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
“你怎麼在這?”
同樣的問題,自小刀與色子和尚口中問出。而後,兩人皆是會心的一笑。
“我要去京城,這才路過此地!”小刀解釋道。
“我是與我師傅應齊知府之約前來,我師傅正在廳中與齊知府閒聊。”和尚說道。
發生如此大的動靜,閒聊之人又怎會不出門查探?當小刀二人互相挽着肩膀打算進屋時,廳中之人已先他們一步迎出,正站在門口的臺階上向着院中的小刀打量。
“許久不見,小刀施主的身手更加使我這徒兒望塵莫及了!”門口的老和尚謙虛的說道。
“道遠禪師客氣!色子和尚經此一劫,功力大有長進,想來袈裟伏魔功已近大成。”小刀向着道遠禪師雙手合十行禮。
道遠禪師,生就一雙丹鳳眼、一字眉,雪白的連鬢絡腮鬍須中,藏着一對厚厚的嘴脣,油量的光頭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正是這樣一位樣貌有別於常人的高僧,才能夠培養出色子和尚這樣的佛門弟子。
“這位少俠便是小刀?果然如江湖傳說中的那樣儀表堂堂、武藝高強啊!”道遠禪師身旁的人說道。這是一箇中年人,非常熱情的與小刀打招呼,並且走下臺階,想要與小刀做出些更加親密的舉動。比如拍一拍小刀的肩膀。
對於這位中年人,小刀並沒有表現出對待道遠禪師是的客氣,反而是略顯嫌棄的後退了一步。即便對方是保定府的知府大人,小刀也依舊不賣任何面子。知府大人尷尬的一笑,不知如何繼續開口的知府大人,只得是衝着小刀微笑着點頭,以做一個長者對其的欣賞。
“三位裡邊請!”知府大人手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後當先走進廳中。房頂處,被色子和尚破了一個大洞,屋內顯得分外明亮。
四人分賓、主落座之後,由這位知府大人率先發起了今日的交談。“小刀少俠!老朽有一事相求,萬望少俠應允。”俗話說,人過三十天過午!知府大人年近半百,足以讓他自稱老朽。
“知府大人客氣!不防先將事情說出,也好讓在下判斷出是否有能力參與此事。”既然對方如此客氣的相求,小刀也不好一味的冷面相對。小刀雖不曾一口答應,卻也沒有明確拒絕。因爲他向來喜歡管閒事。
“那就多謝小刀少俠了!”聽了小刀的話,知府分外開心,就如同小刀已經答應了一般。知府言道:“此事,皆因我那不爭氣的兒子身上所起!”
知府大人姓齊,他的兒子名叫齊嶽,取自肩齊五嶽之意。然而他的兒子並未向他所期盼的那樣,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巍峨山嶽,反而是喜歡上了江湖中的微末之計,賭術!
賭博一圖,自古便害人不淺。
自打人類農耕文明興起,便有了賭博的出現。最初,是農民在田間地頭勞作的間隙,以穀物顆粒,或是石子爲工具,互相競猜數量以做消遣之用。到了公元三千年前,纔出現了最初的賭博工具,色子!隨後,賭博便與功利意識結合,從此大興其道,一直延續至今。
這位知府的兒子,便是賭中惡鬼。二十餘歲的年紀,便已有了十幾年的賭齡。更兼其心思縝密,技巧精湛,竟隱隱壓過了一衆上了年歲的賭客!可麻煩,也由此而來。
麻煩!多源自於爭強好勝!而年輕好勝,多爲年輕人的一貫通病。面對着意外而來的約賭,齊嶽首先想到的便是對方不知死活!因爲他太好勝了,而且對自己的賭技也十分的自信,因而便毫無猶豫的選擇應戰。地點,由對方來定。日期,也有對方來定。這是一個自信過頭的年輕人!
