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只見一匹駿馬奔來。馬上之人一身黑色衣衫,若不仔細辨認,定會認爲馬上無人。
騎在馬上的姑娘一眼便認出了身穿白衣的花道嫦,是以雙腿一夾馬腹,催馬向其趕來。
“還有完沒完?”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又何況是大名鼎鼎的花大公子。尖銳的哨聲自花道嫦口中發出,姑娘坐下的駿馬猛的打了一個響鼻,高高躍起,而後人型而立。黑衣姑娘緊緊的抱住馬脖子,纔不至於跌落馬下。
“玩夠了嗎?”花道嫦只是想小懲一下這個高傲的姑娘,並未真的想要傷她。在給了她一個教訓之後,花道嫦主動安撫住了受驚的駿馬。
馬是花道嫦的那匹馬,所以纔會如此聽他的話。此馬通曉人性,黑衣姑娘也是通過此馬才得以找到的花道嫦。而後,花道嫦又通過那聲口哨,和姑娘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花道嫦親密的撫摸着心愛的馬匹,說道:“你不打算下來嗎?”
姑娘臉上怒氣未消,但確是配合的翻身下馬。
兩人正不知應該說些什麼纔好,耳邊便有聽得有馬蹄聲音。聲音急促,至少應該是三、五匹馬才能夠發出的聲音。馬蹄聲由遠及近,像是衝着花道嫦而人所在的方向而開。
“你找了幫手?”花道嫦問道。
姑娘瞪了他一眼,哼道:“誰找幫手啦!”通過姑娘的語氣,可以看出她並不知道這夥人的來歷。今夜的小鎮,註定不會像往日般平靜。
花道嫦一拍馬背,馬匹四蹄邁動,向着另一方向的街道盡頭而去。而花道嫦自己,則是縱身躍上房頂,而後三兩個跳躍,來到了鎮上的一個高處。在這裡,幾乎可以望見鎮上的各個角落。
“你在躲這些人?”
花道嫦纔剛剛落定,黑衣姑娘便跟了上來,與花道嫦一同站在了樓頂上。
“拜託!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想你一樣,只想着追殺我!”花道嫦說道。
黑衣姑娘清哼了一聲,說道:“那可不見得!說不定你在別處也私闖過人家的宅院,被人一路追殺過來的呢!”
“不與女子逞口舌之利!”花道嫦不在理會這位黑衣姑娘,轉而專心盯着馬蹄聲響起的那個方向。也不知爲什麼,他總是感覺今夜的馬蹄聲非同尋常。
果不其然,五騎駿馬停在了客棧門前。方纔花道嫦吃飯的那間飯店。若非他搶先一步躍上屋頂,定會與這這人撞個對臉。
馬匹高大,人也同樣的好大。據花道嫦目測,這五名大漢若是站直了身軀,定然無法進入客棧的門。
“啪、啪、啪!”大漢伸手砸門。雖然同樣也是三下,可大漢的力氣重的多,砸門聲自然是更加響亮。
開門的依舊是那個迷迷糊糊的小夥計,由於距離太遠,趴在房上的花道嫦並未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只是看到小夥計將這五名大漢都迎了進去。
左右也無處休息,花道嫦乾脆躺在了房頂上。生硬的瓦片雖硌着後背,可他看上去依舊很舒服的樣子。他明明是個愛享受的人,卻爲何能夠睡在這冰涼的瓦片上呢?
他並未打算睡覺,他在等客棧內的五個大漢出來,亦或是那些鏢師們出來。總之,花道嫦有這個直覺。他的直覺告訴他,今晚的客棧會有故事發生。
“吱!”木門打開,發出一種老舊的聲音。客棧內走出的是那五個大漢,一個個低着頭邁出了門檻。進去時手中空空的大漢,出來時便各自揹着一個巨大的布兜,其中也不知裝着什麼,但看起來大漢揹着它時,彷彿是很輕鬆的樣子。
大漢們都走了,馬蹄聲漸行漸遠,直到最後幾不可聞。這時,花道嫦才從房上下來,那位黑衣姑娘緊隨其後。
見花道嫦對這家客棧如此之感興趣,黑衣姑娘本想開口詢問。可又見的他一臉專注的樣子,本已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姑娘硬生生的壓了回去。
店門未關,是否真的是夥計的疏忽呢?
夥計趴伏在桌案上,像是已經睡熟,“口水”正順着桌面滴答、滴答的流下。月光透過店門,潔白的月光卻神奇的將夥計的“口水”染成了殷紅色。黑亮的桌面,殷紅的“口水”,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龐,構成了屋中這詭異的氣氛。
夥計已經死了,臉上的血色已退去,四肢也已漸漸開始僵硬。黑衣姑娘毫不避諱的擺弄着這具屍體,似乎是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麼。而花道嫦則是趕奔後院而去,在那裡有更多的人需要查看。
無論花道嫦是否來看他們,他們也始終都在,這些鏢師都已失去了自主行動的能力。他們的面上很安詳,臉上還都掛着微笑,也不知是否夢到了什麼美好的東西。毫無痛苦,也未做好準備,這些人便匆匆的結束了他們的一生。鏢師,這個本就是始終行走在刀尖的職業。即使今天活下來,也不代表明天就一定能夠活下來。養家餬口,又啓是那麼容易?
