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手快腳的換上衣服,穿上皮甲,開始萬般的後悔自己把銀刀留在東方堂主的手裡,不過我要是帶了,那根本就上不了貴妃的馬車,皇帝圍獵是何等大事,每個人的身份都要經過嚴格的核對,我能混進來,也只能說是貴妃的權勢大了。
我小心的繫着腳上的皮繩,心裡有點犯嘀咕,貴妃的勢力這麼大,可是兒子卻這麼病歪歪的,真是可憐,要是不能繼位,豈不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不過我費心想這些幹什麼?跟我又沒關係。
不對!有關係!萬一謝家在我未贖身這一年內完蛋,那可就真不妙!
以前怎麼沒想到這些?我暗暗鄙視自己,找了一面鏡子,看看,好,完全是一個瘦弱的少年形象,雖說清秀了一點,但是這個年紀的男孩差不多都這樣。
我走出帳篷,安豐正等在外面,交給我一面烏木牌子,上面一行燙金小字,“謝宰相家內僕十三號,瘦小、面黃無須。”
十三號?我顛了顛手上的牌子,不自禁的微笑,背叛上帝的猶大,這是個有趣的號碼。
安豐一路帶我往外走,經過不少大帳和來來去去的兵士身邊。
我不自覺的繃緊身體,身旁的全都是男人,這感覺真是不太舒服。
安豐注意到我的不自在,安慰我道:“別緊張,你現在就這麼緊張,一會兒到了射場可怎麼辦?”
想想也對,我勉力放鬆自己。
入口處有人查看牌子,跟安豐寒暄了幾句,看了看我的牌子,便放我們進去了。
射場很大,裡面三三兩兩的不少人在,都是全套裝備在身,但是一眼看去,立刻就知道主要人物在那一頭。
安豐輕輕的對我道:“看那邊,那是成王、公子的表弟、公子與他只隔了一個時辰出生,那邊是洛王、也就是龍少爺,這個你是知道的,另外一位是韓王,是去世的皇后生的。”
“這些我都知道,你跟我說過的。”
“我怕你吃虧啊!一會兒你待在公子身邊,就算是洛王身邊也行,誰都知道洛王是不想帝位的。”安豐輕輕笑道。
爲什麼?
也對,要是我是大行的皇帝、大行的老百姓,我也不高興一個採花賊當皇帝。
這時候有一隊人馬走過,領頭的軍官很客氣的對安豐點點頭,安豐也急忙回禮,神色嚴肅,我霎時覺得連他我都有點不認識了。
“你跟在家的樣子可不一樣啊!”我感嘆道。
安豐哈哈一笑,“傻眉兒,那有人在任何場合都一樣呢?”
他想了想,突然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遞給我,“快放起來吧,我差點忘了,你是跟着貴妃車駕過來的,肯定沒帶這東西吧?”
我笑着接過,“是有點不太習慣,而且你還沒看到我那把新刀呢!是突厥的王子送給我的!我們結爲了安達,那刀很漂亮哦!我估計他拿那刀子殺了不少人。”
安豐瞪大了眼睛,“那你還要?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拿那兇東西做什麼?對了,你可別在公子面前提那突厥王子,也別說那刀是他送的,如果公子知道了、、、、、他、、、、、他肯定會送一把金刀給你。”
幹嘛送金刀給我?不過金刀哇!我擦了一下口水,勉強壓下胸中罪惡的念頭。
射場的一邊搭了長臺子和涼棚,涼棚裡有着軟塌桌椅,十幾個宦官站在陰影裡伺候,遠遠看去,像是一動不動的褐衣偶人。
前方是好幾堆人,一眼看去就能分辨的出身份高低,侍從們穿着簡單的皮甲,而主子們穿的則是裝飾精美的高級皮甲。
我和安豐走近時,一個軍官走過來,笑道:“安大哥,你是知道的,這位小哥是誰?沒牌子,可不能過去啊。”
又經過一次檢查,這軍官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了我一把,這才點點頭,笑道:“安大哥,這位小兄弟長的真是夠清秀的啊!”
安豐笑道:“這年紀都這樣!咱們當年不也這麼水靈嗎!”
那軍官哈哈大笑,揮手道:“那怎麼可能?我當年可也還是個老粗呢,這也就是謝宰相家裡**的好啊!去吧。”
我暗中鬆了一口氣,看來我的男裝很到位嗎!
安豐徑直帶我走向前方。
那一羣官宦家子弟正在一起說笑,安豐帶着我走到離謝安懷不遠處謝家的奴僕位置,兩人安靜的站好。
謝安懷在微笑着和兩個人說話,那兩個人都面貌普通,聽上去,似乎也只是些風月話題,我懶得聽,悄悄的轉移視線,看別的地方。
怎麼樣能在自己像木頭樁子一樣站立的時候,讓視角三百六十度的不受阻礙的擴展開去,這可是門實實在在的學問!我懷疑所有爲人奴僕以及狗腿者都能學會這招,當然,我爲的使自己心靈上得到點小小的新奇和滋潤,以防站成個傻子。
謝安懷旁邊的主位上以及側位上,坐着三個男子。
我一看就明白了,這三個肯定分別是三位王爺,你瞧,龍少爺的眼光不停的往我這邊看哪!
