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開了門,讓沐瀾進屋,自己卻是連門檻都不碰一下就急急忙忙離開了。
這是一座破舊的不像樣子的宅子,屋頂的稻草被曬得成了乾草,院子裡的水缸一點兒水都沒有,只剩下灰,雞籠也是空的,只有旁邊的牛偶爾發出一絲哼唧聲。
“水,喝水……”央求聲從屋裡傳了出來,顯得虛弱無力。
沐瀾便知道黃三在那間屋子裡了。
“我先進去,”北宮良垣攔住了沐瀾的去路,率先進去,可沐瀾也沒耽擱,緊隨而至。
牀上,不,準確地說是一張木板,木板上躺着一個只穿着褻褲的男人。
北宮良垣轉身想遮住沐瀾的雙眸,可是她沒讓,“我是大夫,什麼沒見過。”
他愣了愣,只得讓到了一邊。
沐瀾看了眼黃三,才明白北宮良垣爲什麼要這麼做了。
這個黃三已經瘦脫了形,就好像是一具骷髏一般噁心了。
黃三發現了屋裡有人,可是他看不到,只是伸手拼命揮舞,可沒一會兒又無力地垂下了。
瞎了?沐瀾一愣,又回眸和北宮良垣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不敢置信。
黃三在德明客棧的三天是被折磨得不行,可根本沒到眼瞎的地步,若是護理的好,現在都已經恢復健康了。
北宮良垣去勺了點水過來,他沒說話,好看的黑眸卻像是在徵詢沐瀾的意思。
沐瀾接過勺子,慢慢地喂黃三喝了下去。
這種天氣,他就睡在日光下邊兒,要真是不給水喝,還真是會被活活曬死。
喝了水的黃三緩過一口氣來,他強笑着說道,“小姨,謝謝你。”
小姨?剛纔那個婦人?
沐瀾撇了下嘴,心中多有不削,他還以爲那婦人會給他水喝嗎?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是我,”沐瀾沉聲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她相信他是記得她的聲音的。
黃三好像被點了穴似地僵住了,他想爬起來,卻怎麼也使不出力氣來,半響,他轉着毫無生氣的眼珠子,苦澀說道,“真沒有想到我堂堂七尺男兒會死在你的手裡。”
沐瀾不以爲意,挑着眉輕笑,“你想死,真沒那麼容易。”
“你想幹什麼?”黃三的憤怒那麼地沒有威力,彷彿不過平常人說重了一點而已。
“我想你幫我讓顧明秋親口承認是她讓你來殺我的,”對着這麼一個人,沐瀾還真沒有辦法做到歪歪拐拐,她冷笑着說道,“我可以讓你生,也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黃三毫無神氣的眼眸透着恐慌,他猶如待宰的羔羊,那麼可憐和渺小,在聽到這些話之前,他已經覺得自己連活的機會都沒有了,現下忽然有人告訴他,要麼生,要麼生不如死。
忽然,他胸中燃起了一絲希望,繼而又恨得磨牙,是啊,他得活着呀,活着去問問清楚,爲何他差點沒了性命她都沒有過來看望一下呢。
“你回來之後,連請大夫和買藥的銀子都沒有,可見你來殺我之前並沒有拿到銀子,事後,顧明秋又棄你於不顧,這口氣,你還咽得下去嗎?”
沐瀾說着,眼底泛起了一層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