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傳 • 少年憶] --- 【幽怨生絲 情短恨長】之【一】--------------------
三月時節,山草青豔欲滴,柳葉間細絮橫飛。
野山河邊,一個少年劍眉赤發,眼神如隼,一遍一遍地揮動着手中兵器,汗如雨下,過程中不斷地喘着粗氣。
少年刀劍齊用,周身真氣如影隨形,灌注在刀劍之上,顯得威力無匹。
只聽他一聲叫喝:“天罪剜龍!”
手中刀劍飛出數丈遠,纏帶而出的真氣化作數不盡環形真氣,一路破土而行,石木飛濺。
不過,他這一招雖帶真氣卻並不連貫,勁氣到了一半突然斷去。
那一對刀劍旋轉了數下,飛嵌入河邊的石塊之上。
啪!~啪!~啪!~
不知從何處傳來掌聲,少年尋到出處,就見一名與他相仿年紀的少年從樹上翻身落下。
“哎!你叫什麼名字?”樹上少年落地,迫不及待地問道。
“楚風,你是誰?”楚風開口道。
“我是…是你們任府的貴客!你不知道麼?哈哈哈……”那少年笑得開懷,揚了揚手中一把墨綠色劍身的長劍,笑道,“哎!改天我們比試下,看看是你的阮師刀厲害,還是我這離劍更勝一籌?!”
“我不打,沒有理由!更何況你…你不是任府的貴客麼?!那更不行了,任夫人一定會責怪我的……”楚風說到任敏,露出敬畏之色。
“阮師刀和我手中的離劍都是出自天下第一鑄劍師燭庸刀刀之手,比比看誰更厲害,這個理由還不夠?”那少年眼睛透興奮,語氣不容楚風拒絕,
“我可注意你好些天了,你要是不跟我打的話,我就把你的心上人綁走!哈哈哈……那個小姑娘可有意思了……好像…好像是叫茹絮是麼……我可久仰她大名了!”
“你!”楚風露出不悅,“我警告你少打她主意!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對嘛!這個眼神很棒!”那少年一副玩世不恭之態,猛地拔出手中墨綠色長劍,壞笑道,“我看也別改天了!你這麼有勁頭,不如現在就來一場吧!”
“可別自討苦吃!”“來嘛!來嘛!比比看,這結果纔好玩呢!”
話音落,楚風與他二人皆是真氣暴起。
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從遠傳來一聲叫喊聲:
“楚風!~~~風~哥~哥!~~”
楚風聞聲如同泄氣的皮球,散去全身真氣,只得與那少年作罷。
就見遠處一雙粉紅的繡花鞋,跳躍在山間石板路上,一個少女用紫色髮帶隨意綰結了一支馬尾,提着小竹籃哼着小曲笑嘻嘻地找了過來,小小年紀,卻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楚~~風~~,風~~哥~~哥,風!~我又來看你啦~~!”少女搖着小竹籃歡快地小跳着過來。
到了跟前,才發現並非只有楚風一人。
“誒?風哥哥……這是誰?武林裡的朋友麼?”少女好奇地問道,眨巴着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無所畏懼。
“茹絮……不…不是……他說自己是府上的客人……”楚風並不清楚這少年來歷,支吾着回答,“剛纔我有些衝動了…這位兄臺切磋我們就改日吧……”
“哈!這位……任茹絮吧!”那少年不理會楚風,朝着少女問道,“出落得水靈,名副其實!名副其實!”
說着那少年再衝着楚風道,“你看!這回打架的理由總有了吧,你要是不跟我打,我就讓我爹爹來提親,把這貌美如花的任家茹絮娶回家去!你看怎麼樣?!”
“啊?!~~”茹絮瞪大了眼睛,不知那少年所云。
“哈哈!哈!~有趣!走了!先這麼約定!你可好好練練先,我瞧你任家的刀法還不太純熟,到時你要是贏了我,我就不娶她,要不然……嘿嘿,”那少年嘿嘿一笑翻身躍開,散去全身氣勁,落地回頭再道,“噢!我叫離楚弋!劍莊的少莊主!就是我了!”
眨眼間,離楚弋便消失在兩人面前。
“提親?”茹絮一臉的茫然,雖然離楚弋已走,還是大聲叫道,“我纔不嫁你呢!莫名其妙!”
“這人…十分好鬥,就是想跟我比試,我看…我看也不是真的要娶你……”楚風撓撓頭道。
“你什麼意思?!本姑娘不美麼?”茹絮嘟起嘴,“本姑娘不配嫁給劍莊的少主麼?”