哎,我還是不想叫他王爺,多彆扭!還是叫他龍少爺好了,反正他家裡養龍的,滿屋子都是。
龍少爺旁邊不靠風的地方坐了個病弱的青年,看上去他的身體的確是不太好,好幾名神情緊張的侍衛和宦官都侍立在他旁邊,他身旁有個簡單的小屏風,擋住了所有的風和陽光,腳下是暖凳,沒穿皮甲,只是閒閒的坐在那兒,不過戴了皮手套,他的臉色很白,看上去就知道這個人是絕對不健康的,但是眼睛卻很亮。
他就是謝貴妃的兒子,那個身體病弱的成王吧?
長的真漂亮。
對,是漂亮,我看看他再看看謝安懷,他們家的基因也太好了吧?
“王爺,您口裡的那顆化了吧?”一位宦官小心翼翼的上前,捧了個小白玉盒子。
他漫不經心的揮揮手,拿了一顆藥丸放進嘴裡。
安豐跟我閒聊時候說,成王生下來時就體弱,因此從小到大,太醫用人蔘肉桂做成丸藥,讓他時時刻刻含一顆在舌根底下,固本培元。
我的天,也虧了老爹是皇上,要不然還真供不起啊!
稍微側了側身,我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那名王爺,他應該就是那位韓王了,長的也不錯,可是好像還欠了點什麼,有點暴躁的感覺。
咳,別看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應該讓自己認真點,我眼觀鼻,鼻觀心,努力讓自己穩重點、嚴肅點。
事實上,這種嚴肅與穩重是天生和我無緣的。
龍少爺慢慢站了起來,對我招招手,笑眯眯的道:“那個小傢伙長得不錯,來來來,到本王這兒來,伺候本王一下!”
媽呀!
他明明白白的是指着我,我僵硬的動了動,小聲道:“王爺是叫小的嗎?”
“對呀對呀!”龍少爺笑得一臉春情。
這下子所有人眼神都往我這兒來了,我本能的先去看謝安懷,他沒看我,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我只好走到龍少爺旁邊,輕聲的、壓低了嗓子道。
“王爺想讓小的做什麼?”
龍少爺笑眯眯的道:“那就先給我捶捶背吧,哈哈,這機會難得啊!”
我只好伸出手,在他的脖子後面慢慢的捶了起來。
龍少爺笑道:“真舒服啊!比我府裡的那羣丫鬟小子們捶的都舒服。”
我奸笑一聲,繼續捶,幻想手上的是五香鴨脖。
成王咳了一聲,喝了一口茶,納悶的道:“三弟,你不是不好男風的嗎,幹嘛非找上這孩子給你捶背?”
龍少爺翹着二郎腿,得意洋洋的道:“這你就不明白了二哥,這可是問柳的小廝,伶俐的很呢,他寶貝的要命,從來不准我動。”
媽的,你要我死啊?
這下所有的眼光可就全過來,噌噌的!可把我照了個透心涼,看都不敢看謝安懷,我加重手上力道,恨不得用摩斯密碼提醒眼前這位,身邊坐着的都是吃肉不吐骨頭的皇家子弟,你小子是成心煉我呢你?
龍少爺得意的骨頭都輕了,叫道:“來人,給我倒碗茶來。”
茶端來了,這小子喝了一口,搖搖頭,輕描淡寫的道:“小眉啊,不如你煮的好喝。”
韓王也看過來了,“小眉?怎麼聽上去像個女孩兒名字。”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急忙陪笑道:“回王爺,小的幼年落過水,有人算了一卦,說是我是土地身邊的小童,要回去伺候的,家裡捨不得,就叫小妹的名兒,叫成個女孩兒能騙過去了。”
其實我是想說叫個女孩兒的名好養活的,但是怕刺激到體弱的成王,所以臨時改口。
你看看咱這敏捷的思維!我不留在社會主義陣營添磚加瓦,倒是把我整到這兒來了,屈才呢。
韓王看看我,點點頭,“不錯,你長的的確是有些女孩子像。”
老孃就是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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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眉,過來,幫我弄下這皮套子。”謝安懷拽着手上的皮套子,懶懶的叫我。
我最後一下狠狠的捶捶龍少爺,忙不迭的過去,安豐捧了一盒護手油過來,我去解皮套,安豐則幫謝安懷擦護手油。
龍少爺哼了一聲,很不高興似的。
韓王道:“問柳,你看看你,老三好不容易使喚一下你的小廝,你就不能讓他盡心如意?”
謝安懷笑道:“王爺此話差矣,我也是爲了三殿下着想,我這小廝爲人最是古怪,我怕三殿下消受不了。”
“那你怎麼能消受的了?”韓王頂有興趣的問道。
我頭都不敢擡,低頭爲他系皮套子。
謝安懷看看我,想了一下,笑道:“也許,是、、、、、、、、”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極大的鳥叫聲從頭頂傳來。
所有人都擡頭往上看。
我活了兩輩子,沒見過這麼大這麼奇怪的鳥兒!!!