“叮!”黑夜中的一聲脆響格外清晰,花道嫦聽的出,這是利刃交擊所發出的聲音。
店房大廳,夥計依舊倒在桌案上,鮮血依舊任其流淌。兩名身穿黑衣的女子,隔着桌案對視,兩人手中的佩劍都已出竅。一人手持長劍,而另一人兩手各持一柄短劍。這一對短劍一尺七寸左右,劍鋒很薄,劍尖處很窄,劍身兩側各有一道凹槽,既做裝飾之用,又可起到加速傷者血液流失的作用。
“人是你們殺的!”手持雙劍的黑衣女子語氣冰冷,就像她雙劍反射的光芒一樣,一樣的冰冷。
“不是!”無論對方信與不信,花道嫦都必須這麼說。“我們也是湊巧在夜間路過這裡,而後見店房未關,好奇之下這才推門進入。”
“大晚上的,你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附近?”
“你不也在這附近嗎?”聽的對方質問,手持長劍的黑衣女子開口反駁。
“咔”的一聲響,短劍將隔在三人中間的木桌劈了個粉粉碎。而後,姑娘語氣冰冷的問道:“回答我的問題!”
“你!”另一位姑娘的脾氣就要發作,但花道嫦適時的攔住了她,說道:“我們是過路的,來到鎮中偏巧天色已晚,就四處尋找店房,看見此處開門便進來了!”
好看的大眼睛緊緊的盯着花道嫦二人,就像是要看清二人心底的想法一樣。
兩個來歷不明的黑衣姑娘,與花道嫦同處在這鮮血淌滿地面的屋內,若是無法解釋其中的變故,恐怕三人就得一直僵持下去了。好在天就快亮了,客棧中的死人終究是會有人過問的,可過問的人並不會是花道嫦。在官府到來之前,亦或者說天亮之前,他們三人都離開了,包括那兩個黑衣姑娘。
費盡力氣,花道嫦講清楚了昨夜他所見到的一切。而手持雙劍的姑娘依舊警惕的盯着他,顯然是對於花道嫦的說辭半信半疑。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我看的出你很關心客棧中的死者。”花道嫦說道。而手持雙劍的姑娘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花道嫦的說法。
是以,花道嫦繼續說道:“昨夜的客棧中只有五名身材高大的漢子離開,而客棧中除了這個店夥計,便只有鏢師一行人住宿,顯然是特意爲其清空了整間客棧。而這五名大漢,顯然不可能殺死如此多的鏢師,即便能夠殺死,也不可能是在這種無聲無息之下。況且我當時一直都在店外,也並未聽到打鬥之聲。這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
兩女齊聲問道,而後又互相之間對視了一眼。
“這說明這些鏢師在那五名大漢到來之前,便都已失去了反抗能力,甚至是失去了意識。而最有可能做到這一切的,便只有那個店夥計。”花道嫦依據自己在店中的發現推斷。
花道嫦接着說道:“若我所料不錯的話,定然是店夥計,甚至是店老闆,早已與這五名大漢沆瀣一氣,企圖謀害這些鏢師。先有夥計在鏢師們的飯菜中下藥,而後五名大漢前來,殺死鏢師劫走鏢師所護送的名貴貨物。而後又由於兩相之間通過瓜分錢財而產生矛盾,這才使得大漢們下手殺了這位店房的夥計。”
“可這一切也僅僅是你的猜測而已。”
花道嫦笑道:“若想知我所猜測的真假,卻也不是什麼難事。現如今屍體都已被縣衙的差人擡走,只要我們前去縣衙驗屍,便可知道這些鏢師與店夥計的死因了!”
“我等與死者非親、非故,縣衙又啓會讓我們驗屍?”
聽完姑娘的質問,花道嫦將目光轉向了那個手持雙劍的黑衣女子。
“幹什麼?”黑衣女子的語氣依舊冰冷。
“你不是與這些鏢師相識嗎?只有你有理由出面要求官府驗屍。”花道嫦說道。
“不行!”姑娘言辭拒絕。
“爲什麼?”花道嫦問。
“沒有爲什麼!”
“……”
最終,三人只得是決定悄悄的潛入府衙驗屍。在做出決定之後,花道嫦又對着二位姑娘說道:“兩位姑娘,在下花道嫦!不知二位可否將姓名告知給在下,我們既然選擇暫時同行,總要知道下互相的名諱。我也不可能都稱呼二位爲黑衣姑娘啊!”
手持雙劍的姑娘點點頭,語氣冰冷的說道:“司徒星月!”
再看哪位追殺了花道嫦一夜的姑娘,滿臉尷尬的說道:“沈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