“配……誒?你!?你真要嫁給他麼?”楚風顯得有些着急。
“那要看你的表現!哼!喏!”茹絮將藏在她身後的小竹籃拿上前,得意道,“快嚐嚐!快嚐嚐!嘿嘿,本姑娘對你不薄吧!”
“茹絮……你……”
“呸呸呸!忘了我說什麼了?叫我絮兒!”
“絮兒!?……你……你怎麼又給我送吃的來了?!”楚風紅着臉道。
“我不來,難道看你餓死啊!?嘻嘻……”
茹絮見他滿頭大汗,隨即掏出隨身的秀帕,豈料楚風卻微微後退。
她便嘟起嘴,故作生氣,一把鎖住楚風,嗔怒一句:“喂!你!不許躲我!”
擦汗時,茹絮身上的香氣,霎時將楚風原本緊張的神經趕到了九霄雲外。
“誒?!不對!不對!哎呀!我昨天給你送的,你怎麼也沒吃啊?!咦?!”茹絮掀開小竹籃時,發現另一隻精美的食盒正躺在一旁楚風的外袍之下。
“這是……唔……原來有人早就來過了,連盒子都還這麼漂亮,嘖嘖,鮑魚?鳳尾魚?紫薇鬆糕……”茹絮頓時沒了精神,急忙將小竹籃藏到身後,“難怪你說不用,原來是早就吃過了……”
“絮兒!不是,那個我也沒……”楚風急忙拉住茹絮,兩人靠得極近。
“哼!騙人,就會哄騙小姑娘……”茹絮嘟起嘴,臉紅道。
“咳~咳~!”這時一聲咳嗽聲響起。
楚風急忙放開茹絮手臂,而茹絮慌忙間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竹籃,一碗陽春素面帶着一盤圓芹灑落了一地。
“怎麼小師妹也有興趣來練劍了麼?”
一名華服彩錦,妝戴富器的女子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
“西芝姐姐,我……”茹絮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
“怎麼?你也是來送吃的給風兒的麼?”女子手捧着又一隻精美的食盒,看了看茹絮打翻的竹籃,嗤笑道,“不會就是這種東西吧?那是人吃的麼?”
“我……”
“你什麼?不要忘了,你雖然也姓任,可和我任西芝是兩回事!我是任家的大小姐!而你只是孃親可憐你撿你回來的!我提醒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哪些事該做,哪些不該做!”
“是……西芝姐姐,茹絮不打擾你們練劍了,這就……這就回去。” 茹絮撿起小竹籃,倉皇着小跑開。
“絮兒!等等我……”楚風抱起衣服就要追上去。
任西芝攔住他道:“風!我們還未練完成劍招呢,孃親師傅幾天後就回來了,要是不多練幾次,到了四方比試的時候,就要丟孃親師傅的臉了,吃完東西我們趕緊練吧,”
說着她遞過來食盒,笑着說:“我就知道,風你練起來廢寢忘食的,之前給你的那份肯定都涼了,你看我這又重新做了份新的,快來嚐嚐我的手藝吧?!”
“西芝師妹,今天就到這裡吧,我有點累了,先走一步了。”說着楚風推開任西芝舉着食盒的手臂,追着茹絮而去。
“絮兒!你等等我!我也回去!”楚風大聲一喊,茹絮聞聲逃也似得跑了起來,很快楚風追着茹絮就消失在山河邊。
任西芝狠狠地將手中的食盒砸在石頭上,抽出佩劍砍起河邊裸露的圓石,毫無招式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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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別喝了!夫人馬上就要回來了!”
一羣丫環圍簇着任西芝,想要奪去她手中的酒壺。
“你們走開!都走開!滾!滾!”任西芝大叫着罵走那羣丫環。
“呵呵……本小姐哪點比不上她,你卻處處爲她說話……”任西芝東倒西歪摸到楚風的房間門前,“爲何你不喜歡我?難道我沒有女人味麼?”
任西芝摸着自己的身體,邊走邊脫就入了楚風的房間,忽見兩個蒙面人鬼鬼祟祟地在房間裡翻找着什麼。
“哪來的蟊賊?!竟敢來我府上偷竊!?找……死!”任西芝已經喝得酩酊大醉,招式沒使出一招,自己反倒踩着自己腳背,摔倒在那兩人面前。
“大哥……”其中一人望着快要裸露着半身的任西芝,嚥了口口水開口問道,“這怎麼辦?”
“瞧你這出息!任老鬼可要回來了,還有工夫想這個!”一旁的那人罵道。
“是是是,大哥……可我們找了這麼多天了,也沒找到刀譜啊?!這麼重要的東西,你說…他不放在身邊,難不成還藏到了外頭?”
