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你含血噴人!”蘇老爺指到了崔先生臉上,憤怒中透着悲傷。
“蘇老爺,我沒說什麼。”崔先生一臉苦笑,他就說了句實話,蘇老爺的弟弟蘇二老爺真是終身未娶,鬱鬱而終,大家都這麼說。
楊老太妃深聽了口氣,一臉灰敗的擺着手,“先讓孩子們回去吧,別嚇着孩子,這跟他們無關。”
沈姨娘乖巧極了,急忙上前挽住呆木的蘇四小姐,示意蘇三爺,“三爺,你是兄長,帶上弟弟,咱們回去。”
看着沈姨娘等人出了門,楊老太妃有氣無力的揉着太陽穴,“這事兒到此爲止吧,不能再查了。至於親事,雖說有旨意,可這是我陸氏宗婦,還請蘇老爺體諒一二,這是賜婚,朝廷那邊得有個交待,老二,這件事我作主了,今天的事任誰也不許再提,就讓蘇老爺寫這摺子吧,四姐兒再怎麼着,都是蘇家人,大事化小。”
蘇老爺還想再說話,陸離聲音冷冽,“就是死人,也有滴骨驗親之法,蘇家百年大族,不要因小失大。”
林夫人軟軟的靠在婆子身上,跟在失魂落魄的蘇老爺後面,她還沒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
崔先生等人退出,楊老太妃直視着陸離,陸離衝她苦笑攤手,“阿孃,我比你知道的晚,比你還驚訝。”
“還能有誰?那位佚先生?他看着不象那樣的人,這也太下作了。”楊老太妃嘆了口氣,陸離苦笑連連,那個瞎子衣服有多白,手段就有多黑,別說阿孃看着不象,他看着也不象!明明是得道高人一個。
“阿孃,等蘇家摺子遞上來,我想趕緊定親,以免夜長夢多,又生出什麼事來。”
“也好,你既然看中了……”楊老太妃輕輕嘆了口氣,那位李姑娘她不是十分中意,身邊這位佚先生,更讓人沒法放心,可這是兒子看中的,她相信自己的兒子。
“只一樣,”陸離正要告退,楊老太妃忙又跟了一句,“那位佚先生……唉,你大嫂和她有點小齷齪,你得跟她說一聲,那是大嫂,可不能……你大哥大嫂,你也知道的,無論如何,不許難爲他們!”
“小兮不會那樣的人,佚先生也不會,阿孃放心。”陸離滿口答應,大嫂和小兮之間的誤會,他得想想辦法。
蘇老爺只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了,也不知道怎麼回去的,整個人木木呆呆在府門口下了車,沒有焦距的目光中閃過一個接一個光團。
柳府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浸透了黃連汁,帶着府丞和幾個衙役,硬着頭皮攔到蘇老爺面前,“蘇老爺,府上沈姨娘身邊是不是有個養娘?也姓沈?”
蘇老爺呆呆的看着柳府尹,柳府尹只好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蘇老爺一個機靈,恍過了神,“有,怎麼了?又怎麼了?”
“蘇老爺,是……是……是這麼……你來說!”柳府尹說不下去了,一把把府丞推上去了,府丞長揖到底,口齒伶俐,“蘇老爺,打擾您老人家,是這麼回事,前兒個好些產婦到玉華堂,後頭查出來,是有人在中間搞鬼,因爲這個,有兩個產婦生生耽誤了,一個一屍兩命,一個孩子沒了,後頭因爲今兒個……”
今兒個的事,蘇家的臉面全丟盡了,現在當着人家的面揭人家的短……府丞說到這個,舌頭不由的打了結,“今兒個的……那個啥,那個婆子……總之查到了羊尾衚衕一個姓付的婆子身上,可小的們到羊尾衚衕的時候,那付婆子帶着家人已經跑了,鄰居說,昨天晚上,天快黑的時候,看到貴府沈姨娘的養娘沈嬤嬤到過付婆子家。”
蘇老爺腦袋裡跳的咕咚咕咚,象擂鼓一般,“那鄰居怎麼知道是沈氏?沈氏從未在太原城……這是頭一趟進太原城!”
“那鄰居說,二十年前她跟付婆子,還有沈氏就住在一間大雜院,早就認識,這事,老爺問問沈姨娘就知道了。”
府丞不停的衝柳府尹使眼色,柳府尹只好硬着頭皮道:“蘇老爺,今天那婆子和貴府……那位小娘子不見了,只怕和付婆子有關,蘇老爺最好叫沈婆子出來,我們問一問,沈婆子走後,付婆子一家就逃了,說不定沈婆子知道她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沒有!我府上沒有姓沈的婆子!滾!”蘇老爺突然暴怒,一把推開柳府尹,直往府裡衝進去。
原來,讓蘇家淪入萬劫不復的,是他拿出全部真心實意疼愛的人!
他要殺了她!
柳府尹和府丞面面相覷,同時長長嘆了口氣。
姜嬤嬤將今天這事一五一十告訴李兮,李兮聽傻了,陸離說佚先生煩了,要替他解決和蘇家的婚事……
“佚先生呢?”李兮打斷姜嬤嬤的話問道,姜嬤嬤一愣,“剛剛還在,姑娘要找他?”
“我去找他。”李兮站起來往外走,一氣兒衝到垂花門下,卻又站住了,她找他幹什麼?壞了蘇家名聲,總比殺了蘇四好,可是……
李兮站在垂花門下,這事好象沒那麼簡單,不是爲了壞蘇老爺的名聲,那碗不融的血,是蘇老爺的?是蘇老爺的,柳府尹那麼着急帶着人往樑王府去幹什麼?
“你去找……算了,王爺今天不來,明天總要過來,等他來了問他吧,蘇家真出了什麼大事,別人也不一定知道。”
李兮說完,轉身又往回走。
“我去問問佚先生?”姜嬤嬤跟在李兮身後問道,李兮‘嗯’了一聲,姜嬤嬤轉身往外走,李兮在上房門口呆站了片刻,讓白英搬了張搖椅出來,坐在廊下,搖搖晃晃仰頭看着藍天白雲,心裡好象有無數想法,卻又什麼想法也沒有。
蘇老爺寫給朝廷的摺子,當天晚上就送到了陸離手上,蘇四小姐七八歲時,就身患惡疾,爲女兒以後着想,他和夫人瞞着所有的人四處求醫,可直到現在,女兒的病不但沒好,反倒日漸惡化,只能上折求治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