐留下的人盯得緊,咱們幾次下手都沒成,怕是再動手會惹怒那幾人,對四小姐沒好處。”
粉黛氣得咬牙,“鳳羽珩,她怎麼不死在千周的戰場上?”
想容在府門外站住腳,等着山茶去叫車伕,目光卻是不自覺地往一個方向投去。粉黛挖苦的話還在耳邊,可那淳王府,她已經很久沒去過了。她不常出門,最多就是到繡品鋪去看看,偶爾玄天奕鬧了情緒,她還要去一趟平王府。可這兩個地方都跟淳王府背道而馳,以至於她連在淳王府門口路過一次的機會都不曾有。
“小姐,上車吧!”山茶跑了過來,後頭車伕趕着車跟着。這馬車是現僱的,鳳府裡只養了兩輛馬車,一輛粉黛專用,一輛鳳瑾元和程氏姐妹專用,其它人要想出門到不像從前老太太在時那般受限制,畢竟他們現在已經不再是大門大戶,但卻只能自己花銀子去僱車。
想容上了馬車時就在想,也難怪如今新左相府的嫡小姐這麼肆意的當成繡娘一樣使喚她,現在的她不過是平民家的女兒,要不是身邊還有個丫鬟陪着,連聲小姐都稱不上了。
玄天冥鳳羽珩回京,動靜沒折騰得太大,甚至馬車到了宮門口時,守門的御林軍都嚇了一跳,萬沒想到御王和濟安郡主竟然回來了。
一時間,宮裡一陣沸騰,玄天冥與鳳羽珩進宮的消息不徑而走,從前朝到後宮,成了這一日被談論最多的話題。
二人見到天武時,是在乾坤大殿裡,章遠站在門口迎着,一見他們走過來趕緊就過來行禮,一個頭磕到地上,感激涕零地道:“殿下,郡主,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玄天冥皺眉問他:“怎麼跟活不起了似的?”
章遠往臉上抹了一把,道:“殿下要再不回來,奴才真的就活不起了,皇上他……太難侍候了。”
“哼。”玄天冥悶哼一聲,“老傢伙又鬧什麼妖蛾子了?”
章遠長嘆一聲,“要是隻他一個人鬧還好了。”然後迎着玄天冥疑問的目光,卻是沒再往下說,只起了身做了個請的動作,“殿下快進去吧,皇上等着呢。”
鳳羽珩看出些門道來,心中雖好奇,卻也知現在不是問的時候,便老老實實地跟着玄天冥進了大殿。走到正殿之後擡頭一瞅,就見天武抱着個墊子坐在龍椅上,一副沉悶得比章遠還更像活不起的樣子,瞪個死魚眼在看着他們。
二人原本想行禮,玄天冥下跪的動作都做一半了,結果被那雙死魚眼一瞪,氣得又站了起來。“北界也平了,千周也打了,你這是什麼態度?”他極其不解,“不是應該高興嗎?”
天武翻了個白眼,“打下來也是給你媳婦兒打的,朕有什麼可高興的?”
鳳羽珩一聽,這老公公是不樂意了?於是趕緊道:“父皇要是後悔了心疼那片地方,兒媳婦就還給您。”左右一片廢墟,治理起來也是累死個人呢。
誰知天武卻擺了擺手:“不要!”然後擡眼問他倆:“你們進宮之後是直接就到朕這塊兒來了?”
這不廢話嗎?玄天冥直瞪眼,“不然還能去哪?”
“月寒宮啊!”天武怒了,“你做爲兒子,還是你母妃唯一的親生兒子,出去打了近一年的仗,怎麼?回宮之後不應該先去給母妃報個平安嗎?你心裡到底有沒有那個娘?你個沒良心的,朕打死你!”
說着,竟真的把手裡墊子扔了出去,一下就砸在玄天冥的頭上。
章遠一咧嘴,趕緊勸道:“皇上,別生氣,千萬別生氣。殿下和郡主也是一片忠孝之心,將軍回朝自然要先稟軍情,這是千古以來的規矩呀!”
天武也知道這個理,彆彆扭扭地不願承認錯誤,卻也不再堅持己見,很是不樂意地坐在那塊兒不說話了。
玄天冥也沒再跟他較勁兒,站在大殿之上,認認真真地把這一趟北地之行從頭到尾地講了一遍。一似大臣述職那般官方籠統,到像是講故事,一樁樁一件件說得詳詳細細,直把個天武給說得從最初的不太愛聽,變成最後的一腔激情。
講到大戰千周國君時,只見他半個身子向前探,兩個胳膊肘撐在桌案上,問出了一個玄天冥和鳳羽珩都忽略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