“嘶~你說的也有道理,”說話那人看了看任西芝,伸手封住她穴道,一臉壞笑道,“她就交給你了,動作快些,弄完了,就放在他牀上,先讓他身敗名裂。”
“哈啊!是,是,謝謝大哥!謝謝大哥,嘿嘿嘿,美人兒……”說着他將任西芝抱起,一把抓上她身體,猴急着撕開衣衫。
“……!!!”任西芝猛然清醒了過來,無奈動彈不得,只能望着眼前這個尖嘴男人,露出瘋狂的笑臉,在自己身上爲所欲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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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其他所有人都出去!”任敏青筋暴怒,手中檀木椅已被她握斷。
“孃親師傅,風哥哥從昨天到現在都和我在一起,這一定有誤會,傷害西芝師姐的絕不是他!還請孃親師傅明察!”茹絮跪下說道。
“你們在一起?”任敏強壓住怒火,道,“茹絮!你也出去!出去!聽到沒有!?楚風……你留下!”
待茹絮出去後,任敏擡手就給了任西芝一個耳光,“還不穿衣服?!我任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說!發生什麼事了?誰幹得好事?!”
“……”任西芝只是哭泣着搖頭不說話。
任敏還想打,楚風忙攔住她,“老夫人,你再打下去也無濟於事,還請收手。”
“楚風,我任家對你如何?”任敏收手。
“老夫人教我武功,安葬我亡親,對我養育之恩有如在世父母。”
“好!我果真沒看錯你!西芝在你房裡如此,是不是你所爲,或者串通外人,我不追究了。”
“老夫人!楚風對西芝師妹如有半點非分之想,就讓我不得好死,這事有蹊蹺,還望老夫人給我些時間,我一定……一定還西芝師妹一個明白。”
“楚風!你不必多說了,我就直說吧,我要你娶她!你就算捉到真兇,西芝這輩子也毀了!她若不是對你如此鍾情,又怎會喝得大醉來到你房間,發生這樣的事!”
任敏看了看一言不發的任西芝,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喜歡茹絮,如果你同意娶了西芝,我也將茹絮許配與你,如何?男人多一房妻室又有何不可?況且是兩位貌美如花的妻子,你就算不愛她,也要爲她想想,只有這樣才能保全西芝的名節,”
龍紋百辟刀已被任敏握得‘咯咯’作響,就聽她再沉着聲道,“如若不然,就算她是我的女兒,爲了保全我任家的名聲,我就只能先殺了她,再殺了你!”
楚風看了眼任西芝,再朝屋外的彎月看去,顯得一臉茫然。
月下門外,還停留在外的任茹絮懷抱雙膝,驚愕般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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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浩浩蕩蕩的一個長隊,隊列着許多身穿喜衣的隨從與丫環,隊伍前後兩隊兵士戈戟懸紅,周圍儀仗鼓鑼喧天,遍撒紅櫻,一幅歡天喜地的景象。
當中一個高臺大轎,周身的花飾如人俏麗,妝容盛大,轎中端坐着一名頭蓋紅羅的女子。
隊伍悠長,在青州寬闊的主街上行得緩慢,遊街時還有司儀向周圍圍觀的百姓宣詞作賀。
“吾皇萬歲威儀,召納茹妃禮度;疊鼓仙觀,奕彩雲浮;排列錦集,歡溢青州;列席親賢大宴百姓,曲池瑞景以孕祥年;聖文飛筆,天樂鈞天,倉元嘉217年,青州大赦三年。”
茹絮掀開紅羅,聽聞轎外似乎傳來打鬥聲,心中一沉,卻又忍不住掀開簾子一角,只見一個身影飛近了,一個蒙面人掀開垂簾,攥住茹絮雙手,道:“絮兒!和我走吧!”
“風哥哥,你這是違抗聖旨,你可要想清楚咯?” 茹絮覺得內心激盪,卻還是裝作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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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蒙面人抱起茹絮,衝出轎子,茹絮抱緊蒙面人半喜半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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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人聲鼎沸,處處張燈結綵,紅棠滿園,酒桌上觥籌交錯,道賀聲聲聲不絕。
任西芝一身金紅相交的霞帔,頭戴硃紅色鳳冠,端坐在房內。
紅燭燃盡新燈換,未曾人影寄風來;寒涼微暖,天明燈滅。
“任…茹…絮……”任西芝咬牙切齒,撕掉身上的霞帔,兩行熱淚止不住下落。
“我要你們……付出代價!!”言畢,她再扯掉頭上鳳冠將它一腳踢飛,披頭散髮而一臉憂仇。
揮舞佩劍將那紅房內所有婚嫁之物毀去,頭也不回地離了任家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