保定府,乃至周邊府、縣之人,都知道齊嶽好賭。身爲保定知府的兒子,更兼如此好賭,想不出名都難!正因如此,當齊嶽還未清楚賭局時間與地點時,他要與人約賭的消息便已傳遍了保定府,而且消息大有向周邊府、縣擴散的趨勢。
齊嶽聽得消息後,不驚反喜。他自信的覺得,經此一局,他的名頭會更加響亮!唯一遺憾的,可能就是旁人在見識過他的賭技後,會再無人敢與其對賭。齊嶽自覺有這種可能。
直到好事的百姓都知道了消息之後,齊嶽才知道了賭局的詳細消息。賭局共有三人蔘與,就在五日之後,保定府翠紅樓。
齊嶽滿懷期待的等待着賭局的到來,他甚至在家中爲自己沐浴更衣,坐着那些自認爲有必要的儀式。
賭局當天,齊嶽滿含笑容的前去赴會,他的笑容感染了所有見過他的人。路上,他僅僅爲了得到別人的一句祝福的話語,便扔給了一個算命爲生的道士一吊銅錢。銅錢雖然不多,但卻能夠讓他開心。同樣,也能夠讓那個算命的道士開心。
賭局所在的崔紅樓內空無一人,無論是其餘兩名賭客,還是被邀請的見證人盡皆不見了蹤影。有的僅僅是四張八仙桌拼湊而成的桌案,上面放着三個色盅。
齊嶽坐在了一個色盅前,雙目微閉,手指輕輕的敲擊着桌案,像是在爲今日的賭局而略作休息。
突然之間,街上人聲喧騰,“吵醒”了正閉目養神的齊嶽。兩隊差人進入屋中,零頭的差人手中晃動着明晃晃的鐵鏈,將還未明白狀況的齊嶽鎖拿起來。
一路上推推搡搡,差人絲毫未將其當做是知府的公子,儼然是將他當做了一個重犯對待。
“你們爲什麼綁我?”直到被推搡着來到街上,齊嶽纔想起向官差詢問緣由。
“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才叫你知道,我們本是京兆尹府的差人,你涉嫌殺害與你約定賭局的兩人,你的罪行現已被報上刑部,我等奉調令前來將你鎖拿!”差人們如此一說,不但齊嶽知道了其中的變故,周圍的百姓也同樣知道了所發生的一切。
“若是你兒子真的是受了冤枉,朝廷自會做出公正的判決,你又何必心急?”小刀勸慰道。
“少俠說哪裡話?我就這麼一個親骨肉,哪有不急的道理啊!”
“你身爲保定府府尹,若是派人疏通一下京中的關係,想來也能夠保你兒子活命,又何必在此獨自流淚呢!”小刀想當然的說道。
“唉!”聽得此言,齊知府又是一聲嘆息。“不是我不想,實則是此事過於重大!列位可知死去的那兩名賭客是何人?”
“是什麼特殊之人不成?”
“唉!”齊知府已幾次三番的嘆氣。“一位,是刑部士郎封大人的公子。另一位,是翰林院學士龐威之子!”齊知府話語中滿是無奈,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就彷彿被這無形的壓力壓垮了一般。
聽到這,不但是小刀,廳上的幾人也都明白了齊知府的無奈。
“對於朝中的這兩位大人,你一個知府都無能爲力,我一個江湖人又能夠做些什麼呢?”小刀攤了攤手,說道。
“不!你能!”齊知府一下子來了精神,雙眼圓瞪的盯着小刀,想要抓住這棵最後的救命稻草。“聞聽人言,小刀少俠武藝高強、才智過人,只要你肯,定能夠幫助小兒洗刷冤屈!”
“你確定你兒子是被冤枉的?”
“當然!知子莫若父,嶽兒這孩子雖然放蕩形骸,可卻絕沒有膽子殺人!況且對方還是朝中高官之子!”
“我可以幫你查查,但我不保證一定能夠幫你兒子洗刷冤屈!”不出意外的,小刀接受了他的請求。或者說是接受了這次挑戰,這次對自己的另一個挑戰。
“阿彌陀佛!”道遠禪師說道:“小刀施主若能夠救得齊施主一家,也算是爲自己在冥明之中積攢下了一些福報。”
“怎麼?道遠禪師也是爲了說服我而來?”
“少俠切莫誤會!”眼見得小刀誤會了道遠禪師,齊知府趕忙解釋道:“道遠禪師雖是被我請來,可卻並不知其中之事。只因小刀少俠行蹤不定,在下難以尋找。而後又聽聞道遠禪師的高徒與小刀少俠交情匪淺,這纔將道遠禪師及其高徒宴請過府,想要詢問少俠的去向。我與道遠禪師雖是交情匪淺,卻絕非少俠所想那般!”在小刀答應幫忙之後,知府變得更加客氣,由方纔的自稱“老朽”,改爲了自稱“在下”。
滿江湖中,也只有小刀能夠讓一方知府如此的低身相求。
“應人之事,我自當盡心竭力!”小刀說道。
得了小刀的承諾,齊知府分外開心,就彷彿自己的兒子已脫離了牢獄之災一般。
“三位,府中已備下了酒宴,請內廳用飯!”酒宴早已準備妥當,在大事未定之時,齊知府根本無心招待三人用飯。
不出意外的的,小刀被請到了上位,齊知府與道遠禪師只在次位相陪。小刀向來不在乎這些虛禮,所以他也並未客氣,而是直接大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上。
見小刀如此,齊知府反而心裡更安。若是小刀一味的客氣,他心底反倒是更加的不安。
酒菜陸陸續續端上了桌案,原本和諧的酒宴,被一聲哭喊所攪擾的興致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